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衎此刻的心情,实在有些五味杂陈了。
他本来是带着一腔怒火去见镇山神玉玺的,然而进到那个所谓的洞府里一瞧,发现对方仿佛一副枯骨躺在冰床上。
陆衎心里的烦躁更盛了,但又不知道该拿人怎么办。
毕竟对方那半死不活的样儿,是要严刑拷打,还是作威逼利诱?
差点难倒了陆衎。
但他在玉玺饶有兴致的盯视下,思忖了片刻,还是提出了自己此行的目的。
“三枚自从你的洞府出来后,便陷入了昏迷状态,整整三天,至今未醒。”
亲眼见过三枚和孟庄斗法的大场面,陆衎有理由相信,能令丧心病狂的孟庄都害怕忌惮的镇山神玉玺,定然有能力将三枚唤醒。
然而玉玺听完他的话之后,只是皮笑肉不笑地哼了一声,没头没尾地说:“凡事,过犹不及。”
陆衎正欲仔细听,结果她拐了个大弯,开始说起了佛偈。
他拧着眉头,忍着心烦气躁听了半天莫名其妙的因果论,耐心即将耗尽的时候,突然听见一声撕心裂肺的鸣啼声。
是八耳的声音!
一直寸步不离守在三枚身边的八耳,怎么会出现在这儿?
肯定出事了!
陆衎顾不得其他,当即就出了洞府,迎面就撞上了振翅高飞的八耳,还有跟在它后头跑得气喘吁吁的裴元,以及抱着一大箩肉饼的邢正。
“陆在野,快抓住这小八耳,好端端的跟中了邪一样,又是尖叫又是乱飞,疯了一样,还偷东西!”
裴元撸着袖子,满头大汗,一手叉腰,一手指着邢正抱在怀里的一大箩肉饼,气呼呼地朝陆衎告状:“瞧!瞧瞧!它光明正大地偷人老板的肉饼!”
“就这小鸡嘴小身板子的,能吃得下多少肉饼?偷一块尝尝鲜得了,它非得贪心地把人老板的肉饼摊子都团了!人老板长得五大三粗的,哪能就那么容易让你跑了?”
“结果这个小八耳,不仅不心虚,脾气上头,直接就对上了人老板,将人的肉饼摊子撞得乱七八糟、一地狼藉!我和邢安然赶到现场的时候,它差点没被人逮住大卸八块!”
真是有其主必有其宠!
小三枚也是个一言不合就掀翻桌子的小祖宗!
裴元喋喋不休地告黑状,小八耳却视若无睹。
它猩红着眼睛,拍着翅膀盘旋在洞府的上空,扯着嗓子嚎得声嘶力竭,脖子往前扯得又长又直,头顶的紫色单冠快速地抖动着,仿佛在与某种神秘的力量作斗争。
陆衎直觉八耳的状态不对劲,一脚蹬在墙上,借力往上一跃,观察了一会儿,见它眼里的猩红渐渐消退,才瞅准空隙,快速出手,一下子就擒住了异常亢奋的小八耳。
翅膀被抓住的刹那,八耳犹如被命运扼住了喉咙,在即将燃烧殆尽的最后一刻,拖着尾音嘶哑地、长长地叫了一声。
接着一双鸡腿往前使劲一蹬,八耳脖子一扭,瞬间收声,空气便都安静了下来。
甩了甩过足戏瘾的八耳,陆衎眨眼又回到了裴元的面前。
一脸兴奋的裴元,见状立马簇拥上来,还没张嘴训斥八耳,就听陆衎的声音,幽幽地头顶上方传来。
“你们一个两个,都追着它出来了,院子谁在守着?”
裴元身子一僵,余光瞥见身后邢正的大脚,风驰电掣般往后倒腾了几步,顿时恨得咬牙:邢安然你这个没义气的家伙,居然后退了!
顶着仿佛要穿透脑袋压迫感,裴元咬着牙,突然急中生智地道:“呵,不是有你的暗卫守、守在那儿吗?哈、哈哈。”
假笑两声,他擦了下额头沁出的汗水,抬眸的瞬间,瞬间定住。
裴元看见站在陆衎身后的之夜,脸颊迅速一抽:忘记了,之夜跟着陆衎呢!
所以说,三枚所在的小院,现在除了那群躲在暗处的暗卫,明面上其实并没有其他人守着!!
糟糕!糟糕!
裴元大脑飞速运转,心里祈祷不招人待见的太子和三皇子殿下,最好不要趁他们都不在闯进院子,否则陆衎绝对不会让他们好过,包括自己!
陆衎一看眼前两个家伙的表情,就知道三枚现在的身边没有人守着,心里又是一阵气怒。
“怪我,就不该将人交给你!”他长袖一挥,越过人便走。
“诶!”裴元被陆衎说得有些些委屈,他也不是故意的啊。
小八耳突然一边飞一边嚎叫,包有料那个家伙见状,一惊一乍地说什么幻梦、怨灵的,他也来不及细问和多想,见八耳快要飞远了,只好先追啊。
只是没想到,追着追着,就追到这儿来了。
见陆衎甩袖便走,裴元连忙小跑跟上,绞尽脑汁正想说点什么找补一下,“太子和三皇子——”
话才说了一半,邢正突然上前一步,截住话头道:“听说一大早就出游了,我渡船从眧州过来水都这边的时候,看见了二位殿下所乘的大楼船。”
正如邢正所言,太子和三皇子两人,此刻同乘一舟,正飘荡在镜湖之上,找寻传说中的水尾寨,根本无心在意陆衎的院子到底住了谁。
裴元眼睛瞬间一亮,突然就理直气壮了起来:“对!所以你放心,院子里不会有人胆敢误闯的!”
