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戴主任又来加班了?”陆桑晚的手正消毒处理中,低垂着头,一道身影遮挡了脸侧的光。
陆桑晚挑唇,鼻尖发出一声低笑,“我都说了不小心划到的,他们非不信。”
“不小心能划成这样?”戴主任盯着伤口凝眉
血水还在往外渗,碘伏与血交融,却不见她有半分痛感,留给旁人的只有麻木。
陆桑晚突然抬头,八卦的问:“陈医生什么时候去宠物医院了?犯事了?”
陆桑晚本来是带着小白去宠物医院的,结果没想到在宠物医院还能碰到熟人。她口中的陈医生以前就是在这家医院当外科医生的,陆桑晚跟他也算混个脸熟。她刚给小白检查完没事后就被陈医生强制带到这理伤口,戴主任就是他联系的。
给她处理伤口的医生被她这八卦的问话问呛了。
陆桑晚好心关照,“胡医生,注意身体。”
戴主任知道她这是故意在扯开话题,“这话要是被他听见了非气死不可。他嫌太累了,回去继承家业去了。”
陆桑晚努努嘴,“原来陈医生还是个隐形的富二代。”
她去的那家宠物医院在京都有好几家连锁店,名声也打的响亮,医院也非常正规。
“别跟我扯皮,说说吧,你这手到底是怎么回事。”
此刻陆桑晚的手已被白纱步包好。
陆桑晚摊在白炽灯底下翻看,“包的也太丑了。”
胡医生:“嫌丑就别乱划。”
“……”陆桑晚觉得有必要为自己辩解一下,“苍天可鉴,真不是我划的。”
戴主任对上陆桑晚真诚的眼神,说:“我信你。”
陆桑晚挑眉,“要是我说,我见义勇为去了,你还信吗?”
“为了救那只狗?”电话里陈医生跟她说了个大概,她也了解了一星半点。
“算是吧。”更多的是救自己,替年少的她出气。
“打架了?”
“打了,打的很爽。”陆桑晚回忆着说,“人渣就该被揍。”
“疼吗?”
“不疼。”
“和解了吗?”戴主任观察着她的神情问
陆桑晚一下面露严肃,沉默了一下,“无法和解。”
戴主任开玩笑,“上回才被你揍,这回又揍,确实敦实。”
*
“哟,徐泰林,昨天开幕式搞这么帅。”
开幕式的照片晚上就被宣传部的发出来了。徐泰林有生之年因为陆桑晚的特殊关照,也算小火了一把。路过的人凡是认识徐泰林的,都会不由的调侃两句。
徐泰林倒也是乐在其中。
“就昨天帅吗?我天天如此好不好。”徐泰林极其不要脸的扬了扬脖子,展露自己帅气的面容。
那人嘁笑而过
徐泰林拦住他,“看到喻尚渊了吗?”
他在操场找了一圈了也没看到他人影
“我刚刚好像看到他在主席台那边。”
“主席台?我怎么没看到?”徐泰林自言自语的折回到主席台。
主席台两边都有台阶,台阶上都坐着观看比赛的同学。徐泰林扫了一圈确认还是没有喻尚渊的身影。于是走上台阶,看到喻尚渊倚靠在一个角落里的栏杆上背对着人群。这不注意看还真看不到。
“你怎么跑这来了?”徐泰林倚在一旁
“看风景。”
主席台背后就是一片空旷的草地,还没开发。
“……”徐泰林不理解,但不管,点开手机就是一顿展示,“你看这,宣传部发的,看这点击量,都上六位数了。”
喻尚渊睨了眼,又转向草地。
被徐泰林拽了回来,“不是,你看看啊。兄弟我好不容易出名一次,你好歹也给个面子,多看两眼。”
“你确定这点击量是因为你?”
“什么意思?”
