卫道提着月临武出来的时候,月临武的衣服发出刺啦一声,裂开了。
卫道就掐着月临武的脖子把人拖了出来,地上的东西发出吱吱啦啦的声音,但没有主动让开的。
走出房间,卫道将月临武丢到对面的椅子上,看向一青令明。
“你还好吗?”
卫道拍了拍一青令明问。
一青令明对卫道露出一个温和的笑,对他说:“还好。”
卫道眨了眨眼睛,看见一青令明的眼角流出眼泪来,愣了一下。
不知道为什么,刚才看见一青令明开口说话的时候,他总觉得,一青令明要说的话不该是这一句,不,应当是他的感觉告诉他,刚才要说话的人不是一青令明,而是另外一个在一青令明身上脸上,隔着一青令明,想对他说话的人。
是谁?
卫道皱了皱眉。
一青令明拉住卫道,笑了笑问:“你在想什么?”
卫道说:“我把你带到安全的地方去。”
一青令明点了点头。
卫道又说:“这里应该尽快封锁,至少要封锁一段时间,等好了再来。”
一青令明慢吞吞说:“其实也可以直接炸开,然后建筑新的房屋,反正我们这里不缺材料,平时拼死拼活不就是为了这种时候可以抛弃更多的后顾之忧吗?既然时机已经到了,我们也没有必要一定纠结耗费多少,只需要尽快恢复正常秩序,保证基地安全就好了。”
卫道点了点头。
一青令明坐在房间不远处的靠着墙的椅子上,看着卫道,卫道去关闭房间门。
房间的门被关闭了,房间门口的地毯圆圆一块,看起来像个煎饼,但是刚刚关掉了门,这块饼似的地毯看起来突然就很像某种柔软的吸引人的小东西。
卫道敲了敲脑壳。
脑子发出可可可的声音。
卫道晃了晃脑子,稍微清醒了一些。
他再次看了过去,发现那块饼不再是一味地散发着柔软温和的感觉,有种一闪而过的血红色的东西在卫道眼前不见了,卫道仔仔细细盯着那块地毯,隐约看见许多小虫子蠕动着在半空中跑来跑去,飘来飘去,忽然变成孩童,又忽然变成死不瞑目的尸体,瞪着他,然后发笑。
眼前看见死不瞑目的孩童分明应该是僵硬的尸体,尸体却突然笑了起来,这种时候,这些尸体又不像是尸体了,它们更像是某种约定俗成不告诉新玩家的整蛊道具,又或者是,恐怖片里面必不可少的危险娃娃。
如果一不小心带回家就可能给自己和身边的人带来灭顶之灾的可怕后果的东西,完全是那些东西的样子。
一点没错。
一只手拉住了卫道。
卫道回过神来,一青令明拉住卫道的手腕,轻轻扯了扯,示意他坐下来休息。
卫道摇了摇头。
一青令明问:“你看见了什么?”
卫道陷入思考。
一青令明笑了笑,没有一定要他回答上一个问题,转而问:“你要不要回宿舍去?”
卫道缓慢地摇了摇头。
一青令明望着卫道问:“之前我进去是不是打扰你的休息了?”
卫道还是摇头。
一青令明又问:“那我刚才好像看见你吐血了,你是不是之前受伤了还没有治疗?”
他对卫道笑了笑,似乎想极力表达友好而变得有些紧张的样子,甚至有一点不太自信地轻声说:“我可以给你治疗,不会很痛,也不会很久,你已经完成了任务,可以在基地内暂时休息一段时间,这段时间随便在基地做什么都可以,我给你治疗之后,不会耽误事情的。”
一青令明顿了顿说:“受伤就要休息,休息的时候顺便治疗,治疗然后在基地观察情况,我会认真负责照顾伤患的,他们都可以证明,你可以相信我。康复时间不会很久,不需要一直躺在床上,想玩什么也都可以,我不会阻拦你的。”
卫道将信将疑地看向他问:“你……为什么关心这个?”
一青令明说:“除我之外,其他基地医生的治疗都差不多。”
他低下头去:“虽然我比不过你,但我比得过他们,你受伤不能自己治疗,我想帮忙,这应该不是什么难以理解的事情。”
卫道笑了一声说:“或许这是困难的事情。”
一青令明看他说:“不,我认为不是。”
卫道问:“你不这样认为,因为你是医生?”
