鬼缠身 第2章 玉石

答应林齐皓的饭吃了孟移川才走，他家离得近，不用带什么东西，一个手机一根充电器齐活。

他着急回家问问他外公外婆，怎么把柳日盈救出来，另外他觉得自己突然能看见这些东西也不正常。

风风火火冲进家门，老两口正坐在客厅看电视，转头看见自己那么大一个大外孙站在门口吓了一跳。

“外公，我看见了。他一脸平静地说出这句话。

他的暗语被外公立马破译。

“看见了？”外公从上衣口袋里摸出自己的老花镜戴上，“不应该啊，你最近是不是遇到什么事情了。”说罢，果然在孟移川身旁看见几缕黑气。

“你最近跑哪里去了，招惹了不干净的东西。”外公站起来，“走进来，不要站在外面。”

孟移川乖乖踏进门，一进门他身上的黑气就消失了。

外公靠近他，在他的脸上反反复复扫视，把孟移川整个人看得毛毛的。

“嗯，你的另一双眼睛，在慢慢打开。”外公端详了半天道。

“我昨天晚上不知道为什么被困在楼下的迷宫里了，外公我给你看一张照片。”他想到昨天林齐皓发的那张照片，赶紧把手机拿出来解锁。

外公接过手机，把脸凑近了屏幕，用手指捏住了自己眼镜的一边脚，不禁咂舌，“哎哟，这是你们学校楼底下的？有点凶啊……”

“确实凶。”

孟移川不懂风水，但也能感受到不同寻常。

“我最后是被一个好鬼引出来的，他说他不能从里面出来，我这次回来是想问，能不能把他里面救出来？”

“他引你你就走了？你啊你，平时看着挺聪明怎么关键时刻就犯傻。要是人家真想害你，你早就没命了！”外公吹胡子瞪眼，被他的轻率气得不轻。

孟移川顿时把头低下去，“因为我觉得他一点也不凶。”

“你啊……”外婆在一旁叹了口气，孟移川她看着长大，怎么会不知道他的心软，“防人之心不可无啊！”

“他把我引出来，所以我报答他把他救出来。”孟移川的理论很简单，滴水之恩涌泉相报，还有一个原因，他没有讲。

他觉得柳日盈对他而言意义不一样。

“你脖子上玉已经养了好多年了，又被你戴了这么久，阳气重，你问问他愿不愿意出来，愿意的话附在上面就可以出来了。”外公又回到沙发上看电视，心里或许对孟移川的观点也是同意的，“这样如果要害你，你就把血滴在玉佩上。”

孟移川握紧了脖子上的玉，走过去在外公旁边坐下，真诚地问：“外公，我要是现在选择继承家业还来得及吗？”

*

孟移川问到了想要的答案，在家里住了一个晚上，第二天很快就启程回了学校。

那天晚上以来，他其实有一些困扰。他其实还不算太能看见鬼，以前是完全看不到，但短短两天，他已经能看见模模糊糊的影子了，围绕着他，满满都是，不过完整能看见的，还是只有柳日盈一鬼。

那些东西都不敢靠近他，只远远站着，但也怵得慌，外婆告诉他只有达到一定程度才能选择看不看它们，这也是孟移川坚定进入协会的原因。

孟移川装作自己看不见的样子，面无表情地从他们和它们之间穿过，回到学校。

寝室里面林齐皓的床帘还紧紧闭着，另外两人熟视无睹，对他昼夜颠倒的作息已经习惯了。

“给你们带了点点心。”孟移川把声音压低。

“你回来了？”沈风见他空手回去，大包小包回来很不好意思，上手来接过。

“还在睡？”

“对，感觉他最近很累，好像这几天没休息好，黑眼圈特别重。”

孟移川突然想起林齐皓等了自己半宿的事，满是愧疚，特意多放了一盒点心在林齐皓桌子上。

林齐皓一觉睡到了晚上，孟移川跟其他两个室友打了声招呼，又一个人下去散步了。

他慢慢走到那天他做了标记的地方，玩了两个小时手机，等到深更半夜迷宫外嘈杂的声音消匿才小声叫起柳日盈的名字。

“柳日盈、柳日盈……”

“叫我做什么？”声音从他背后响起。

孟移川笑弯了眼，露出一颗尖尖的虎牙。

“你果然出来了，还记得我吗，我说要报答你。”

柳日盈当然记得，他的记性不至于差到记不住两天前的人物，更何况他是两年内唯一一个被困在这里的男生。

“我找到让你出去的方法了。”孟移川说，“只要附在我的玉上……”

“可我没说过要出去。”柳日盈皱眉，不知道他哪里的出来的结论。

“你说你被困在这里，不能离开……”孟移川被他浇了一捧冷水，顿时蔫下来。

“我不想离开这里，这里还有很多其他的……人，我和她们一起。”柳日盈说。

“她们？”孟移川看向周围，果真看到许多影子。

他为难道：“我带不走那么多人，只能救你一个。”

“那就不用救。”柳日盈表情冷漠，他的脾气早被做鬼的日子磨平了。

“我不知道她们的好坏，不能贸然。”

“……你还是走吧。”柳日盈说。

他看着孟移川纠结的样子，有些无奈，“别救我了不行吗，明明只是萍水相逢，为什么这么执着。”