“下回记得看完。”喻尚渊拍拍他的肩膀提醒着他
徐泰林点开文章,往下翻,文章很长,图片也多,得翻一会儿,翻到最底下,发现还有第二页,就显示在最低端。徐泰林昨天看到自己的照片在首页又是一张那么帅的照片,看的太兴奋了,直接忽略了还有第二页的字样。
徐泰林点开第二页,继续往下翻,发现末尾居然还有喻尚渊八百米得第一的照片。
照片中的他脚尖点向终点,额前的碎发随着跑动飞扬,棱角分明的轮廓,手脚清晰的肌肉线条,充满了力量感。
这张照片不是从正面拍的,而是从侧面,角度就好像是从他们这拍过去似的。
喻尚渊为了验证这一点特意到这,从各个站位看向终点寻找最正确的拍摄角度,最后才停留于此。
“我去,怎么还有你啊。”徐泰林被照片泼了一脸冷水,“谁拍的?”他绝不认为这是陆桑晚拍的,因为他昨天没看到陆桑晚在现场,要不然喻尚渊也不会摆着一张臭脸。
喻尚渊瞟了眼照片,挑眉,语气轻松,“谁知道。”而后笑着走下台阶。
运动会为期三天,陆桑晚第二天就跟失踪了一样完全找不到她。
直到第三天女子三千米检录的时候才出现。
喻尚渊早早的就蹲在检录点等她
陆桑晚签完名扭头就走,气的喻尚渊压着怒火低沉道:“陆桑晚,你什么意思?”
“什么什么意思?”
“我这么大个人站着你看不见吗?”
陆桑晚撇撇嘴,“看见了啊,我以为你在凹造型装酷,就不想打扰你。”
喻尚渊双手插着兜,慵懒地站着,跟个人形立牌一样等着人拍照打卡。
“你手怎么了?”喻尚渊懒得跟她掰扯,多掰扯一会儿气死的就是自己。
陆桑晚下意识的把手藏了起来。
喻尚渊一步跨上前,定定的直视她,眼神锁定着她闪躲的眼眸,闷声“嗯?”了一声。
“藏什么?”
陆桑晚也不知道她为何会把手藏起来,只是突然觉得自己隐藏的秘密像是被掀开,躲在黑暗中残碎不堪的她被强行的暴露在世人的眼前,灼热的光刺的她随即都将烟灰云散。
如同眼前的太阳。
陆桑晚抬头直视着烈阳,下一秒喻尚渊宽厚的手掌遮蔽住了这耀眼的光。
“白痴”
陆桑晚瞥向四周,不可思议的问:“我?”
喻尚渊指了指太阳,“想眼瞎?”
陆桑晚摇摇头,“这个世界还没看够,不想这么早瞎。”
也不想死。
“你手到底怎么回事?”喻尚渊还没得到答案
陆桑晚抬手看了看,“见义勇为,你信吗?”
“你昨天没来学校就是为了见义勇为?你就不能消停点?”喻尚渊原本还因为那张照片开心了一下,结果一天都没看到她,就连手机也不回。
“到底是什么见义勇为非得你去?你就非得出这墙头草?不知道很危险吗?你不知道你还要跑三千米吗?你有没有把自己放在第一位?”
陆桑晚就说了一句‘见义勇为’,他就是一连串的问好输出,像个机关枪一样对她疯狂扫射,扫得她头一次觉得尴尬至极。
因为周围凡是路过的人都得往这看两眼,不知道的还以为他两在吵架。
“闭嘴。”陆桑晚厉声道
他还真就闭嘴了,不但闭嘴,还特委屈的看着她。
陆桑晚再次环顾四周,感觉大家好像都在蛐蛐她,但她没证据,就是看她们那偷瞄她的动作像。
陆桑晚瞪了瞪他,“废话真多。”
“陆桑晚,我是不是跟你说过你要是想见义勇为就先报警,实在手痒就找我?你把我话当耳边风啊,你能不能放点在心上。”
陆桑晚被他吵得头疼,“停”
“你还有事吗?没事我想静静,马上三千米要开始了。”
她开始怀疑喻尚渊是故意的,赛前干扰,看她笑话,目的不纯。
“你不是说要赢的吗?”喻尚渊瞅着她的手说
陆桑晚无语,再次抬手,举到喻尚渊面前,“你智障吗?”
