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易·卡佩第一次听说阿尔诺德的名字是在七岁时。他的父亲从征伐中归来,告诉他他带回来了两个人,一对兄妹,阿尔诺德·霍亨斯陶芬和贝亚特丽斯·霍亨斯陶芬,贝亚特丽斯会是他的妻子,阿尔诺德则会是他的囚徒。
他的妻子还是个婴儿,而五岁的阿尔诺德清秀地像个女孩,同时异常沉默安静,他眼里只有自己的妹妹,对周遭异样的目光置若罔闻。路易坐在父亲身边,居高临下地打量他,为他没有回应自己的目光倍感不快,而他很快就找到了他的弱点,以及折磨他的方式。
“你在找你的妹妹。”当再次发现阿尔诺德徘徊在巴黎宫廷的走廊中时,他终于堂而皇之地拦住他的去路,并点明他的目的,面对他的拷问,阿尔诺德仍旧垂头不语,他被他的反应激发了心底的恶劣情绪,但表面上,他反而放轻了口气,“我知道她在哪里,我可以带你过去。”
查理四世无意苛待这对兄妹,但显然也不想让他们太过亲近,在和他们父亲的条约中,贝亚特丽斯关系到重要的香槟伯国的归属,而阿尔诺德是人尽皆知的人质和囚徒,当勃艮第人对他尚有尊敬,他会被留在巴黎作为威慑,而当他们耐心耗尽,他才会被送回故乡挑战新的继承人。
他的命运由法兰西国王决定,现在是他父亲,未来是他,既然如此,他难道不该对他们毕恭毕敬,像乞丐一样乞讨他们的怜悯和仁慈吗?阿尔诺德比他矮小半个头,他可以轻易观察到他表情的变化,当他终于发现他抬起头,眼中流露出期待之色时,他忽然变脸,大笑着将他推下台阶:“谁准许你打探我未来妻子的去向?你记住,在巴黎,你不是什么公爵和继承人,你只是我的囚徒和奴隶!”
他开始沉迷这样的恶作剧,吓唬他,嘲弄他,把他关到仆人的厢房里,直到他发现和仆人相处并不能让阿尔诺德为之羞恼愤怒,相反,他会和他们交谈,对他们笑,观察他们的情绪并做出适当地宽慰,这一切都令他感到恼怒,进而歇斯底里:“谁准许你来到这种地方?”又一天,当他再次发现阿尔诺德不见踪影、几乎跑遍了整个王宫才找到他时,他终于决定给他一个教训,阿尔诺德回过头,眼中有震惊,也许还有别的什么情绪,他管不了那么多,他大步上前扣住他的手,在众目睽睽之下将他拖到阁楼上,按着他,逼迫他趴在窗台边,“看到了吗,阿尔诺德·霍亨斯陶芬。”他眼前只有一方三角形的天空,“这就是你的世界,这就是你未来能看到的所有事物,你是我的囚徒,我有权支配你,你所做的任何事都必须经过我的允许,不管是找你的妹妹还是和那些卑贱的仆人说话,都不行,统统都不行。”
几乎是他话音落下的瞬间,一只飞鸟从窗边掠过,鸟鸣声划过整个三角形的天空,他低下头,看到阿尔诺德微微瞪大眼睛,但他最后仍然什么也没说。
不论是为了给勃艮第公爵一个过得去的交代,还是出于君主的风度,明面上,查理四世并没有限制阿尔诺德接受教育,他甚至会赠予他一些腓力三世的宫相阿基坦公爵腓力一世珍藏的来自希腊的羊皮卷,但他不动声色地限制了阿尔诺德接受狩猎和军事教育。路易明白父亲的目的,他不需要一个英武的战士,而在外表上直观反馈,就是在他已经日渐强壮高大时,阿尔诺德尽管也开始变得高挑,却显得苍白瘦削。“有没有人说过你像个女人?”猎场上,他用鞭柄抬起阿尔诺德的脸,另外两个贵族侍从一左一右地扣着他的手,使他无从逃脱和反抗,“我听说古罗马的竞技场会将女人当做猎物和靶子,这里没有女人,不妨将你当成靶子。”
“我是个人。”阿尔诺德极罕见地主动开口为自己辩解,“人不应该成为猎物和靶子。”
“你是个奴隶!”路易暴怒道,他狠狠一鞭抽下去,阿尔诺德的颈上立刻暴出一道血痕,“你不应该辩解,不应该忤逆,我难道没有教过你吗?我教了你那么多次你都没有学会吗?”
