光宗耀祖 第4章 第 4 章

陈耀祖坐在椅子上，颓丧地抹了把脸。

他本来是跟刘天赐被一起带来的，现在刘天赐不知道被带到什么地方去了，自己被单独审问完就晾在这儿了。姐姐不知道有没有接到电话，没有人保释，他出不去，明天学校都该知道了。

听警察的话风，那个酒吧平时也就是个普通gay吧，最常干的事情就是容留未成年消费饮酒。今晚是有人举报那个酒吧有人吸毒，警察才有的这次临时行动。

被抓的人是惯犯了，多次进戒毒所，戒完毒出去又复吸，进进出出有十几年了，这次还带了几个新手，吸毒吸嗨了在包厢里聚众□□。其他被带回来的人算是运气不好，被波及了，但是也要一一尿检完，没问题才能放走。

没过多久，警察从外面打开了门，招娣疾步进来拉起他，前前后后上上下下都看了个遍，发现人没事后果断给了他一个巴掌。

招娣打完弟弟自己倒是哭地上气不接下气：“爸妈和我花这么大力气把你弄到县里来读书，是为了你将来出人头地，不是让你跟人来鬼混的！”

陈耀祖理亏，不敢回嘴，只能低着头看地面。

等招娣情绪逐渐稳定下来，耀祖嗫喏着说：“这次的事情能不能不告诉爸妈？”

“你去酒吧之前怎么没想想爸妈？”招娣恨铁不成钢地说着，却也没拒绝弟弟的要求，爸爸在外地，告诉他也无济于事，妈在村里来一趟县里也不方便，耀祖反正没真正出事，教育教育就差不多了。

外头值班小警察拿着一份文件进来，说：“陈耀祖的尿检结果已经出来了，没什么问题，这里签个字就可以把人带走了。”

从警局里出来，陈耀祖也没敢问刘天赐怎么样了，老老实实地跟着姐姐回了家。

第二天一早，吃完姐姐做的早饭，耀祖就赶公交车回学校了，刚刚赶上早读时间。

刘天赐今天没来学校，听其他同学说是请了病假。陈耀祖心里很乱，因为刘天赐昨天在酒吧说的那些话。

警察通知姐姐的时候应该是只说了是酒吧，没有说那酒吧是gay吧，所以姐姐哭诉完就没再追究。可是刘天赐说自己是同性恋，陈耀祖只在网络上看到过这个字眼，知道是男的喜欢男的和女的喜欢女的才叫同性恋，正如他昨天跟刘天赐说的那样，他确实没喜欢过男的，他不是同性恋。

陈耀祖心中安慰自己，肯定是刘天赐耍自己玩儿的，自己都没喜欢过男的，怎么就是同性恋了呢？他把脑子里这些乱七八糟的念头都甩干净，专心去上早读课了。

刘天赐第二天就回来上课了，陈耀祖不敢再跟他过多接触，两人恢复到了以前点头之交的关系。

周末上午上完早自习，学校依旧放了他们休息大半天。陈耀祖收拾了课本正准备回寝室，刘天赐拦下了他：“有空吗？咱俩说说话。”

陈耀祖躲开他的手臂，说：“我们没什么话可说的，我先走了。”说完就要绕过去。

刘天赐一把攥住他，凑近低声说道：“那我把我俩的事说出去你也不介意吗？”

陈耀祖侧头，不敢置信地看着对方，语气生硬：“我俩什么事？被警察抓也是因为你的原因！”

刘天赐语气软了些：“我就是要为这事给你道歉来着，你别躲我啊。”

陈耀祖看他一副誓不罢休的样子，只能跟着他走了。

俩人在学校附近找了个小饭馆，角落里找了个好说话的位置坐定了。临近午饭，饭馆里开始上客了，刘天赐点了几个菜就把菜单递还给了服务员。

刘天赐一脸诚恳地道歉：“对不住啊，我也不知道那地方还有人吸毒，连累你倒霉。”

耀祖语气嘲讽：“我还以为你是常客呢？”

对面人嬉皮笑脸地否认：“没有没有，就是我一朋友带我去过一次，我看那边让未成年进，我才带你去的，我那天也就是第二次去。”

