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啊啊——”
金子上野的惨叫声从门里响到门外。
他终于停止惨叫的时候,门外的仆人们都担心他是不是已经死了。
卫道关上医药箱,金子上野睁着无神的眼睛,眼角往外流泪,沁入鬓发也不知道擦。
卫道递给他一张帕子,金子上野猛地打了个哆嗦,完全是应激反应的样子,卫道叹了一口气,伸出去的手没有碰到金子上野,只把帕子丢给他,他艰难地从床上爬起来,喘着气,流着汗,眼神十分惊恐,甚至连余光都不能看见卫道,否则就会感到痛苦如影随形。
卫道提着医药箱往后退开,一直退到了墙角。
门被敲响了。
“请问需要我们进来帮忙吗?一切结束了吗?我们可以进来吗?”
仆人们问。
金子上野恢复了力气,不耐烦地皱着眉,对门外喊道:“吵什么?”
门外安静下来。
金子上野说:“不许进来,都走远去。”
门外一阵脚步声。
房间就越发安静。
金子上野用帕子擦了眼泪和汗水,浑身上下的肌肉都有些紧绷过后的酸痛感,仿佛是剧烈运动之后的后遗症,但他感受到体内剧烈的隐隐约约的痛苦,咬了咬牙,心想,还不如剧烈运动,就算是一口气跑十八千米,也比躺在病床上受这种折磨好得多。
即使他是为了治疗,而不是接受折辱,自愿躺在这上面,而且,卫道提醒过他了,他不听。
卫道不可能放弃提供治疗。
金子上野甚至允许卫道使用未经检查的医药箱。
虽然有部分是为了表示信任,但更多是好奇造成的跃跃欲试。
金子上野看了卫道一眼,感到头疼,捏着帕子,往后躺倒,砰的一声,一头撞在了不知道什么东西上面,啊了一声,又坐起来,腰背越发酸痛,他的伤已经好了,现在可以活动自如,但是有点心理阴影,一时半会也没法自如起来。
卫道过来扶着他躺在床上。
金子上野转了转呆滞的眼珠子,看向卫道,问:“你对我有什么意见?”
卫道摇了摇头。
金子上野又问:“你讨厌我?”
卫道摇了摇头。
金子上野再问:“那你想杀我?”
卫道无奈地解释:“不是那样。这是正常治疗。”
金子上野转过头去,挪开目光,盯着天花板,喃喃道:“我不信。”
卫道说:“真对不起。”
金子上野突然问:“你为什么要做这个?”
卫道说:“我需要更多的治疗机会。”
金子上野喃喃道:“需要……”
他看了卫道一眼,现在看向卫道已经不会感受到眼中的刺痛,但是,他还是心有余悸,总是下意识回避卫道所在的方向,他还能感受到自己在喜欢卫道这张脸,现在金子上野对卫道情绪非常复杂,想多看两眼,又想把他赶走。
纠结了一小会,金子上野闭上眼睛对卫道说:“我要休息一会,不要喊我。”
他就睡着了。
看起来很累的样子。
卫道就抱着医药箱,坐在床边,直到天黑。
金子上野慢慢醒了过来,含糊不清地说:“我要吃饭。”
他又问:“现在几点了?”
卫道不知道。
他站起身来,金子上野睁开眼睛,看见卫道,吓了一跳,随后意识到,他在这里休息,卫道在他床边等他醒过来等了大半天,就躺在床上,伸出手来,用别扭地姿态抓住卫道的衣服说:“别急着走,扶我起来。”
卫道把他扶起来,金子上野下意识躲了一下,卫道顿了顿,还是扶住了他,金子上野打了个寒颤,好像很冷。
卫道问:“还需要我做什么吗?”
金子上野突然发现卫道似乎对于刚才治疗给他的痛苦有些愧疚感,顿时兴奋起来,一时间都忘记了自己还有点害怕卫道这件事,笑眯眯穿好衣服下了床,走到卫道面前问:“我们一起去吃饭吧?!”
卫道有些疑惑,点了点头说:“好啊。”
金子上野拉着卫道出门去,一路走到餐桌边,对仆人们吩咐食物。
他坐在主位,看向卫道问:“你有什么忌口和需要吗?或许这里的食材正好有合适的部分呢。”
卫道眨巴眨巴眼睛,小声说了。
金子上野满意地点了点头。
他随手划拉了一下自己的空餐具,歪着头看向卫道,忽然问:“你还会什么?”
卫道随口胡诌了两句。
金子上野不置可否。
他转头看见自己花园有一条狗正在扑蝴蝶,对卫道笑问:“很活泼,是不是?”