阿尔诺德复而缄默不语,在他长大后,他不再满足幼年的恶作剧,他会公开鞭打他,羞辱他,将他当做一个任自己摆弄的玩具,但折磨阿尔诺德的事他只愿亲自动手,而非假手于人。“如果殿下一定需要一个女人做靶子,为何不叫一个侍女过来呢?”当他感到手有些酸后,他的另一位好友,普瓦捷伯爵腓力·塞萨罗亚忽然开口,他盯着默不作声的阿尔诺德,勾起嘴角,踹了他一脚,“他可不是个好靶子。”
他不喜欢其他人对阿尔诺德动手,但腓力除外,一方面是因为他身份贵重,是未来的阿基坦公爵和诺曼底公爵,他最强大的封臣,另一方面则是因为腓力的提议总能正中他下怀,满足他的愿望又不至于损害他的名望。“我可以做个好靶子。”阿尔诺德忽然说,他抬起头看了腓力一眼,但很快又默不作声。“你早应该这样!”路易畅快地笑道,他拽起阿尔诺德的衣领,指着一旁的果盘道,“拿一个苹果,顶在自己头上,如果在我射中之前苹果掉在地上,那下次就换你妹妹来!”
他对玩弄阿尔诺德的热情并不因为年龄的增长而减退,相反,他愈发热衷,以至于睁开眼睛的第一件事就是询问阿尔诺德的动向,因此在父亲告诉他他要将阿尔诺德和贝亚特丽斯送回勃艮第后他不可置信,执着地要求父亲收回决定,但向来对他百依百顺的父亲却拒绝了他:“你不明白,路易。”他对他说,“阿基坦的亨利公爵叛乱了。”
“这和勃艮第有什么关系?每一年都有公爵作乱,但您总是能平定。”
“那是因为之前每一次亨利都站在我们这一边,但现在他是叛徒!”查理四世低喝道,“不要任性,路易,我知道你把那个孩子当成自己的奴隶,可如果我们失败了,我们会成为真正的奴隶。”
生平第一次,他认识到身为王储和未来的国王他也有不能随心所欲的时刻,他带着满腔怒火询问阿尔诺德的去向,得知他在教堂里:“我不记得你有这么虔诚。”看到跪在圣母像前祈祷的阿尔诺德后,他冷冷道,“你的先祖个个都是罔顾教义的渎神者。”
阿尔诺德并没有回应他,当他结束了祷告后,他才说,“即便上帝不会回应我的诉求,但不可否认,他能带给人们慰藉,这就是上帝存在的意义,有罪的是借上帝之名行凶之人,而非上帝本身。”
“你有什么诉求?”他忍无可忍道,他跨进教堂,拽着他,迫使阿尔诺德正视着自己,“你想回家,你想离开我,现在你得偿所愿!”
阿尔诺德又不说话了,路易发现他恨极了他的沉默,这是挑衅,是冒犯:“你会回来的,你,还有你的妹妹,你们都会回来。”他呼出口气,盯着阿尔诺德的脸,忽然鬼使神差道,“为什么你不是一个女孩?”
如果他是一个女孩,那这个时候他已经可以和他结婚,他会怀上他的孩子,和他永不分开。他着魔般抚摸着他的脸,当阿尔诺德开始挣扎的时候,他才意识到他在吻他,并且他不打算停下来。
他心口的□□骤然燃起,他将他压制在身下,任凭冰冷的地砖抵住他秀丽的脸孔:“你的祷告无用,上帝也无用。”他对他说,“你无法抗拒我,无法离开我,这是你的命运,总有一天你会回到我身边,像现在一样。”
他如此宣誓,但事非所愿:阿尔诺德还是离开了巴黎,直到他被铁链和枷锁束缚着押送到他面前,整整十年,他都再也没有再见他一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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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章 王太子路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