轨道 第11章 家族遗传

照着樊林的计划，他应该会跟程小宇一起躲着，苟到运动会结束也不参加任何项目。运动会的最后一天他们四个约好了去学校附近的火锅店吃晚饭，反正第二天是周末，晚点睡觉也无所谓。

樊林支着脸看着操场上那些活力的运动健儿，一脸无聊的样子。

实际上也确实很无聊，这个运动会跟他就没有半点关系，都不上课了他自然也不会逼自己那么紧，运动会还要读书写作业，那样日子过得也未免太惨了点。手机也没什么好玩的，他又不怎么玩游戏。照往常他还能跟程小宇聊聊天，主要是听程小宇说些八卦或者笑话，也还算有意思，可惜现在程小宇被正在主席台坐着改卷子的班主任叫走喝茶了，他一个人就没事可干。

想了想，他还是把手机拿了出来。熟练的打开文档软件新建文档，略微思考后手指就飞快的在手机屏幕上来回飞跃点击。

他一边打字，嘴唇还不断做着小幅度的开合，这是一边思考一边写东西时不知不觉间的小动作，樊林自诩算是语言组织能力还不错，一句话的念头刚出现，一边输出一边就会在脑子里进行加工，跟dna转录似的。

“这里……额，好像不自然。”樊林抓了把头发，一把从发根到发尾，把他的卷头发抻直再松手，头发又软趴趴的恢复成之前卷曲的样子。他一边嘟嘟囔囔地，一边把刚刚打进去的一段文字删除。

他稍作思考，又打了一串文字进去，复又删除，干脆就把手机摁息屏了，双手撑在身后后仰着身子放松。

不会写干脆就不写了，嗯，人要学会摆烂。樊林这么安慰自己。

他难得找不到事情做。

散散步吧，今天天气还不错。这么想着，樊林用手撑着从台阶上站了起来，三步并作一步快速离开操场范围，而后慢悠悠的走在校园小路上。

他漫无目的的走着，阳光撒下来亲吻小说男女主的脸颊，却只会给他几个狠狠地大嘴巴，他不得已低下头走路。看看经过的风景绿植，看看来来往往的学生充满活力的在校园的角角落落嬉笑打闹，由衷感叹生物的多样性——为什么同样是学生同样在上学，人家就那么有活力而他就跟要死一样。在路过绿化带时，里面的一棵树忽然吸引了他的注意，那里有一株新生的植物。

樊林不知道出于什么原因，在大脑给出指令前身体就已经做出了行动，他踩进泥土里蹲下身仔细看了看它，与其说是植物，倒不如说这是一根草，刚刚开始生长的小草还看不出种的是什么，可能是树苗，可能是某种花卉，甚至可能只是一棵野草。

“野草”刚刚长出小芽和一片非常嫩的新叶，叶片上还沾着泥土，不知道是因为刚破土不久还是因为昨天晚上那一小阵雨而溅上的，樊林伸手轻轻替它擦了擦，指腹上沾染上些许泥土，而脸上不自觉的挂上了一分笑容。

拜拜，下次再来看你，到时候告诉我你到底是什么植物吧。樊林在心里说着，一边撑着膝盖起身离开。

刚转过身他就撞在了一人怀里，好在他动作慢，没有那么用力的转身，不然他的额头和那人的鼻子都要遭殃。那人似乎已经看他有一阵子了。

樊林对于自己“投怀送抱”的行为有些不满，语气颇为无奈:“大雨。”

迟雨似乎对刚刚的拥抱很满意，表情看起来十分愉悦，挑眉调笑着“嗯哼”了一声。

“干嘛呢？”迟雨抬胳膊搭上樊林的肩，两人勾肩搭背的一起走，樊林本来就不存在的目的地自然而然就跟着迟雨导航定位到了操场，刚离开又回去。

樊林面不改色:“通灵。”

“……啊？”

主席台边上，属于他们十三班的班级区域乱成一团，班主任站在一边“可汗大点兵”，点到的都被体育委员抓过去签到，樊林看着这罪恶的一幕登时心里有了浓烈的不祥预感。刚伸手拽上迟雨的衣角，班主任锋利的目光如有实质的扫过他俩，然后眯起眼伸手勾了勾示意他们过来。

樊林:……完蛋了。

“最后一个学生项目了，团体接力，小王八蛋们还都给我躲起来了，”班主任咬牙切齿的说，目光时不时扫过那边坐着的班上唯二两个体育生，体育生们眼神不住躲闪，他们从长跑的时候开始就坐这了，所以他们班上场的才是迟雨和王镜，据说他们一个是崴了脚，一个是抽了筋。

