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枚其实是被怎么说都说不听的陆衎给气的,明明自己都松口了,只要他再多问一句,她就给他好好说道说道她们湖州无眉山是怎么回事。
结果人跟头犟驴似的,说不问还真就不问。
于是她将心头的郁闷,全部对准了助纣为虐的小屋子。
熟悉的楼船就在不远处,三枚狠狠锤了下陆衎的胸膛,朝趴在栏杆一脸思考人生的兰哥吼道:“将小屋子这个毒丫头,给我踹出来!”
真是三枚阿姐回来了!
兰哥惊喜地瞪大眼睛,转头朝仓库的方向大喊:“回来了!回来了!三枚阿姐回来了!”
“当啷”一声巨响。
仓库里好似发生了一阵动乱,噼里啪啦。
兰哥听得眉头紧皱,从栏杆上回身,抬手就要去敲门:“三枚阿姐回来——”
话才只说了一半,他耳尖地听见房里一阵飓风袭来,直觉危险即将来临,本能反应就是往边上快速一倒。
几乎在同一时间,“嘭!”
房门被从里往外踹飞,“砰”一声撞到栏杆上,瞬间就碎成了两半。
兰哥心有余悸地捂着心脏,幸好他躲得及时,否则就这力道和冲击,肯定要头破血流。
云丫和二毛也太听话了,三枚阿姐说踹,还真就上脚踹,也太凶残了,一点都不含糊啊。
不过这门踹飞了,小屋子人呢?
他心里一边惴惴,一边好奇地探头去看,却见仓库里雄黄酒和药粉撒得到处都是,一地狼藉,然而屋内却空无一人。
人呢?怎么都不见了?
兰哥心道不好,五个大活人,怎么说不见就不见,肯定出事了。
他还没从地上起来就开跑,几乎是手脚并用地爬进了房间。
“怎么回事,人呢?”
兰哥快速地在房内环视了一圈,在墙角一堆木桶边发现了昏倒的云丫。
他连忙跑过去,将倒下的木桶推开,发现边上还躺着鱼儿和王小花,也都昏迷不醒。
“醒醒,发生什么事了?”
“发生什么事了?你们怎么都晕倒了?”兰哥不知道云丫几个伤到哪里了,不敢随便动她们,只敢轻轻推下云丫的手臂,“二毛和成小胖呢?”
还有,被你们“严刑拷打”的小屋子呢?
“嘶,在这儿呢。”
背后突然传来一个呻-吟声,兰哥转头,就见角落缝隙里,成小胖皱着一张脸朝自己招手呢。
“你们怎么了,怎么都倒下了?”
兰哥转头去扶成小胖,发现二毛就在他的身后。
他左顾右盼,就怕小屋子等会儿从哪个犄角旮旯窜出来。
成小胖背后一阵刺痛,龇牙咧嘴地从地上爬了起来。
听见兰哥的声音,他愁眉苦脸地回忆道:“不晓得啊,我和二毛转过身,刚走到门口的时候,就听见你在外头说我三姐回来了。”
然后他们还没来得高兴呢,房间就刮起了一阵狂风,接着身后传来王小花的惊呼声,头才转了一半,就被突然袭来的狂风卷了起来,扫到角落堆积着的木桶上,然后脑袋就一片空白了。
“我没晕,我就是、有点缓不过来劲。”成小胖揉着额头。
“对了,刚是你在外面喊我三姐回来了吧?”
应该不是他的错觉才对,成小胖甚至觉得,好像那阵狂风,就是在听见兰哥的话后,突然变得猛烈了起来的。
兰哥被成小胖一提醒,顾不得去推醒二毛了,“对对对,三枚阿姐回来了!”
“她让你们将小屋子给踹出去呢!”兰哥站起身,在房间里找了起来,“但是,房间里除了你们几个,半点小屋子的踪影都没有。”
仓库里除了他刚才进来的门之外,就只有一扇小小的窗户。
窗户的大小,目测那只叫做八耳的稚鸡才能通过,小屋子的身板再小,也不可能从那窗户里爬出去。
难道还真凭空消失了?
水尾寨的人,竟然已经邪门到这种地步了?
——
邪门的小屋子,还没跑出几步呢,就在楼船顶上,与三枚狭路相逢了。
三枚双手叉腰,早在上边等着了。
小屋子才窜上屋顶,什么都没看清呢,慌慌张张就开始低鸣,急着呼唤水虺巨蟒:“榆次,榆次!”
“你这鬼鬼祟祟的,找什么呢?”三枚就站在小屋子背后,悠悠地说道。
小屋子猝不及防,被吓得差点掉下船顶。
她嚯地转头,浑身紧绷,满脸戒备地看着三枚,脚下不动神色地往后移。
“你想干什么?”
三枚挑眉,眸中划过一抹寒光:“你说呢。”
小屋子瞪眼,突然低声吼道:“把我老祖宗放了!”
“啧!”
