观影券 第3章 03

她做了一个梦。

梦里是阿伍的身影。

他跑太快了，她怎么也追不上他。

“阿伍，你要去哪？”姜映冬站在一片黑白视野里，茫然无措。

阿伍回头道：“姜映冬，我要回去了。”

“回去孤儿院吗？”

“嗯。”

姜映冬又冷又怕：“你不要离开我好吗？”

阿伍表情僵硬，过了会儿笑着摇头：“姜映冬，明明是你先离开我的。”

......

姜映冬惊得弹起身来，大口大口喘气。

一旁的崔时寒被她弄出的大动静吵醒，缓缓的睁开眼睛询问：“你怎么了？”

现在是凌晨四点半，窗外黑漆漆，雨不知道什么时候停了。

姜映冬先是看了看自己身上的毛毯，才望向崔时寒。

原来他一直在她身侧守着。

“我没事，就是刚刚做了一个不太好的梦。”姜映冬说。

崔时寒低眸，不知说什么好。

因为他知晓，那个不太好的梦里有他。

“天还没亮，你进去卧室睡一下吧，床铺我都换新的了，明天周末，不上学。”

姜映冬困意未散，只想好好躺一躺，于是便答应了。

她刚一起身，双腿的膝盖就一阵发痛，差点没站稳，好在崔时寒搭把手，她才勉勉强强站定。

“腿软？”少年问。

姜映冬装作不以为然：“可能坐太久了吧，血液不循环。”

崔时寒点点头，确实有这个可能。

唯有姜映冬自己清楚，她在说谎罢了。

从今夜这个转折点开始，往后的事情都变得很不一样。

从前姜映冬都是形影单只的去上学，但现在有了崔时寒跟在后面五步随同。

起初她还觉得很不习惯，但渐渐的，她也发现他的好来。

崔时寒每次去买早餐时，都会顺带问她要不要吃点。虽然这是件很正常的事，但姜映冬已经很久没有得到这种无微不至的关心了，所以她格外珍惜。

少女红扑扑着脸，在清晨第一缕阳光照射下来时，微微漾起笑容，仰头对他道：“我想吃豆浆油条。”

难得见她有主见一次，崔时寒也笑着说：“想吃什么就给你买什么。”

好宠溺的语气，姜映冬愣了愣，却是满心欢喜。

她发现，自己并不反感他，反而很想贴近他。

崔时寒不再是她眼里的陌生人。

有次，姜映冬和他一起走进校园时，恰好被苏芊毓撞见了。

回到教室，苏芊毓才壮着胆子问她：“小冬冬，你怎么会和崔时寒走在一起？”

在她的印象里，崔时寒就是个不折不扣的差生。姜映冬成绩那么好，两个人应该八杆子都打不着一块。

姜映冬也不扭捏作态，很坦然道：“我不回以前的家了，现在住他隔壁。”

苏芊毓满脸惊讶。

她算是全校里除了老师之外唯一一个知道姜映冬家庭情况的人，而她并不知晓情况已经严重到她不回以前的家了。

看来那个后妈真是坏到了骨子里！

苏芊毓和姜映冬相处了那么久，是黑是白她都会站在姜映冬这边。

她的好朋友，永远都不会有错。

后面，姜映冬和她说了事情的前因后果，苏芊毓也就不担心了。

没想到崔时寒人还挺好，虽然他表面上看上去也人畜无害的，但是他平日的作风就还是算了吧。

想到这，苏芊毓脑海里就捕捉到前几天的一个难以置信的画面。

那是一个傍晚，正值黄昏，秋风也有了些凉意。

苏芊毓在车站等公交时，刚好抬眼看见了树下的一幕。

少年肩披着校服外套，视线正垂眸看着手上的一本书，嘴皮子似乎在呢喃着什么。没过几秒，就有几个外校的男生给他递过来一根香烟，扬着下巴示意他抽一抽。

他们甚至还想勾肩搭背去讨好，可少年却侧身避开了。

这时，就有人在窃窃私语。

“那好像是崔时寒。”

“崔时寒？不可能吧，他居然会捧着一本书来看。”

“我可从来没见过他那么正经的在背书。”

“不止啊，那几个外校跟他玩得好的，他今天都不搭理人家。”

......