“我是手受伤,跟脚没关系。”
喻尚渊:“……”
*
陆桑晚说想静静,喻尚渊就真不说话,只是嘴静了,人却一直跟着。陆桑晚都快被莫名而来的目光杀死了,罪魁祸首却一脸的阳光明媚,偷着笑。
广播中播报着跑道清场,预示着三千米的开始。
喻尚渊退到跑道的一侧,陆桑晚抬眼就能看到他,但她愣是一眼都不看他。
姗姗来迟的徐泰林大喘气说:“你什么时候来的?”
喻尚渊淡淡的回,“刚刚。”
随着一声枪响,比赛开始。
三千米比赛有规定,前两千米不允许陪跑。
喻尚渊在草坪内一直注视着陆桑晚的动态,他的身影也会时不时的出现在陆桑晚的余光中。陆桑晚前期始终跟跑着保存体力。
一圈又一圈,反复循环。
运动员的耐力和体力也在一点一点的耗尽,在一千米后主席台就在播报,“前两千米禁止陪跑,请各位同学遵守纪律!”
广播反复播报,但抵不过陪跑的人越来越多,最后广播也放弃了。
随着赛程逐渐接近尾声,大家都开始铆足了劲冲刺。
陆桑晚也跟着加速。
或许是真的长时间没跑了,就算有过赛前的训练,但终是赶不上领先者,她的速度被打乱,气息变得混乱,就算有力也感觉使不上劲。
“陆桑晚,跟着我。”距离越拉越大,喻尚渊的声音在她的耳边响起
陆桑晚偏头看去,喻尚渊已经往前跑去。陆桑晚咬紧牙跟上他。
喻尚渊配合着她的速度有序的带着她向前冲。
此刻她的目标不再是那遥遥领先的第一,而是眼前的喻尚渊,她只要超越他即可。
“不是吧,喻尚渊竟然在陪跑?”
“他两不会是真的吧?”
“我去,她就是陆桑晚啊。羡慕了。”
随着喻尚渊的陪跑,这场比赛的关注度也增加了不少。
广播里也在喊着“加油,运动员加油!”
似乎全场都在为这场比赛助威着。
唯有站在主席台台阶上的甘冉夏阴沉着注视着这一切,也是这场比赛中最不希望陆桑晚能赢的人。
结果也确如她所愿,陆桑晚第二,她始终没有超过第一。她尽力了,还是差那临门一脚,两人就差了一脚的距离。
“别坐。”陪她跑向终点的喻尚渊拉起准备躺下休息的她,“走一会儿,缓一下气息。”
他知道她尽力了,“陆桑晚,你没输,你赢了自己。”
陆桑晚喘着粗气看他。
喻尚渊拧开瓶盖把水递给她,“十二分零二十秒。”
“我跟你训练的那段时间你从没有跑进十二分内,这次,你成功了。”
那几日,喻尚渊都是掐着时间跑的,计时器上的时间就没出现过十二分的字样。
陆桑晚仰头喝了半瓶,“谢谢。”
“谢什么?”喻尚渊勾唇问
陆桑晚晃了晃还剩半瓶的水,“谢谢你的水。”
“没了?”
“没了。”
“陆桑晚,我真是白跑了。”
“我去,牛啊学姐,虽然只是个第二名,但是跟第一名也差不了多少。佩服,实在佩服。”徐泰林赶来祝贺道,就差把‘牛B’二字写脑门上了。
但对于徐泰林的祝贺两人都鸦雀无声。
徐泰林看看她又看看他,“怎……么……了……吗?”怎么都不说话?是我说错什么了吗?没有吧?
搞得徐泰林都开始自我怀疑
陆桑晚假笑,“谢谢。”
喻尚渊盯着她说:“下午我跑五千米。”
三千米上午比,五千米下午比。
“你……”
“你该不会想让我也陪跑吧?”陆桑晚大胆发问
“你会吗?”
陆桑晚果断拒绝,“不会。”临走前还说了一句,“水钱转你,两清。”
“不是吧,兄弟,你真想学姐陪跑啊?”徐泰林当真的问
喻尚渊扫了扫他,“肯定比你靠谱。”
徐泰林哑口无言,突然又想起什么,“学姐的手怎么了?”
喻尚渊的目光又投向远处,透过人群落在陆桑晚的手上,“真该给她颁个锦旗。”
“啊?什么锦旗?”徐泰林问,第二名还能有锦旗?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