观春潮 第23章 入宫

翌日：

宫里的嬷嬷又早早地便来敲谢春潮的门，她睡得正迷糊之际，被迫起来梳妆打扮。

打了无数个哈欠之后，谢春潮终于跟元礼熙坐上了去皇宫的马车上。

一路上的马车行驶得缓慢又平稳，谢春潮只觉得自己在睡着和强撑着的边缘在试探。

“今天好像皇叔也会去。”

见谢春潮实在无聊，元礼熙便找了个话题跟她说话。

“元靖安？他也得去？”

谢春潮精神了几分，心里直嘀咕着为何他也会被唤进皇宫。

“嗯，皇帝说什么许久未曾一家人聚过，这不便把我皇叔喊上了，还不让他拒绝。”

谢春潮用手撑着头，脸上带着一股子疑惑：“你说他会不会是借机去看看元靖安的身体情况，试探一下他。”

元靖安点点头，似乎是认同了谢春潮的说法。

进了皇宫之后，谢春潮跟着元礼熙往里走，看着池塘里正慢慢待放的花苞，心下有了一种夏季似乎真的要到来的感觉。

走过一条长长的廊桥。终于抵达花园的门口。

谢春潮刚刚踏进去，便一眼看见坐在轮椅上的元靖安。

他的脸色似乎比昨日还白了几分，此时正坐在一个亭子边，眼睛微微眯起，不知道在看什么。

谢春潮收回下意识往他的方向抬起的脚，亦步亦趋地跟在元礼熙身后。

谢春潮没注意到的是，她跟着元礼熙走之后，元靖安的眼神便落在她的背后。

只是一瞬，随即便迅速错开。

“父皇，母后。”

元礼熙和谢春潮同时向皇帝和梁皇后行了个礼。

“快起来吧。”

梁皇后率先开了口，脸上还挂着一丝似乎和善的笑意。

“今天都是自家人，还望谢小姐不要拘束才是。”

梁皇后起身下到谢春潮身边，虚扶着谢春潮起身。

“谢谢皇后挂念，春潮会的。”

谢春潮也笑着回应了她的话，趁着两人短暂的对视时，打量了她一番。

果然如元礼熙所说，岁月根本不会再她身上留下痕迹，好几年过去了，她依旧一副稚嫩模样。

只是眼神之中多了些说不清道不明的深沉，令人不想往里深究。

“朕听说，皇后的小舅死在卞州了？”

皇帝略带沙哑的声音响起，语气很平淡，让人猜不透他的心情。

元礼熙上前一步应了话，按早已和谢春潮商量好的说辞向皇帝解释了一遍。

昨日元礼熙进宫汇报案情时，已值傍晚时分。匆匆忙忙说过几句之后便赶上晚膳时间，梁皇后已派人来请皇上过去。元礼熙便借口不打扰他们的晚膳而离宫，未曾说到梁雄死亡之事。

元礼熙讲完之后，皇帝还未曾开口，梁皇后便急匆匆地问了一句：“这么说，我的伯父是死于自身疾病了？不是被什么人所害么？”

元礼熙面对梁皇后的咄咄逼问似乎早已经习惯，依旧面不改色地答道：“正是，儿臣也是查了许久才得出的这个结论。”

元礼熙这句话还蕴含着两层意思；一层是他的确认真地调查过，不过他只查出了这个死因；一层是倘若梁皇后说梁雄真正死因不是自己所说的，那便表示她的手已经伸到卞州去了，这是皇帝决定不允许的事情。

梁皇后似乎也体会到了元礼熙话里的意思，脸上的笑意带了几分僵硬。

“那便辛苦太子治灾了。”

“儿臣应做的。”

两人一来一回，元礼熙竟没落个下风。

谢春潮此时有点好奇，想不到他这几年竟成长了不少，不再是以前那个被人刁难只会哭着找自己的小少年了。

请安之后，谢春潮跟着元礼熙出到园子内，站在池子边，二人并肩站着。

不远处的亭子里，元靖安一个人孤零零的坐在那，身边只有一个楚意。

他们二人都没有开口，好似一副静止的画作。

“他一直都是这样么？”

谢春潮看着独自一人的元靖安，还是没忍住问了出口。

元礼熙也看向元靖安那边去，之后点点头，回道：“嗯，他其实不太进宫的，所以跟这些小辈们都不是很熟稔。”

看着谢春潮欲言又止的表情，元礼熙似乎明白了什么，问道：“你想过去么？”

谢春潮点点头，但是随即又说道：“还是算了吧。”

现在是在宫里，皇帝的人手随处可见，等一下被看见了就不好了。

“这有什么。”

元礼熙露出一丝笑意，让谢春潮跟着自己走。

先去给长公主和康王问了安，寒暄几句之后，终于名正言顺地走到元靖安所在的亭子里。

“给皇叔请安了。”