那是崔时寒？

苏芊毓有些近视，又觉得耳听为虚，简直一百个不相信。

现在想起回想，她觉得当时的自己一定有病。

因为当时大家七嘴八舌，话题全部围绕“崔时寒”这三个大字，总不可能人人都如她眼瞎。

于是，众人皆醒，唯她独醉。

“我的天，崔时寒莫不是转性了？！还是说他受什么刺激了？”苏芊毓目瞪口呆。

下课时间段，正是最热闹的时候，姜映冬慌忙捂住她的嘴，苦笑道：“你再大点声，隔壁班就听见了。”

崔时寒就在三班。

苏芊毓眨巴眨巴眼睛，呜咽道：“知道了知道了，我的口水都要流你手上了。”

姜映冬赶紧撒开手。

“谁能让崔时寒打鸡血啊，不会是你吧小冬冬？”苏芊毓好奇道。

这话姜映冬该怎么接。

崔时寒确实在她面前说过努力学习这番话，但又没表明是为了她。

姜映冬说：“我不知道。”

苏芊毓啧了一声：“根据你和我说的时间线来判读的话，我觉得有百分之七十的可能。”

姜映冬无言以对，只好岔开话题：“你手机刚刚响了，我觉得有百分之九十九的可能是你男朋友给你发的消息。”

苏芊毓笑逐颜开：“那剩下的百分之一呢？”

姜映冬快速接到：“你手机流量欠费。”

苏芊毓：“......”

她无语过后，转头就和手机为伴了。

平平淡淡的日子里，南川二中公布了期中考的成绩。

前几名依旧是那几个，而最令人引人注目的是，长期吊车尾的崔时寒居然考到了中间层次，这让同学和老师大开眼界。乃至都有眼红的人说他肯定是作弊了。

议论纷纷，越传越真。

起初，并没有人愿意站出来为他打抱不平，直到姜映冬在一群贬低崔时寒的同学面前站出来说：“我相信崔时寒，他没有作弊。”

一时之间，没人再敢胡说八道。

不是因为她成绩好有话语权，而是因为大家都知道了姜映冬和崔时寒走得很近，关系不错。

后来，真就没有人敢当面质疑他了。

崔时寒知道这事后，当晚就去隔壁找了姜映冬。

他像受了欺负的孩子一样，红着眼问她：“为什么站出来替我说话。”

姜映冬说：“因为有一次我去你家蹭饭，我看见你桌上密密麻麻的笔记，就知道你一直在用功学习。”

“我知道你曾经不怎么上进，但现在的你不是这样了，我不希望他们误会你。”

崔时寒从小到大都不太在意别人对他的评价，轻飘飘的一句话顶多左耳进右耳出，没什么实质性的伤害。

“我怕你听到后会往心里去，然后一蹶不起。”姜映冬又补充了一句。

崔时寒听到后就笑了：“那你把我想的也太脆弱了吧。”

他是那种三言两语就被击垮的人吗？

姜映冬昂起头：“直觉告诉我，你很脆弱。”

崔时寒强作欢颜，带有一丝勉强的意味：“才不是。”

“就是。”

“不是。”

“就是就是。”

“不是不是。”

两人开始了拌嘴模式，整个凄冷的空间里都生动了起来。

这次之后，几乎全校都知道了乖乖女和先前的混小子形影不离，上下学都是一起。

苏芊毓常看到崔时寒趁姜映冬不在的时候潜入四班，去到她的座位上放下一包又一包的零食。

姜映冬回来后，苏芊毓就和她提起，出奇的是，崔时寒送来的东西都是她喜欢吃的。

一次两次她觉得是碰巧，但多了之后她就开始怀疑。

“芊毓，崔时寒是不是向你打听了我爱吃的零食啊？”姜映冬可从来没和他说过她爱吃什么。

苏芊毓信誓旦旦道：“小冬冬，我发誓，他压根没来找过我。”