然而令他没有想到的是,所有人都漏算了一个人——长曜郡主!
听见裴元和邢正的话,陆衎紧拧的眉头仍旧没有松开,斜眼睨了下抓在手中的八耳,他的心里莫名还是有些担心,脚下的步伐越跨越大,越走越快。
“即使没有人误闯,但若是三枚突然醒了呢?”
不吃不喝睡了三天三夜,整个人肯定又饿又渴,哪有力气起身喊人!
若是蛇族有漏网之鱼伺机报复呢?
怎么可能这么凑巧!搞不好我们回去了都没醒呢!
裴元心里这样想着,刚要张嘴说出来,就被邢正用力往后一扯,牛眼对他一瞪,用气音喝他:“你是不是也跟水不对付啊?我怎么觉得你将脑子寄放在眧州那边了。”
也可能是脑子进了水吧,不管好赖什么话都往外冒!
“诶!”裴元倒是一下子就听出来邢正在骂他没脑子,“你小子,什么时候还学会了拐弯抹角地骂人了!”
他气得抬手就要砍人,身边猛然略过一阵疾风。
裴元眼前一花,抬眼定睛一看,就见一身黑衣的之夜风驰电掣般跑到陆衎身边,低声说着什么。
“序姑娘,醒了!”
邢正眯着眼仔细看着之夜的嘴型,读完他报告给陆衎的话,反应了一下,按在裴元胳膊上的大掌,蓦然用力一抓。
“什么!”
顾不得手上的疼痛,裴元亦是喜上眉梢,与邢正对视一眼,两人立即化干戈为玉帛,一起笑着追再陆衎的身后。
“太好了,小三枚醒了,我们再也不用忍受陆在野这个冻死人不偿命的活阎王了!”
——
冻死人不偿命的活阎王陆衎,满心的欢欣愉悦,在看见堵在三枚长榻前胡说八道的长曜郡主时,顿时烟消云散,取而代之的是忍无可忍的厌恶。
更令他窝火的是,听了她那些荒诞无稽的谬论,三枚居然还笑得出来!
她难道不该生气吗?
为什么还笑得出来?
难道就一点不在乎自己?
面沉如水的陆衎,在三枚笑意盈盈的注视下,重重地跨过门槛,一步一步往前走。
他径直略过脑袋低得快要掉到地上的长曜郡主,不疾不徐地走到了软塌前。
三枚已经换了个舒服的姿势,打算好好看戏,见陆衎眼神喷火一样一眼不错地盯着自己,她舔了舔唇,笑嘻嘻地耸了耸肩,双手往前轻轻一抬,做了个“请”的手势。
“您先忙哈。”她挑眉对着陆衎道。
陆衎被她这么一笑,心头的无名火便散了一半。
再看她除了面色有些苍白消瘦,精神状态还挺不错,甚至有力气和闲心挤眉弄眼气他,看来是没甚大碍。
他这几日心里一直高高提着的石头,终于慢慢的放了下来,嘴里起的水泡,好像也没那么疼了。
陆衎磨了磨牙,舌尖抵了抵后槽牙,眼尾带笑地瞪了三枚一眼,才听话地慢慢转身,看向了坐在边上鹌鹑一样的人。
必须把眼前这碍眼的人赶走,免得日后留下祸患,坏了自己的好事!
“长曜郡主。”他看着长曜郡主,声音不轻不重,情绪没甚起伏地道。
长曜郡主闻言,身子情不自禁就是一颤,声若蚊蝇地道:“嗯、嗯。”
在看清门口的站着的人是陆衎时,她又羞又愤,藏在袖子底下的纤纤玉手,早已拧成了一团。
也不知道自己刚才对着三枚颐指气使、大言不惭的正宫言论,被陆衎听去了多少!
尽管悔不当初,长曜郡主这时也不忘在心里恨上三枚:狡诈多端的野女人,肯定是故意诱导自己在陆衎面前出丑,好衬托她的无辜白莲花形象!
一想到自己的形象碎了一地,羞愤欲死的情绪嚯地一下,涌上心头。
长曜郡主恨不能就地昏倒装死。
可她又实在不想在三枚面前丢脸,于是一时直到陆衎走到近前来了,她还是没能想出一个两全其美的应对方法,只能一直低着头,心里祈祷这时能从天而降一个人来,救她于水火之中。
然而老天好像没听见她的祈祷,房间除了他们三人,再没有一个人来。
仿佛被架在火上炙烤,长曜郡主自诩脸皮再厚,也一时半会没法抬头面对陆衎。
房间安静了一会儿,空气似乎也跟着凝滞了一般,气压低得人有些喘不过气。
等了好一会儿,都没听到陆衎再次出声,长曜郡主又不敢抬头,脖子已经开始酸痛也只僵着不敢动,嘴巴微张,小口小口地呼吸。
正想抬头偷偷看上一眼,就听一声小小的轻哼,吓得她飞快地缩回脑袋。
陆衎拧着眉,半晌后才淡声道:“长曜郡主,你跟我陆某人,有仇吗?”
“怎么会!”长曜郡主猛地抬头,却被陆衎的冷脸吓退,立马又低头。
她摇头连声道:“没有没有,怎么会呢!”
陆衎轻哼:“没有?”
“绝对没有!”长曜郡主连连点头,非常肯定地道。
“没有的话,为何郡主三番两次对外造谣,四处诋毁我陆衎的名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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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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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3章 第 73 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