孟移川摇摇头，道：“我说了要报答你在先。怎么能食言？”

孟移川当然执着，柳日盈是他第一个看见的鬼，也是他唯一能看清楚的鬼，更是引他出去的鬼，他怎么能不带其他情感。

“你家里人把你教得太好了些。”柳日盈道。

“我先把你救出来行不行？”孟移川指了指脖子上的玉，“我上次回去查了我们学校的旧事，没什么头绪，你能不能和我一起。”

左说右说，就是不愿意放弃救柳日盈的念头。

“不要。我没说要离开这里。”柳日盈重复了一遍，随即就要转身离开。

“你不想知道你是怎么死的了吗？”孟移川冷不丁冒出一句。

柳日盈停住了动作，慢慢转过头，一双眼睛在夜里幽幽冒着鬼气，看上去才有点鬼的意思。

他慢慢笑起来，道：“你很想救我？你这么想当别人的救世主吗？”

抬手扼住孟移川的脖子，他又慢慢说道：“我的确不知道自己怎么死的，你猜对了。”

柳日盈内心涌起类似怜悯和嘲笑的情绪，他能感受到手下的身体在微微颤抖，皮肤因为他过凉的体温泛起的涟漪，他想，就这样的人，却说要把他救出去。

孟移川还在笑，尖尖的虎牙露出一点，没有反抗，甚至把手搭在柳日盈的手上。

“对，我就是想救你。”

平静的语气下隐隐透出些偏执。

柳日盈皱眉，松开手，他不喜欢这种表情，这种状况往往意味着被掌控，他想收回刚刚夸孟移川的话。

“拜托啦，让我救救你吧。”孟移川说。

“说不定……我能把你和她们一起放出来呢？”孟移川玩笑似的接了一句。

柳日盈知道他不是在开玩笑。

“好啊，要是做不到的话，你就留下来陪我。”柳日盈轻轻地，用一种近似耳语的声音说。

说罢，化作一道流光附在玉上，霎时，玉就暗沉了两分。

柳日盈一进去就感觉有热热的东西贴着自己，浑身不自在，弄了半天才弄明白，原来那是孟移川的体温。

“你……”

“怎么了？”

“没事。”柳日盈闭嘴了，他总不能说，孟移川能不能请你不要热了。

孟移川借着玉，顺利把柳日盈从迷宫里带出来。柳日盈站在迷宫以外的土地上时，神情一瞬间恍惚，他记不清自己多久没出来了。

柳日盈从容地拿钥匙给孟移川开了门，又悄悄锁上。

“你动作好熟练，以前经常这么干吗？”孟移川问。

“记不清了。”柳日盈想了想，其实自己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这么熟练。

孟移川知道别人看不见柳日盈，就让柳日盈像平时一样就行，不过得距离他近些。

柳日盈点头，跟在他屁股后面回了寝室。

“616？”柳日盈看了眼孟移川的寝室名，“还真是吉利。”

“是吧，刚搬进来我就觉得这数字吉利。”孟移川轻轻推开门。

“川！你回来了？”林齐皓已经醒了，“你给的这饼真好吃！”

他吃得急满嘴碎屑，眼底下又挂了俩大黑眼圈，看得孟移川直皱眉，赶紧给他在饮水机那接了杯温水递过去，生怕他噎着。

林齐皓嘿嘿傻笑，道：“还是你好。”咕嘟咕嘟喝掉了大半杯，打了个小饱嗝，心满意足地爬上去又睡觉了。

“……”

孟移川看着他桌上空空如也的盒子，陷入了沉思：“林齐皓的饭量什么时候变大了？”

“你的室友，被缠上了。”柳日盈一口断定。孟移川还看不清楚，但柳日盈做鬼多年怎么能分辨不出同类。

孟移川听了这话，表情凝重起来，道：“是不是我那天让他接我沾到的？”

柳日盈扫了他一眼，问：“这里哪个位置是你的？”

孟移川连忙殷勤地把他引到自己座位前面坐下。

柳日盈翘起二郎腿，把一只手支在孟移川桌上微微侧身，“不是。他最近肯定也做了什么事情或者去了什么地方。”

“他这样下去出不了几天就要去看医生了，你得快点找到让他这样的东西。它们找替身可不认人。”柳日盈很清楚同类的手段，善意地提醒了一下孟移川。

“直接和他说肯定不行，毕竟我亲眼看见你之前也不相信有鬼。”

“那你就得想想办法了。”柳日盈耸了耸肩膀，表示爱莫能助。

“哎。”虽然柳日盈说林齐皓身上的脏东西和自己没关系，但孟移川始终有一种愧疚感。

“川你在做啥呢，一个人在那嘀嘀咕咕说话……”林齐皓突然从床帘里探出脑袋，睡眼朦胧的，一脸没睡醒样。

“没有，你听错了，你在做梦。”孟移川面不改色。

“是吗……”林齐皓又确认了一遍。

“是的。”得到了又一次肯定的答复，林齐皓“咚”得一声又睡死过去。

“你的室友已经情况不轻了。”柳日盈道。

“……”

孟移川看着旁边的柳日盈，再看看林齐皓的床帘，想起自己还没复习的资格考试，又是一夜无眠。

他想，这段时间肯定要发生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