崔时寒在学校唯一一个愿意接触的女生就是姜映冬，别人找他搭话他都是礼貌的拒之千里。

那就奇怪了，她要好好的去问问他。

在那个时代里，他们都没有手机。但他们是邻居，有什么话想对对方说就直接窜门聊天。

姜映冬知道崔时寒特别会做饭，但她不敢经常去蹭。因为她知道，少年每周末都会去街边派发传单补贴一下家用。

一周，最多两百块。如果还算上她的餐，那他就要喝两三天的西北风。

姜映冬成绩优秀，上个月去参加的数学竞赛拿了第三名，有三千元奖金。

恰逢放寒假，姜映冬就大大方方的请崔时寒出去吃了一顿好的。

地点就选在海边吃烧烤摊。

南方的冬天不可小觑，夜间海边的风呼呼地刮，吹的两个人头发凌乱，哆哆嗦嗦，好在到嘴的食物是热的。

“你这次期末总分年级第一百名，好大的进步。”姜映冬嘴里嚼着肉说。

崔时寒的脸颊红红的：“多亏你指点一二。”

考前姜映冬指导了他的数学，所以成绩才能更上一层楼。

但她却说：“更多的的功劳源于你。吃过了苦，收获属于自己的。”

崔时寒点点头，在她低头时弯了弯唇。

“对了，我一直忘了谢谢你送我的零食。”姜映冬说。

崔时寒怔了怔：“你喜欢吃就好。”

“你送的刚好都是我爱吃的。”

“是吗？这么巧。”少年心虚地移开视线。

见他微妙的反应，姜映冬心里更加不解了。

沙滩上，有一群孩子在玩着仙女棒，闹哄哄的声音传入他耳，却隔绝不了姜映冬的话语。

那是一种带有期待又惧怕的询问。

“崔时寒，你好像很懂我？”

他佯装没听懂：“嗯？”

“我的意思是，你总能懂我的喜欢。”

果丹皮，她幼时很喜欢吃。猫耳朵，阿伍最喜欢吃。仔仔棒，阿伍给过她好多她都没吃完。

还有两人都爱戴在食指上吃的戒指糖。

崔时寒不知从哪里找来这么多相似的东西。

每次看到它们，她就想起了在孤儿院的时光。

虽然有很多人说长大了有自主意识才是最好的，可姜映冬觉得，跌跌撞撞没什么不好，起码那时阿伍还在她身旁。

“原来我送给你的你都爱吃啊。”崔时寒装傻，“那些都是小卖部卖得火爆的东西，你都没有反馈过我好不好吃，我还以为你不喜欢呢。”

姜映冬分不清他是在说实话还是在撒谎。

她自嘲的笑了笑。

“跟你讲个事吧。”

“你说。”

“我小时候在孤儿院的时候，有一个很好的朋友。”

崔时寒心里一沉，手心出了一层薄薄的汗。

“用我现在的口吻描述不出他那时的好，但现在的我非常喜欢他，非常想见他。”

眼泪就这样不由自主的流了下来，姜映冬没去擦，她呆呆的，像是在倾诉一件事情。

崔时寒看她挂在眼角的泪，那一刻，他多想为它抹去，然后告诉她，你日日夜夜想见的人就在你面前。

但他不能。

他已经骗她一次又一次了。

就算要坦白，也要等到高考后，等到他们真正成年了再相认。

他现在既没钱，也没出色的成绩，还有那么多黑历史，他要一个个去改，一个个去闯。

满身清白才敢去触碰最柔软的女孩。

不是不喜欢，而是因为太喜欢了才不想让破碎的自己去面对她。

他会慢慢把自己拼凑完整的。

崔时寒开玩笑道：“原来年级第一也有日思夜想的人啊。”