三枚不耐烦地哼了一声,“我要是你,肯定不做无畏的挣扎了。”
越挣扎,往往死的越惨。
心情不爽的三枚,多说一句话眉头就皱得越深,越看小屋子越厌烦,一点没有当初对待小坂妹的耐心。
小屋子却像是听不懂别人的话外意,或者说她听懂了,但是心里根本就不以为然。
她是老祖宗选中的蛇族继承人,她天赋异禀、控制榆次的能力比阿姐还要更胜一筹,她是天选之女,眼前这个叫做三枚的女人,根本不肯随意打杀自己。
小屋子在心里默默给自己打气,的=小小的眼珠子在眼眶里滴溜溜乱转。
三枚不用细看都知道这孩子肯定不会老实,余光见陆衎从底下飞跃了上来,她的心里莫名又窜上一股无名火,脚下一蹬,二话不说便径直冲向了伺机逃跑的小屋子。
小屋子先是一脸惊慌,低头看了看船下幽深泛蓝的湖水,再抬起脸时,却是换了另一幅面孔。
榆次来了,只要自己一声令下,就能将这艘小小的楼船震翻碾碎!
她嘴角挂着肆无忌惮的邪笑,不再害怕地往后退,而是直接摆开了姿势。
看样子,好似打算与三枚正面较量一般。
“呵,老祖宗说过,寻尸五门,就你们山门序家全是一群脆皮。”小屋子甚至有闲心嘲讽三枚。
三枚闻言,嘴角微微上扬:“是吗?那你可要好好看清楚了,你和我,到底谁更脆!”
说完心沉丹田,左腿往前一迈,她的身位随之压低,看似伸手抓人,实则引导小屋子主动出击。
别看小屋子年龄小、个子矮,一身的气势却不弱,她出拳的速度快速又敏捷,而且基本都在用巧劲。
竟然练过,而且功夫还不俗。
三枚意外地看着咬牙连连出招的小屋子,向后退了一步又一步,看似手忙脚乱地伸手回挡,实则靠着双臂的曲直伸缩,敏捷地躲过小屋子的每一次攻击。
十招之后,三枚便基本摸透了小屋子出拳的招数,再一次伸手回挡的瞬间,快速打开双腿,保持弓步。
她深呼吸一口气,开始控制自己呼吸的节奏,将全部的心神和意念都投注在自己的右拳上。
稍微估量了下小屋子与自己的距离,三枚忽而一个侧头,躲过了小屋子的重拳。
瞅准小屋子重拳之后习惯喘息一秒的间隙,手腕快速转上的同时握紧,她全身肌肉在此时也一并全速收缩,右手后肘快速抬平,肘尖朝外。
“呵!”
三枚抬头,对着小屋子微微一笑。
小屋子看见她脸上的微笑,眉头紧皱,两人之间的对招,自己明明占了上风,可她为何心中隐隐有种不妙的预感。
然而还不等她想出个所以然来,三枚此时快速吐气后又深吸了一口气,积蓄在拳头上的力量陡然爆发,一个拳头直接打在了小屋子的肚子上。
掉以轻心的小屋子猝不及防吃了一拳,顿时疼得眼冒金星,五脏六腑好似全部被移了位,“哇啦”喷了一大口鲜血。
“你——”
三枚全神贯注出拳,拳头触碰到对方衣裳之后,粘性十足地一直粘在了小屋子的腹部,随粘随打。
她打出的拳头,连续紧凑地发出的短促、刚脆的寸劲,进攻的爆发力不减反增,直将小屋子逼得连连后退。
小屋子被打得狂吐鲜血,却咬紧牙关不愿吭上一声。
站在两人身后、目睹了全程的陆衎,嘴角的笑意越来越深。
他的视线和全部心神都投注在三枚的身上,看她将小屋子逼得毫无还手之力,甚至还轻笑出声。
三枚见好就收,适时收拳,凝聚在心口的一股气却没有吐散,而是缓缓垂眸,冷冷地盯着脚下的小屋子。
“服了吗?”她淡声问道。
小屋子吐掉嘴里的鲜血,咳嗽了好一会儿,才呈大字瘫倒,嘴巴大张,呼哧喘着粗气。
她的眼神有些涣散,根本没有一点力气和精力回答三枚的问题。
这个时候,陆衎才从后面慢慢地走了过来。
他看了小屋子一眼,才对着三枚道:“船上的人都倒下了,只剩仓库里的兰哥和成小胖没事。”
三枚拧眉,微微侧头,一脸冷沉地睨了陆衎一眼,道:“怎么回事?”
陆衎无辜地朝人眨了眨眼,一点焦急的意思都没有。
他缓缓摇头,回她:“据成小胖和兰哥回忆,当时仓库里突然刮起了一阵狂风,被风扫到的人便慢慢地倒下了。”
“兰哥当时躲在门外,躲过了一劫,成小胖不知为何,除了撞伤外却是清醒着。”
听了陆衎的话,三枚思忖了片刻,慢慢地将头转向了小屋子,眼神逐渐变得冷漠了起来。
“哈!你居然知道!”
三枚拽着小屋子的胳膊,将人从楼船顶直接带到了一楼甲板上。
陆衎挑眉,迅速跟在两人的后头。
就见三枚将小屋子的头按在船头,冷声道:“你竟然知道孟庄将另一个阵眼放在你的身上!你甚至利用这个阵眼,打算要这船上的所有人都给你们陪葬!”
“小屋子,孟庄到底给你承诺了什么,何至于你如此疯狂追随于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