广式老派约会 第27章 第 27 章

自从舒媛说了接手健身房的事后，舒爸舒妈对严逸嘉的印象更好了。虽然嘴上教舒媛说即使是男女朋友，也要数目（账目）分明；但作为父母，知道女儿男朋友有这份心，心里总是放心许多。

他们食盐多过舒媛食米，过来人当然更加懂，男女之间说什么有情饮水饱都是扼细路仔（骗小孩子），钱花在哪爱就在哪。

今年中秋和国庆挨在一起放假，舒媛和小如想趁着难得的假期开业，大家有时间才能过来消费捧场。

场地是现成的，犬舍已经谈好，瑜伽老师就在这，健身房的女教练还不够，她们要招新的女教练。

原先周子灏的健身房有一位女教练李可，她们咨询过她的意见，愿意留在新的健身房，薪资暂时还是按原来的给。

舒媛要在二十天内去工商局办理手续拿证，时间太紧，尽管各项资料齐全，还是走了点关系加急。预热打广告，□□上衙门，买软装学各种事，中秋前的这段时间每天都很忙很忙，幸好家人朋友都在，有什么事大家都出力帮忙。

尤其严逸嘉，不厌其烦和舒媛捋细节，尽量帮她减轻负担。九月十月是家具行业最忙的月份，但舒媛一次也没在他脸上看到过疲倦和不耐烦。

晚上舒媛还要和邵俊杰的小员工珍妮视频，和她一起联系十月份展览的演讲和会用到的高频词句。

和舒媛的初中补课男学生三天打鱼两天晒网不同，珍妮是一个很上进好学的女生，勤奋肯吃苦，这样的人学语言并不难。但她也会忍不住着急，看着舒媛轻松自如地说出一段流利标准的口语，羡慕又沮丧地说，如果能和舒媛交换就好了。

舒媛也会说自己最近在忙些什么，并不那么轻松，好多东西要学，感觉自己像装大人，在玩成年版的过家家商业游戏。

两人相互打气，互相倾诉，关系拉近，也熬到了中秋。

高中毕业那一年的中秋是在家里过的，之后就一直在国外漂着糊弄着过中秋。一转眼已经这么多年了。

在国外第一年过中秋，舒媛买了鲜肉月饼，温哥华的初秋异常干燥，那几天感冒头晕喉咙痛，她还给自己做了雪梨苹果水。早上和爸妈视频，正好是国内中秋的晚上，舒爸舒妈嘲笑她中秋吃的什么肉饼，广东人当然得有双黄白莲蓉。

今年中秋严逸嘉来舒媛家一起过，和家里人交代了之后他爸妈和外婆都表示理解，没有异议，只有宝嘉很不开心，希望哥哥能陪她。

严母安慰她说，今年等你哥去舒媛姐姐家，说不定明年你舒媛姐姐跟你哥一起来找你过中秋咯。说罢意有所指看了儿子两眼。

下午开始舒媛奶奶就让舒妈开始拜神烧香求祖先保佑了。他们家神台设在一楼，这里是舒媛奶奶的专属地。傍晚烧香的味道熏到一栋楼都是，舒媛眼睛敏感，滴生理盐水舒缓。

舒媛奶奶是一位很传统的女性，生于抗战时期，熬过了饥荒、革命，经历了无数特殊时期，也造就了她如今的性格。舒媛小时候很不喜欢奶奶，因为奶奶不喜欢女孩子多说话，嫌她叽叽喳喳太吵了，犯了忌讳。

其实哪里有那么多忌讳，就算有，也能用一句“童言无忌”解释。

小时候在老宅扫地拖地，奶奶会有很多规矩，舒媛其实记不清了，无论怎么做都是错的。干脆坐在那什么都不做不说，熬过一顿饭或者一天就能回家了。

奶奶对她不满意的根本原因，是舒爸只有她这么一个女儿，舒媛奶奶无论怎么唠叨说，“不生儿子连棺材都没人抬”，舒爸都只当耳边风吹吹就过了。

自舒媛爷爷去世后，她就一个人住在老宅里，不愿过来和他们住，觉得一个人更自在些。好在都住一条村，走几步就能到，也能时时照看。

现在奶□□发花白，原本微驼的背越来越伛偻，身型愈发瘦小，风烛残年，像一颗干瘪的梅干。舒媛已经不会有厌恶的情绪，但也不会说什么“原谅过去”，只是以对待老者的态度对待奶奶。

严逸嘉就是在舒媛家烟熏火燎的时候来的，很礼貌地和舒媛奶奶打招呼。舒媛奶奶年纪大听力退化，一句话要说几次才听清，严逸嘉就这么和她聊了近两刻钟。

舒妈看他这样，是“岳母看女婿，越看越满意”，笑着将碌柚叶递给他，让他拿上去给舒媛洗澡洗脸。

严逸嘉知道舒妈是趁机给他解围，接过柚子叶，向舒妈投去感激的目光，才和舒媛奶奶先告别。

经过二楼的时候，舒媛爸爸在厨房处理田螺。隔几个小时换一次水去杂质，现在一颗一颗挑起来用钳子剪掉田螺尾。这一步难度不大，就是要不断重复，眼都花了。

见到他来，舒爸熟稔地点点头，“嚟咗啊？”（来了？）

“系啊（是啊），叔叔好。”严逸嘉将拿过来的两箱黄色百香果和冰皮月饼放冰箱，另外两瓶酒让舒爸放置。

舒爸打量标签道，“呢两支酒唔平喎，阿逸，下次唔好咁客气，带咁多嘢嚟啦。”说罢笑眯眯地将酒放到他的小酒库。（这两瓶酒不便宜哦，阿逸，下次不要这么客气，带这么多东西来啦。）