“可是你已经那么久没见他了，万一他变成丑八怪，变成大胖子怎么办？”

姜映冬摇晃着头脑，一字一句道：“年级第一才不肤浅，我要是喜欢一个人就喜欢他的全部，他就算少胳膊少腿我也照样喜欢。”

“那如果他破碎不堪，自卑怯懦呢？”

姜映冬说：“那我就做一盏灯，照亮他。”

崔时寒觉得自己真的很幸运。

“那你怕不怕他其实认出了你，但不敢找你坦明？”

姜映冬发现今晚的崔时寒格外多话。

“为什么要怕呀？”

“因为你很喜欢他。”

姜映冬释然一笑：“他有他的想法，我有我的想法，我很喜欢他他就一定要和我相认的话那对他太不公平了。”

“况且，他不敢找我只有一个原因。”

“什么原因？”崔时寒刨根问底。

“那就是他不够我优秀。”姜映冬含着泪得意洋洋。

毕竟，阿伍在孤儿院是好胜心最强的一个人。他脑子转得很快，有自己的主见，只遵循本心。

尘埃落定的东西一般动摇不了他。

崔时寒无奈苦笑，她这还记得啊，他都快被她牵着鼻子跑了。

“那等他优秀了他一定会来找你的。”崔时寒说。

姜映冬冲他微微一笑，笑意久久不逝，可眸中分明涌动了难以诉说的意味，好像看穿了什么。

他演得真好，她差点就信了。

姜映冬打了个哈欠，被崔时寒捕捉到。

“困了？”方才的话题终于结束了，他也松了一口气。

她点点头：“昨晚没睡好，浑身都疼，像肌肉拉伤一样。”

“那一会儿回去你早点睡。”崔时寒顿了顿，又道，“你点了这么多，到头来还是我帮你吃。”

“睡不够，也不太想吃东西。”姜映冬两句离不开困。

“不过，我们一会去沙滩的台阶上坐坐吧。”

只要是她想的，他都答应。

他们去到时，台阶上刚好有空位。

这个方向面朝大海，四面环山，抬头可见一轮明月，繁星点点。

姜映冬和崔时寒肩并肩坐着，衣服面料的摩擦让他有些不自在，转头一看，她的眼里好似盛满了星河，明亮耀眼。

“姜映冬，你是不是很向往远方？”

“你看出来啦。”她很快答道。

嗯，他总能很快知道她在想什么。

“南方不会下雪，所以我一直很想去会下雪的地方。”

“而且我以后相当一位出色的摄影师，能帮别人记录下许多美好的瞬间，光是想想就觉得无比幸福。”

崔时寒也不扫兴，不仅夸她这个梦想好，还问：“下雪的地方多了去，你想去哪？”

她想去哪他就陪她去哪。

姜映冬忍了好久的答案终于说出了口：“阿尔卑斯山。”

她十岁的时候就在国家宣传片里看过，那是欧洲西部最高大的山脉，山峰上终年积雪，每年都吸引无数游客去游玩。加之，在那儿拍结婚照的人一抓一大把，姜映冬也想在以后举起相机为恋人定格下这一幕。

阿尔卑斯山，对于这个年纪的人来说，还是挺遥远的。

但，也只能想想罢了。

“那你呢，以后有没有什么想做的事情？”姜映冬问。

崔时寒没什么明确的目标，以后的决定交给以后。

“暂时没有，不过我也挺想看雪的。”

姜映冬向他发出邀请：“那我们以后可以一起去阿尔卑斯山下玩啊，那里还有滑雪场，想想都觉得刺激......”