“我不是同性恋，你要是想找同类陪你玩，那你找错人了。”陈耀祖并不想跟一个明确表明自己是同性恋的人做朋友，他爸妈生了六个女儿才有了他，他不能是一个同性恋。

“我又不是让你当我对象，做个普通朋友也不行吗？”

“不行。”陈耀祖斩钉截铁地拒绝，“你的道歉我接受了，以后就还是普通同学吧，我先走了。”

陈耀祖落荒而逃，他害怕成为一个同性恋，也害怕跟一个同性恋扯上关系，所以只能远离。

中考很快就到了，考完试当天，班里组织了一顿散伙饭，各科老师和学生齐聚一堂，一边吃一边说着道别的话。

陈耀祖知道自己考的不怎么样，大概率跟这帮同学以后没什么交集了，没什么心思地吃着菜。

刘天赐凑过来，举着饮料跟他碰了杯，说以后有事还是可以找他帮忙，喝完就走开了，如陈耀祖所愿，只有普通同学的交集。

晚上回到寝室，其他人都收拾床铺走人了，只有陈耀祖还要留宿一晚，明早再走。

寝室的桌子上散乱着其他人留下来的不要的东西，空空的床架子上早已没了室友的身影，说着以后有空联系都不过是一句客套话，中考将会把这些人分流到不同的地方不同的圈子，哪怕在同一个学校不在一个班都不会再有初中三年的感情和交集。

陈耀祖洗漱完就躺上了床，姐姐明天会过来送自己去车站，自己还没想好万一姐姐盘问自己考的怎么样该怎么回。是继续欺骗下去吗？还是干脆摊牌提前打个预防针？

第二天大姐很早就来了，因为是中考结束，学校特别准许家长进宿舍楼帮忙搬行李。陈耀祖还在睡梦中，招娣就敲响了寝室门。

招娣等了一会儿才等到弟弟起床开门，第一句话就问弟弟考的怎么样。陈耀祖犹豫了一下，选择了说老实话：“可能不怎么样，感觉题都挺难的，考试状态也不好。”

招娣脸上的笑一下子就有点挂不住了，勉强说道：“也不一定就考得不好，别担心，等成绩出来再说。”

去车站的路上，陈耀祖才知道，这半年家里出了件大事，迎娣不见了。

刚过完年十五的时候，迎娣就跟着爸爸和姐姐们去省会打工，一家五口人租住了一间又老又小的民房，迎娣找了份流水线上组装产品的活计，一个月能有三四千块工资。

迎娣从退学到外出打工都接受地很平静，跟几个姐姐差不多，陈家父母也就以为这个女儿能安安分分地打工赚钱补贴家里。可是三个月后的某一天，迎娣早上出门上班，晚上就没回来。

陈爸一开始以为女儿心思野了出去玩了，可是第二天起来女儿也没回来，为了省钱，他们父女五个只有陈爸一部老人机手机，也联系不上迎娣，无奈之下只能报了警。

警察接了案，查了几天，查到了火车站的监控，迎娣是自己一个人带着行李走的，没有被人绑架，也没有受人胁迫，一个人背着个旧书包，在那天下午随着人流踏上了去S市的绿皮火车。

陈爸给警察道了谢，回到租住的房子，闷在自己狭小的房间里抽了一下午烟，再出来就再也没提过找迎娣的事。

陈妈知道这件事以后，哭晕过去一回，直嚷嚷着这个女儿白养了这么大。招娣和来娣在一旁安慰：“小妹这是出去给咱家赚大钱呢，赚着钱了就回来了。”心里却是明白得很，迎娣这是不满父母断了她上学的路，自己出门求生去了，如果赚不着钱可能还会回来，要是赚大钱了，决计不可能再回来了。

一家人怕影响耀祖中考，一个字都没给他说，直到今天考完了。

陈耀祖听完沉默不语，家里其实也不是供不起两个人读书，只不过六姐要是一直读下去，不仅是要花钱读书，还少了一份打工的收入，所以爸妈才不会允许她一直读书读下去。

迎娣反正已经走了，多想也无用，陈耀祖很快将她抛之脑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