一青令明没有回答。
卫道说:“你不知道我的伤是怎么来的,你不知道这些伤在这里的时间,你不知道这些伤分明是因为什么。甚至因为这些伤是我的,我没有仔细想究竟怎么治疗能完全好起来,反正我做不到,我自己都不清楚的事情,你怎么会清楚呢?你既然不清楚,又怎么能给我治疗呢?”
一青令明说:“之后还有时间,我们可以慢慢来。”
他也笑了笑:“为什么不可以?我知道你是了不得的大人物,不敢跟你比,没有你的傲气底气,没有你的身份地位能力,难道因为这些,事情跟你有关,即使我有可能做得到,也要放弃?我不愿意。”
卫道点了点头,笑道:“可以。”
一青令明没有露出笑容,他有预感,卫道不同意。
卫道确实不同意。
他说:“但我不需要。”
一青令明问:“为什么?”
卫道叹了一口气说:“为什么事情一定要有为什么?”
他皱了皱眉。
一青令明说:“如果你让我做这件事,我就不会在这里问这个了。”
卫道说:“我知道,但或许即使让你做,你也会问。我不喜欢。”
一青令明说:“以后见了你,我会尽量不问这个的。”
卫道说:“那我就回宿舍去休息了。”
他起身就要走。
一青令明站起来问:“你不想治疗?”
卫道顿了顿,想了想说:“也不是完全不想治疗,但是现在又不着急,我不想。这件事,我不想。你来治,我现在也不想。就这样。以后如果有机会,我会告诉你,如果你那个时候还愿意给我治疗,再对我说这件事吧。”
他点了点头,走了。
一青令明没再说什么。
月临武渐渐醒了过来,打了个哈欠,有些疑惑地揉了揉太阳穴,睁开眼睛问:“我怎么在这里?”
他说着就要站起身来,走向休息室。
一青令明一把拉住他,将他往回扯了一下,月临武睡得浑身发软,被这么一拉,一下子坐了回去,一脸懵地看向一青令明问:“怎么了?里面有什么?”
一青令明对他温和地笑道:“你刚刚从里面出来,里面不太安全,暂时不许进去,你还得告诉其他人,现在最近都不许进去,如果谁进去了,谁变成怪物就别怪我们动手。”
月临武点了点头:“哦哦,原来是这样。”
他再次站了起来,往外走了一步,大惊失色转过头来问:“可是我刚才从里面出来!?”
一青令明点了点头。
月临武大喊道:“我刚才从里面出来!”
一青令明再次点头。
月临武团团转,看向一青令明问:“我能再走一遍流程吗?”
检查、清洗、治疗。
一青令明说:“可以。”
他是真的有些困倦,不然不会也想在房间多待一阵子。
月临武点了点头说:“我这就去通知他们,不,我这就去走流程,走完了再去通知他们。免得他们被我传染了。”
一青令明说:“你走完流程还是早点休息,我去让他们过来拉警戒线,你要是还有心管这件事,可以之后抽时间再过来看看,但是你千万记得,不能随便再进去了。至少,在我们没有确定里面没有污染变异源头之前,你不要轻易靠近也不要让其他人进去。”
月临武连连点头:“好。”
一青令明起身道:“走吧。”
他们离开了这里。
卫道已经回到宿舍,闭上眼睛休息,但是他睡不着,爬起来吐血。
这些血颜色鲜红,气味刺鼻,看起来触目惊心,但是感觉和之前没什么差别,他没有受伤,或者说,不是因为受伤,他才吐出这些血。
他想起白色监狱。
也许是某种诅咒。
这种可能更大一些。
也许连这些血也不是他的。
只是从某种东西变成现在这样,然后让他吐出来,警告他不要做什么,或者,不要想做什么。
思想……
思想无罪,思想罪即是死罪。
卫道洗了脸,换了衣服,再次躺在床上,闭上了眼睛。
他很快进入了白色监狱。
卫道开始寻找医药箱。
这一次,他花了很长时间才找到医药箱,医药箱不在眼前,但依旧在白色监狱之内。
卫道打开了医药箱,翻找出一封信,其他的东西都消失了。
卫道拆开了这封信。
信上告诉他,白色监狱确实给了他一个诅咒,但这个诅咒究竟是因为为什么,为了为什么,实在是不清楚,只有一点非常明确,那就是如果他的表现不能让白色监狱满意,诅咒就会发作,诅咒发作的状态很好辨认,即吐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