上到舒媛住的楼层敲门时，舒媛正低着药水，让他自己开门进来。

楼层门离书房近，舒媛正坐在书房，书桌上放着电脑iPad和一些资料。看到他来，舒媛伸开手想要抱抱。

严逸嘉很自然地将她抱入怀里，感受她将脸埋在他颈窝，发丝挠着他脖子，像充电桩一样给她充电。

舒媛像小狗一样嗅着他的脖子，他身上没有汗味，但有神台的香烛味，不知道他在一楼待了多久，舒媛皱了皱鼻子，却没松开他。不知道抱了多久，她才像充饱电一样，坐直身体。

坐直身体手没闲着，低头抓着严逸嘉的手自言自语，“我真的好紧张啊严逸嘉，啊啊好紧张啊后天就要开业了怎么办……”

严逸嘉静静地听她发泄，任由她玩自己的手，“不用这么担心，该做的你都做好了。你想想，联系狗舍，工商报备、拿牌照，开账号多平台宣传，找人画logo，订品牌周边，这么多事你都一个人走过来了，你远比自己想象中的更厉害。我相信你。”

舒媛被夸得开心，倏地抬头，眼睛从向往上抬显得圆润，眼神亮晶晶的，“真的？”

“唔通有假？（难道还有假？）”严逸嘉反问她，表情劲劲的故意逗她。惹得舒媛握拳直直往他胸前一撞。严逸嘉一副受严重内伤要吐血的夸张样，舒媛看他整色整水（装模作样），哐哐又来两拳，一时间也不那么紧张了。

握成拳的两只手被一双大手包裹，始作俑者认真地看着她，像是要看进她眼睛里，“唔使惊，淡淡定定有钱净（1）。我哋慢慢嚟，唔使急。你就当系玩，无论如何都系人生经验，系你积累嘅财富。”（不用怕，淡淡定定有钱剩，我们慢慢来，不用急。你就当是玩，无论如何都是人生经验，是你积累的财富。）

其实他想说，万大事有我给你兜底，但又觉得这种话忽略了她做的努力，她本来就很优秀，轮不到他扮型扮酷拯救她。

书房用的是粗边百叶窗帘，拉上还是有光透进来，条纹光线落在他们脸上，像电影打光。每逢过节，村里边人家都会放鞭炮。家里隔音好，但还是能听到此起彼伏的炮仗声。舒媛看着他一张一合的嘴，很想亲上去。

实际上她也这么做了。唇瓣相贴，严逸嘉很快占据主动。

一吻过后，嘴边挂着银丝，舒媛抽了纸巾分严逸嘉一张。像偷吃蜜得逞的两个小贼，对视笑出声。

严逸嘉快下楼才想起来舒妈妈让他带上来的柚子叶，舒媛看到就明白，不用他多说，和他一前一后下楼。

舒妈和奶奶已经结束祭祖，舒爸也已经处理好螺肉。见他们下来，舒爸先上楼冲个澡，等下再下来。

汤已经煲好了，盛出来晾凉。他们中秋吃得简单，一个响螺汤，炒鱿鱼，蒸海虾，白切鸡，水煮菜心，清蒸鱼，边吃边聊，舒爸和严逸嘉都喝了点酒。

照例严逸嘉戴上手套洗碗，舒媛跟着妈妈准备今晚赏月的菱角、芋头和栗子。舒媛从小就没吃过几次菱角，黑黑的像牛魔王的头，但它确实是中秋固定摆件。

奶奶饭后听着翡翠台中秋晚会串烧金曲打瞌睡，舒爸在客厅剥柚子皮。这个时节的沙田柚已经很甜了，舒爸小心翼翼的开了两个，保留好柚子皮，等一下做柚子皮灯笼。

洗好碗，栗子芋头菱角在锅里，几个人聚在客厅看中秋节目。很多香港老一辈歌手的歌在轮播，都是广东人耳熟能详脍炙人口的粤语歌。

月亮慢慢升起来了，赏月是要吃炒田螺的。舒爸被舒妈喊去炒田螺，紫苏蒜头姜丝都给他备好了。

田螺炒好，就差不多要把东西拿上天台赏月了。今年多了两个人，热闹得多，这月也更有看头。

一人拿点东西，慢悠悠地到了天台。天台有桌椅，他们抬了两架风扇上来。

柚子香蕉柿子葡萄，月饼菱角芋头栗子，还有一碟炒田螺，月光光，照地堂。

舒爸这时才想起来柚子皮还在楼下，舒媛穿着人字拖哒哒哒跑下去拿上来。分了一个给严逸嘉，自己拿着一个，用小刀刻掉几块，才放上小蜡烛。

严逸嘉学着她的样子也做了一个，舒媛拿着两个柚子皮让其他三个人评选谁的更好看。

舒爸认真打量两个柚皮灯笼，半天才吐出一句，“你哋当碌柚皮系万圣节南瓜？”几人哄笑。（你们当柚子皮是万圣节南瓜啊？）

难得团圆赏月，他们几个也安静抬头看月。没有比此刻更圆满的了，舒媛想。人在幸福的时候，会想落泪，眼睛湿湿的时候，手被另一只手包起来，舒媛看向旁边人，才知道原来他一直在看她。

严逸嘉眼神示意，舒媛跟着他说的方向望去，爸爸搂着妈妈的肩，两人静静地赏月。

奶奶又打起瞌睡了。

（1）淡淡定定有钱净：粤语的“定”和“净”押韵，我试图直译但无法表达这个意思。

文中提到柚子叶，广东有用柚子叶煲水洗澡去晦气的习俗，“年廿八洗邋遢”的那一晚，会用到柚子叶。中秋好像也有，太久没在家里过中秋了有点记不清了。

你们呢？你们那边中秋有什么习俗呢？我想听的！！分享一下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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