归 第41章 四十一

在离苍梧不远的镇上，来霄月换掉了此前那身惹眼装束，虽然摘了他那令人生寒的面具，却又易容成一道士模样，他让我也换，我极不情愿，可在他威逼之下，也不得不装扮成小道士跟随着。

离开镇子，才算是真正离开了苍梧地界，我们一路朝着西北方向进发，而鬼城所在，便是那遥远的昆仑雪域。

“师妹可还记得回去的路吗？”

他这话说的阴阳怪气，我又不傻自是听得出来其中嘲讽的意味。

不知是因为玉竹的死，还是因为他伤了温若兰和殷黎的缘故，让我对于如今的来霄月起了莫名的恨意，连看都懒得看他一眼，冷冷道：“自然记得。”

“呵。”他也不恼，只是冷笑一声，换好外衣后，递给我一颗红色丹药，道：“吃了。”

“毒药吗？”这回轮到我阴阳怪气。

丹药中有些熟悉的味道，应该都是一些治伤的方子，没想到他竟真没想杀我，可即便如此，今日之事迟早也要向他讨回，不然怎对得起玉竹。

“为兄着实不明白，那姓温的女人究竟哪点让你如此痴迷，连阎君都不放在眼里了？”

与来霄月并行，他侧着头紧紧凝视着我，心里想的什么，我并不关心，只是不想与之对话，干脆地将头也撇向一侧。

“姓温那女人留不得……会坏了阎君大事……”

“不许你伤她！”心中无名火顿起，一把揪住他的衣领愤愤低吼，但真要打绝不是对手，只得平复之后，甩开他的衣领又一把将他推出去嫌恶道：“阎君那里我自有交代，往后我的事，不用你管！”

没想到一个看似不经意的动作，竟让他眉头猝然皱起。

“怎么？一掌还能伤了你不成？”撇了他一眼没好气道。

“你果然与从前不一样了……”

“人都是会变的，师兄你也一样。”

“不，不一样……”他稍顿一下，又道：“你有伤，不宜长途跋涉，前面就是梁北镇，找个落脚地方休息一天再走。”

“随你。”

他突然缓和下来的语气，有那么一瞬让我觉得，他还是曾经那么温柔细心又体贴非常的师兄。

梁北镇，镇上小商贩不多，门面略显萧条，街道上来往的人也稀稀疏疏，与我见过的其他城镇相比，显得些许荒凉。

“梁北曾经也算得上富饶繁华，后经历过两次战乱，镇上人死的死、逃的逃，如今这些人大都是从别处迁来，算不得真正的梁北人。”来霄月说道。

“这动荡不安的世间，何时才有安宁之日……

“只要我们能将这**的朝廷取而代之，何愁天下不安。”

望着他那自信的神情，在如今的我看来不过是个笑话。

“呵，只怕会是世间另一场劫难吧。”

“怎会有如此想法？你自小便跟随阎君，他是怎样的人你还不清楚吗？”他略有些不悦。

来霄月是阎君来祯一母同胞的弟弟，从小便以来祯为标榜，对他十分崇敬，听不得一点对来祯不好的言论。

“不清楚。”我冷冷道。

“你！”他怒气更加明显，握紧的拳头紧了几紧才放松下来，道：“为兄今日不与你争辩，且待他日，你便会明白阎君的用意！”

梁北镇还算是较大的镇子，我们在这镇上转了一个多时辰也没见到一家可以食宿的客栈，最后只得投宿在镇边的一户人家。

这户人家只有一位老婆婆和小娘子在居住，说来也是一双苦命人，我们一进屋便看到侧边有一简单的桌案，桌案上供奉着四座牌位，分别是老婆婆的丈夫、儿子媳妇和孙子，但这是她们的家事我们不便多问。

傍晚，用过晚饭，小娘子热心地为我们收拾出一间卧房供我们休息。

是夜，我辗转难免，尤其是与来霄月待在同一屋檐下，感觉呼吸都不够畅快了。

于是，见来霄月呼吸平稳后，我独自出了房门，站在月光下闭目调息来缓解方才在屋内的憋闷感。

“姑娘可有心事？”

白日便觉这小娘子面带愁容，想来应当也有心事。

“有些烦闷出来透透气。”又问道：“姑娘怎也未歇下？”

她抿嘴摇了摇头，道：“自打他们过世以后，我便常常会从梦中惊醒，再难入睡，这些年来一直如此。”

“可有求医？”

她又摇了摇头：“这不比那些头疼脑热，我和奶奶日常能做的只有些缝缝补补的手工活勉强糊口，哪来多的银子治病呢。”

“可以告诉我，他们是……”

“我们本就是这梁北镇人，几年前梁北镇遭劫，爷爷和爹爹守镇战死，娘亲和哥哥为保护我和奶奶离开，娘亲被一个手拿金色刀柄坏人一刀贯胸而死，哥哥跌落山崖下落不明，后遇上一户姓殷的人家才得以脱险。”她声音微微颤抖，泪水不住在眼眶打转，映着夜光，像颗快要落下的珍珠。

“对不起。”其实已经猜到白日那几位牌位上已故之人过世的原因，但听她细细道来之时，仍觉心疼。

“这与你无关。”她对我抱以安慰的笑容，又道：“虽然给哥哥也立了牌位，可我和奶奶都觉得哥哥还活着，所以在梁北镇安定下来后，我们又回到了这里，想着有朝一日，若哥哥回来，不至于连家都没了。”

“你哥哥会回来的。”我安慰她道。

“对，他会回来的。”她点点头，像是非常确信，对我道：“谢谢你。”

“谢我作甚？”

“谢谢你愿意听我的故事。”她的笑容很暖却又满含悲情，若不是战乱使她失去那么多亲人，她应当是一个很开朗的小娘子。

“来，我帮你瞧瞧。”示意她坐在石桌前，我想，虽然自己的医术不如温若兰，但多少也能帮她一些吧。

“姑娘可会医术？”她略微有些惊讶，又投以崇拜的神情。

“会些皮毛。”我有些不好意思的清了清嗓子，道：“你可以叫我……阿禾。”

她笑道：“那你也别叫我姑娘了，我叫余小兰，唤我阿兰就好。”

“阿……兰……”她的名字令我心头一颤。

“姑……阿煦？阿煦？”她唤道。

“啊？啊！”听到她的呼唤，我回过神来，不好意思道：“抱，抱歉，我失神了，我们开始吧。

“嗯好！”

又是一年没有假期的中秋，苦啊！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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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1章 四十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