鬼宠 第90章 选择

千年后的冉云韶伤的是心。她没经历千年前的种种，但她失去了自己最爱的人。

而千年前的冉云韶，虽然对榆宁这个地方失望至极，可她依旧心怀希望。因为她知道，只要自己活着，桑天禄就一定会来救自己的。

可事情并没有那么简单。她是桑王妃不假。可眼下在她面前的是皇上，洼国的帝王。

“你知道朕的身份，眼下也应该知道，能救你的只有朕。”桑嘉瑞耐着性子，“现在你告诉朕，你真的有了么？”

在牢中的这几天，冉云韶想了很多。她突然想明白了，阳河的饥荒不是意外。桑天禄去修平青涧也不是意外。这一切的一切背后的始作俑者只能是一个人，就是自己眼前的这个，说要救自己的人。

她冷笑一声：“皇上若真的能帮我，那我为何现在还会在这里？”

“是母后……可只要你是清白的，朕一定会帮你洗清冤屈，放你出去的。”

“是，我是清白的。什么孩子，都是无稽之谈。我现在能出去么？”冉云韶的语气不是哀求，也不是渴望。现在的她已经知道了，这一切并没有那么简单。

桑嘉瑞有些揶揄。“好，今日天色晚了。明日一早，朕就让太医过来，只要你说的是真的，朕一定会保你平安无事。只是桑王妃的这个身份太累了。这样，朕给你安排一个新的身份，给你个院子。你日后就留在那里，改名换姓。放心，朕会安排好一切，保你吃穿不愁。”

“若我不愿呢？”冉云韶反问道。

闻言，桑嘉瑞一愣。“你知道的，现在只有朕能帮你。若你不想在这里被关一辈子，就要听朕的。”

“皇上若真想帮我，也知道我是清白的。为何不直接帮我洗清冤屈，让我回桑王府？”冉云韶不卑不亢，语气满是嘲讽。

可现在的桑嘉瑞并没心思注意那些细节，“朕不是说了么？你生在兴朝，没有榆宁的尔虞我诈。撑了这么久想必你也累了，朕想让你轻松些，过个正常人的生活。”

“那皇上为何不让我回到兴朝，而是留下来。还要改名换姓？”

“只有你在朕身边，朕才能保护你啊。”

“没有皇上的保护，我前些年过的也挺好的。而且我跟王爷的婚事不是皇上亲自下的旨么？只要王爷回来了，他也能保护我啊。”

又是桑天禄，又是桑天禄。这一刻，那个仁慈的皇上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那个亲手掐死了自己亲妹妹的男人。

桑嘉瑞目露凶光，看着地上那狼狈的女人。“他能保护你什么？他不是皇上，他见到朕也要行礼。朕才是皇上，朕才是这洼国的主人！”

见到他这样，冉云韶不由得想起了兴朝的野狼。野狼捕猎的时候，也是这样的眼神。

在兴朝，面对这样的野狼时，若跑不了，就要冲上去，展现自己的强大。说不准野狼见着比自己强大的人，就会落荒而逃。

可人不是狼，这样只怕会适得其反。冉云韶没有说话。从前她二哥还活着的时候，大哥跟二哥也会吵架。每当到了这个时候，宋迎芳都会在一旁看着。不去阻拦，也不许旁人劝说。等两个人打累了，很快就会和好如初。这时宋迎芳就会上去，跟他们说这件事的对与错。

现在冉云韶也选择如此，什么都不说，什么都不做，就等着眼前人自己冷静下来。

哪怕桑嘉瑞掐住了她的脸，用凶狠的目光看着她，她也没有动。

“就是这双眼睛，你知不知道，朕的梦中，都是这双眼睛？”桑嘉瑞掐住冉云韶的手十分用力。“他桑天禄能做到的，朕一样能做到。他做不到的，朕也能做到！”

桑嘉瑞一甩手，本就脆弱的冉云韶就一下就扑倒在地。怀中碎裂的白玉镯子也掉了出来。

她赶忙拾起，小心翼翼地揣回怀中。

可掉落出来的碎玉还是被桑嘉瑞看到了。他歪着头，微微蹙眉，一脸的不可思议。“他竟将这镯子给了你？”

现在冉云韶什么也不怕，就怕这个已经疯了的皇上会抢走自己的镯子。她不敢动，也不敢说话。生怕说错了，做错了什么，镯子就会被抢走。

好在桑嘉瑞对那个已经碎了的镯子似乎并没有什么兴趣，他更在意的是，桑天禄竟然将这东西给了冉云韶。“你们有情？”