据谁说？当然是他们自己。

樊林一下子泄了气，头顶抵着身前迟雨的后背”，满脑子都是躲得过初一躲不过十五为什么他刚刚要跟着迟雨回来而不是直接回宿舍哎我去跑步哎……

“大雨。”樊林因为埋在迟雨后背，声音含糊不清。

“嗯？”

“要是我死在操场，请把我的遗体抱回宿舍床上，把我桌上花瓶里的花放我手里，我想走的体面些。”

“……你是觉得跑个两百米接力跑死了很体面吗？”

最后在樊林的强烈要求之下，樊林排在迟雨前面那一棒，说是这样不管他跑的多慢，后一棒的迟雨都能多少追回来点。对此迟雨的态度是无所谓，工具人不配有意见。

后来才过来的王镜对着樊林的一脸死样，忍俊不禁笑了出来:“你早说啊，给我打个电话叫我过来我可以替你啊。”

樊林眼神一亮。

王镜耸耸肩，笑的越发放肆，他的恶趣味在此刻表现的淋漓尽致:“可惜现在我也被抓过来了，只有一个程小宇还闲着，要不……你去办公室把他抓来？”

樊林:……服了。

场上的人换了两波，第三棒早早就在起点线摆好了准备姿势，随时准备接过接力棒后俯冲出去。场上不断涌出“加油！”“快快快！”的声音，排成一排等着上场的人中不少有紧张的来回踱步的，其中就包括樊林。

樊林站在原地来回抬腿小跳，颇有种运动健将运动前热身的模样。

“第三棒出发了，我上去等着接棒了！”樊林声音听着紧张又激动，他睁大眼睛盯着迟雨，试图得到些鼓励。他确实也得到了，迟雨对他说加油时还趁机撸了一把小卷毛，樊林一边不爽地叫他别摸，一边又意外的觉得确实放松了不少。

奇怪了，摸摸头难道是什么奇怪的开关？能调节心情的那种？

程小宇就是这时候回来的。他到选手预备上场的地方找王镜他们汇合的时候，刚好第三棒和第四棒的樊林马上要交接棒。

“木木还是没躲过被抓上来了啊，不过看着还不错嘛。”程小宇说着，胳膊搭上王镜的肩靠在他身上，又因为王镜比他高出来半个头，搭着他的肩膀实在不舒服就又撤了下来。

程小宇似乎比场上的樊林还要紧张，屏息静气的盯着第三棒的同学离樊林越来越近，越来越近。

伸手交接棒！

樊林接过接力棒转身奋力冲出去！

程小宇:“很棒！木木加油啊……啊！”

众目睽睽之下，樊林……左脚绊右脚，自己摔了个狗啃泥。

程小宇看傻眼了，不可置信的扭头找那俩人，希望看到他们同样的表情，但……他看见王镜趴在迟雨肩上笑个不停，迟雨也不遑多让，感觉下一秒就憋不住要笑出声了。

王镜:“哈哈……没想到木木说他运动细胞为零不是开玩笑哈……哈哈哈……”

迟雨别过头不忍再看，憋笑着“嗯”了一声。

程小宇:……木木你知道只有我是真的爱你吗？

*

樊林沉默地坐在看台上。

旁边三个人跟思考者的雕塑一样，双手撑着下巴沉思着，还有一个差点没憋住被王镜掐了一把大腿。

樊林:“喂，我说你们……”

程小宇立马打断他:“等等等！教师队伍团体接力！你看老班后面的是不是老大？”

提到老林，本着热闹白看白不看说不定就看到笑话这种想法的樊林，注意力很快就被移走了。

三排教师队伍正从教学楼的方向走过来，有几个急急忙忙的在队伍最后面一路小跑过来，很显然前一秒还在办公室改卷子，是临时被拉来的。

就是说不准抓紧每一分时间改卷子，苦的是老师还是学生。

一群苦大仇深的年轻老师里只有老林一个活力四射，感觉比这些少年人还像少年人。

整队，分组，预备……老林一个学校编外的美术老师比他们在编制内的班主任老师还有威望还有统筹力。

这合理吗？樊林低头看了眼刚刚给老林的拍丑照，暗自心想，可能……家族遗传？

直到老林作为万众瞩目的第一棒冲出去，飞速冲了几步后被一颗好不起眼的小石子绊倒，跟他以同样的姿势仰面倒地。

樊林:……确定了，是家族遗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