元礼熙率先开了口，说完还向谢春潮眨眨眼，眼底的揶揄清晰可见。

谢春潮一时有些语塞，突然反应过来这小子为何要带自己过来了。

“给靖王请安。”

谢春潮也笑着对元靖安请安，只不过没如元礼熙的愿。

元靖安带着略微有些虚弱的声音问了句：

“近来可好？”

“尚可，皇叔最近呢？”

说来，上次见元靖安似乎已经是很久之前了，只不他确实一直是这么虚弱。

“我的身子你也知道，恐怕时日无多。”

元靖安勉强地抽起一抹笑容，眼神有意无意地落在亭子外站着的一名小太监身上。

“王爷可别这么说，您吉人自有天相。”

谢春潮一下子便懂了元靖安的意思，果不其然，她话音刚落，身后便传来一个略有些稚嫩的男声。

“皇上有请各位小主入席。”

元礼熙微微侧身，打发他走之后，谢春潮才开口说道：“你都是这么演过来呢？”

小太监传话之后便转身离开，现下亭子里只有他们四人。

元靖安无奈地笑笑，再开口时，话语里气息便足了起来。

“毕竟，我本应是这样子才对。”

元礼熙带着谢春潮先行走在前方，而楚意则推着元靖安缓慢地跟在后面。

楚意此时突然间感觉到，元靖安似乎很孤独。

他好像永远都在看着别人的背影。

见周围无人，楚意弯了一点腰，压低声音问道：“王爷，你有没有觉得，今天谢小姐很漂亮。”

元靖安闻言一顿，眼神不自觉放向前面已快进屋的谢春潮身上。

随即冷漠地开口：“没注意，她不是一直长这样么？”

无论她穿着裙襦还是便装，她都是极为漂亮的。

楚意仗着自己在元靖安的身后，他看不见自己的表情。于是便放肆地努努嘴。

还没注意，谢春潮进宫之后，元靖安便偷偷摸摸地看了好几眼，还以为很隐蔽呢？

再说了，他看谢小姐的眼神绝对不清白！

元靖安最晚落座，此时只剩了一个位置在元礼熙和谢春潮的临座。

楚意更加清楚地观察到，元靖安看见那个位置时眼底的愉悦。

楚意表面老老实实地帮元靖安将轮椅推过去，实际内心一直腹诽着：分明上次的宴席也是跟太子坐一块，怎么不见有这么开心？

人到齐之后，先齐声地祝贺梁皇后生辰嘉喜，再一件一件地送上给她的贺礼。

第一个人上前时，谢春潮突然意识到，自己似乎没准备任何东西。

拉了拉元礼熙的袖子，低声问道：

“我没带啥礼物呀，你带了么？”

其实哪怕知道要带礼物，谢春潮也不会送的。

原因无它，仅仅是因为她，没有钱。

现在的所有都已经给了陈琳她们，补贴她们开店与路费，现如今是真的两袖空空。

“放心好了，我送便是你送，没事的。”

两人说小话时，那人已送好贺礼，回到自己的位置上。

“皇上你看，太子跟谢小姐关系多好。”

梁皇后此时突然间这么一句话，众人的眼光全都汇聚在了谢春潮和元礼熙身上。

“皇后莫打趣我们了。”

谢春潮笑眯眯地开口，然后假装不好意思地拿起酒杯遮挡住嘴边的笑意。

皇上见此似乎也挺愉悦，没说什么但是嘴角边的弧度微微上提了些许。

梁皇后见皇上没什么异常反而似乎心情不错的样子，嘴边伪装的笑意也变淡了几分。

看来谢春潮不是皇帝故意塞给太子想看他出错的，太子之位似乎还被元礼熙稳稳当当地坐着。

没有人关注到一旁的元靖安，也不知他何时喝空了那手边的一杯酒。

脸上悄然染上红意，谢春潮偶然一撇时，突然发现元靖安的异样。

刚想问句什么，但顾忌此刻的场合，终究还是没说话。

“老七今日怎么喝酒了？”

不知为何，皇帝突然将注意力放到了元靖安身上，看他脸色微红，便开口问了一句。

元靖安扯起一抹笑意：“这身体怕是快不行了，往日不许吃这不许吃那的，倒是许多遗憾。”

顿了顿之后，他又说了句：“如今想放肆些，试试看酒是什么滋味，让皇兄挂心了。”

说完之后，又不好意思地笑笑，似乎是对自己的表现有些不好意思。

皇帝听完之后又佯装生气道：“老七，你要听太医的话，你的身体会慢慢好的，怎么能说快不行呢？”

随后又看向元靖安身边的小太监：“谁允许你们在王爷桌子上放酒的，还不快撤下去！”

身边的小太监也不知为何元靖安的桌子上会有酒，慌慌张张的请罪之后便拿着那个小壶下去，一边还在庆幸今日是皇后生日，不用被责罚。

冯总管在一旁悄悄翻了个白眼，明明就是皇帝叮嘱每桌都要有酒的，现在不知道假惺惺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