冉云韶想起了上次马车上，桑天禄跟自己说过的话。他越在意自己，别人就越不敢动自己。而且这个皇上明显对自己有别的心思。身为一国之主，他定然不愿捡别人剩下的东西用。何况是女人。于是她按住藏在心口处的镯子点了点头，“王爷待臣妾极好，他一定会相信臣妾的。若皇上当真想救臣妾，就让王爷回来。”

可她没想到，这个皇上已经彻底疯了。

闻言，桑嘉瑞掐住了她的脖子。“所以孩子是假，但你给了桑天禄是真的？”

冉云韶也不知道现在该说是还是不是，她被掐着说不出话。只是用手护住怀中的手镯，可莫要掉了才好。

“你给了他？你竟然给了他？”桑嘉瑞眼中布满血丝。

冉云韶脖颈的青筋都起来了。她感觉自己的脸很热，还有些晕。指尖有些麻酥酥的，就像摸着桑天禄的墨发。她想咳嗽，发出来的却是垂死之人才会发出来的声音。

然而，面对着自己心爱的女人。桑嘉瑞手上的力道却越来越大。他心里仿佛有一个声音在说：“毁了她……毁了她……所有人都向着桑天禄，你才是皇上啊。她给了桑天禄，将他当成自己的丈夫。你在梦里梦到她的时候，她却在另一个男人的怀里。毁了她……毁了她……”

最终，看着那双眼睛，桑嘉瑞还是松开了手。

他看着扑倒在地上的女人，想去搀扶。可只要一想到那双手，那张脸，那身上所有的一切都被桑天禄碰过，他心里就恶心的不行。若是旁人，他或许还不会如此。可是桑天禄，为什么所有都是他的？

最终他没有弯腰，而是居高临下的站在那里。“朕给你两个选择。一个是离开桑天禄，改名换姓，朕给你安排个院子，你要答应朕，终身不能走出那个院子半步。二……”他顿了顿，“你若选二，朕会让你后悔，你没有做出第一个选择。朕明日会再来，到时你给朕答案。”说完，那抹明黄色的身影就走出了阴暗的地牢。

冉云韶摸了摸自己的脖子，现在还是晕晕的。好在，心口的手镯还在，荷包里的墨发也在。

说什么选择，她知道自己根本就没有选择。就算自己是桑王妃又如何？对方可是皇上啊。就像羊，再厉害的羊，也打不过野狼。除非，羊的身边有人保护。

头很晕，肚子很饿。冉云韶躺在地上，手里紧紧握着荷包里的墨发。她脑子里都是来榆宁前家人的话：“一定要活着。”

等她出再次恢复意识的时候，已经是第二天了。地牢里没有窗子，但冉云韶知道，桑嘉瑞来了。

“想好了么？”一进来，桑嘉瑞就问道。

“我选一。但我想在离开前，再见一次王爷。”冉云韶说道。

她本以为经过一夜的时间，这位皇上应该已经冷静了。但她没想到，这个皇上现在已经到了不能提起桑天禄的地步。只要一提到关于桑天禄的一切，这位皇上的理智就会消失。

“你还在想着他！”桑嘉瑞用力地敲了一下地牢的墙壁。明黄色的衣袖灰了一片。

“好。”他低着头转了一圈儿，“你们夫妻情深，朕不能阻拦。朕会让你们夫妻再见，只是那时候，你还有没有命，朕就不知道了。”

冉云韶闭眼，现在她已经没有力气挣扎了。别说眼前人是皇上了，就算是那三个侍卫，现在的她怕也已经没有力气反抗了。

她不知道有多久滴水未沾了，就这么死了，或许也是解脱吧。只是恐怕要辜负家人的期望了。还有桑天禄，会相信她的清白么？会因为她的离开而难过么？这一切，自己恐怕永远都没有机会知道了。

可是机会一直都是有的，冉云韶刚出生的时候，眼睛就比一般孩子的要明亮许多。她睁着眼睛，月亮跟星河都在里面。天上的云挡住了月光，却挡不住她眼里的光。

那时宋迎芳就说，这孩子是个有福气的。眼睛干净的人，命总不会差。

从小，宋迎芳在冉云韶的心里就是一个无所不能的存在。她这个看着柔弱的母亲，其实比谁都要坚强。哪怕是她那个威武雄壮的父亲，做噩梦的时候也会依偎在母亲的怀中，像个孩子，要拍拍脑袋才能安静下来。

宋迎芳总是对的，这一次也是一样。因为冉云韶的福气来了。

今日是史冰兰要来审问的日子，她一夜没睡，想着早些过来瞧瞧。却也知道不能来的太早，若被凌贞发现了恐会生疑。她就这样在屋内不断踱步，直到日上三竿了才过来。却不想，正巧碰见了桑嘉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