她叽叽喳喳说了好多，可崔时寒一点儿也不觉烦，反而沉浸在有她的世界里。

如果可以。

那该多好。

“对了，我们认识这么久，我还从来不知道你的生日呢。”

他的生日？

他其实也不知道。

不过那个收养他的老奶奶好像将他的生日定在了大寒日，1月20号。

也就是今天。

“我的生日是今天。”

“今天！”姜映冬惊呼，“你怎么不提前说啊。”

崔时寒感到好笑：“那么吃惊干什么，我都不常记得自己生日的。”

从小到大，他都是一个人走过，哪有什么人会记得他的生日。

姜映冬眸底荡漾着一抹水色：“生日这个日子还是很重要的，你不说，我都没有给你准备礼物。”

这还是第一次有人说要给他准备礼物。

姜映冬似乎想到了什么，立马翻包拿出一张纸和一支笔。

崔时寒探头想知道她要干什么。只见她把纸叠好撕开，拿笔在上面写了九个字。

观影券，仅崔时寒可用。

“喏，你拿着，以后我当成摄影师了，你凭借这个可以观摩我的摄影技术。”姜映冬骄傲的说

崔时寒接过，欣喜地问：“还要用券才能站你旁边啊？”

少女的酒窝在脸颊上若隐若现，快意道：“对呀，我以后只想一人独闯，但唯有你有特权。”

“那是仅一次还是永久性？”

姜映冬神秘一笑：“当然是......不告诉你！”

好坏。

崔时寒嘴欠道：“多大的人了，还玩这些兑换券的游戏。”

姜映冬故意哼了一声：“不要就还回来，我给苏芊毓。”

“我可没说不要啊。”他在手里握得跟心肝宝贝似的，小心翼翼的装进内侧口袋里。

那个时代什么都不值钱，唯有这张观影券千金难买。

这也算是他十八岁的生日礼物。

“你的生日呢？”

姜映冬不知道自己的生日，她随便胡扯了一个：“1月7号。”

“已经过了啊，你不也没和我说。”崔时寒似笑非笑。

“那我现在告诉你，你要给我补偿礼物吗？”她满脸期待。

崔时寒嘴角噙着笑意，一时之间想不到给她什么礼物好，于是就说：“我给你唱一首歌，怎么样？”

姜映冬非常捧场：“你还会唱歌！”

“嗯，特别难听，听吗？”少年逗她。

她想都没想就说听。

崔时寒选了一首当年很火的歌曲，他基本会一半。

寂夜无云，夜风寒冷。

崔时寒的声音很轻，只在她耳边低低吟唱，给人的感觉有种隐隐于世的凉薄气息，可内心却是炙热滚烫的。

“那时候我以为爱的是生活/也算懂得/什么适合什么不可/最近还是一样努力着/配合你的性格”

......

“你问我为什么顽固而专一/天下太大/总有人比你更合适/其实我觉得这样不值/可没选择方式/你一出场别人都显得不过如此”

崔时寒只会唱到这，后面的他只能哼个旋律。

然而，他的肩上多了一个圆圆的脑袋。

姜映冬就这样睡着了。

崔时寒扑哧一笑，她到底有没有把这个礼物放在眼里啊。

算了。

看到她惨淡的脸色，他也心疼。

崔时寒慎之又慎地将姜映冬背起，走回家的路。

就像很多年前，姜映冬把腿受伤的阿伍背回孤儿院休息室。

时间线不重合，身份颠倒，我还是我，你还是你。

而这个姑娘，真的爱说梦话。

“崔时寒，给我礼物。”姜映冬把头埋在少年的颈窝里，吐字还很清晰。

崔时寒稳步前行，耐心答道：“给了，你听完了。”

“崔时寒，你在吗？”

“在背你。”

“崔时寒，你在吗？”

“我在。”

“阿伍，你在吗？”

崔时寒这次没有迅速回应。

她在做梦，醒来后没有记忆的，不会想起自己说了什么。

少年深吸一口气，在空荡荡的街道上，轻言细语道：“我在。”

崔时寒不知道，姜映冬闻言，落下了两滴泪。

崔时寒你错了，装睡的人醒来后会记得的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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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章 03