金子上野起身道:“你过来。”
二人走到门口,金子上野对卫道介绍那条狗:“这是我的宠物之一,前阵子摔坏了腿,走路都有点瘸,你替我看看?”
卫道蹲下身看了看,起身对金子上野解释说:“只是看,我看不出什么,需要医药箱,而且,这里也不适合治疗。”
金子上野点了点头,温和笑道:“也是。”
他让仆人把狗抱起来,再让人去提卫道的医药箱,领卫道进入宠物医疗室,让人把狗放下,站在宠物床位边,对卫道示意:“请。”
卫道打开医药箱,按住宠物狗,这只狗尚且没有意识到将要发生什么,看起来还十分温顺。
卫道给它顺毛,开始治疗。
这只宠物狗疯狂嚎叫起来。
它试图扭头咬卫道的手,卫道按住它,不知道哪里嘎巴一声,它软绵绵躺倒下去,一动不动了。
金子上野眨巴眨巴眼睛,对这种治疗状态的卫道还有些畏惧,小声问:“它死了吗?”
卫道说:“没有。”
他收回手,关上医药箱,面上露出一个近乎冷笑的表情,回答道:“至少现在不会死了。如果今天它死了,你就把我杀了,赔它的。”
不知道为什么,金子上野听见卫道阴森森说后半句话的时候,打了个哆嗦,总觉得卫道说的是‘去他妈的’。
卫道提起医药箱,看向金子上野问:“还有什么事吗?”
金子上野连连摇头说:“没有,没有了。”
外面有人小心翼翼敲门。
金子上野问什么事,门外有一个沉稳浑厚又带点虚弱的声音说:“我听说你背着我给第一次见面的陌生人生了一个儿子,我过来看看。”
金子上野瞬间炸毛,扑过去打开门,蓄势待发地辩解:“胡说八道!”
门一开,他瞬间萎了,蔫蔫的,垂头丧气,嘟嘟囔囔:“我没有!”
门外站着一个看起来三十四十左右的中年男人,穿着华贵,饰品富贵,气质矜贵,站着门口,莫名让人觉得这块的地板太便宜,配不上这么个人。
卫道挑了挑眉。
外面的人也将目光落在卫道身上,随后看卫道的脸。
金子上野对卫道招了招手说:“过来,这是我哥,当皇帝的那个。”
卫道站在金子上野身边,金子上野对他挥挥手,让他站到自己身后,对金子金桔说:“他就是您听说的那个,从羽生天玄府邸过来给我送礼的。我看他好,让他住在这里,以后当我的随从。”
金子金桔皱了皱眉头,再次打量卫道,目光最后还是落在卫道的脸上,看向金子上野问:“你喜欢他什么?”
金子上野提起喜欢的事情就高兴,有点矜持地笑着回答道:“他的脸。”
金子金桔说:“我可以让人给你找这种模样的人,还能把关品行。”
他看着金子上野说:“这个人不合适,还是送回去。”
金子上野委屈巴巴,情绪瞬间低落,不好直接反驳,又不好哭出来,低声问:“为什么呀?”
金子金桔说:“他毕竟是——”
金子上野含着泪,哽咽说:“我不,我不想还给他,人都在这里了,还给他做什么?他又不是差这么一个人,我就差这么一个人!他又不怎么看重脸,他才死了人,要这个做什么?反正他又用不上,不如给我,我肯定用得好!”
金子金桔看着他哭,金子上野忍了又忍,没哭出来,只是眼圈红了两个,低下头去,一时没忍住,还是落下一滴滚烫的热泪,掉在地板上。
卫道和金子金桔都看见了那滴泪,二人沉默了一瞬。
金子上野不肯放弃,拉着金子金桔问:“别送回去,我已经对外面说了要他的,就算是到手的东西也没有送回去的道理,更何况,他比钱还贵重些呢?一个人能卖好多钱的,他这种人这张脸,不亏的!我又不是养不起。”
他说着,又要哭。
金子金桔无可奈何说:“好了。”
金子上野擦了眼泪问:“我能养他吗?”
这话听起来像,我能养这只猫吗?
卫道脸色有些古怪。
金子金桔皱眉看了卫道一眼,审视的目光冷淡疏离,很不满意,但他对金子上野哄道:“让你养,别哭了。”
金子上野眨了眨眼睛,眼睫毛还挂着泪珠,望着金子金桔十分感激:“呜——真是太好了。”
金子金桔紧接着说:“不过,我要和他单独谈谈。”
金子上野一愣,看向卫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