观春潮 第14章 水灾

未等谢春潮思索出如何神不知鬼不觉地杀掉温泽应时，先等来了卞州发水灾的消息。

书房内，谢春潮正看着元礼熙刚刚领回来的圣旨。

一目十行的看完圣旨的内容，谢春潮只觉得有些奇怪。

太子刚刚入朝参政，便要派太子去赈灾？

“你觉得他为何要派我去？”

房间内只有谢春潮和元礼熙二人，于是他不必再刻意绷紧身子，此时正放松地靠在椅背上。

“此事不容易做得好，你若顺利完成，便是你有处事能力，能担大任；你若无法顺利完成，太子之位恐怕就轮到你那个刚满周岁的弟弟了。”

“我弟弟？”

元礼熙脸上终于露出了一点笑容，在谢春潮眼中也看见了默契的揶揄。

“那你是否要跟我去赈灾？”

谢春潮不假思索的答道：“那肯定，左右我现下也还没想出什么好法子去杀温应泽。”

各自收拾了一些随身之物后，第二日便启程了。

马车开始动的时候，谢春潮才突然记起一件事，她似乎没跟元靖安说自己这几日不在城中。

跟元礼熙说完之后，他却一脸疑惑地看向谢春潮：

“你在不在京城与他何干？为何要告诉他？”

谢春潮沉默了，随即放下想将子傲唤来的手。

因带着圣旨与公文，所以他们出城并没有受到什么阻拦。

行走许久之后，谢春潮和元礼熙坐在马车里，脸上的疲倦十分明显。

车马速度不慢，所以路上的颠簸也更加明显。

谢春潮掀开车帘，两边的树木郁郁葱葱，似乎向世间展示着它们的欣欣向荣。

明明只隔着几百里地，为何卞州偏偏患了水灾？

“这次水灾，你了解到多少信息了？”

谢春潮看向隔壁同样脸色不愉的元礼熙，轻声问道。

元礼熙无奈地摇摇头：“往年从未曾听说过卞州有什么灾祸，而且每年卞州所缴纳的赋税都是高于其他州的。”

年年都无事的卞州，为何今年偏偏出了天灾？

越靠近卞州，谢春潮便感觉事情越不对劲。

虽说一路上雨的确下的频繁，但是也不足以到能使一个州陷入水灾的地步。

又在路上颠簸了一天，谢春潮和元礼熙终于来到了卞州刺史府前。

与街上的朴素建筑不同，刺史府连门口的牌匾都透露出一股奢靡的气息。

谢春潮和元礼熙相互对视了一下，眼神中有着相同的怀疑。

门口守着的两个侍卫见有马车停在刺史府前，便赶忙进去把人唤了出来。

“恭迎太子殿下，太子妃。”

两人下了车，拿完随身物品时，府内便急匆匆地闪出一个人影。

谢春潮神色淡漠地打量着眼前的来人。

该男子约莫四五十岁左右，一见到谢春潮和元礼熙他们脸上便带着谄媚的笑意，笑容过分夸张得看不见眼睛。

身形偏胖，衣领处还有未伸展开的皱褶，应当是接到通报便急急忙忙披着官服便出来了。

“你便是这卞州刺史？”

元礼熙上下打量了他一圈，脸色不佳地询问道。

“回太子殿下，微臣就是这卞州的刺史梁雄。”

男子还是一脸的谄媚，似乎看不出此时元礼熙和谢春潮二人脸上的不满。

“我应当没记错，发水灾的是卞州对吧？”

元礼熙语气不善的问道。

可能还是因为年纪尚轻，元礼熙的话对他来说并没有什么压迫感，梁雄还是一脸笑意。

“正是，多谢殿下挂心。太子殿下和太子妃舟车劳顿，一路上必是辛苦无比，微臣在酒楼为太子殿下准备了接风宴，还请太子殿下移步。”

元礼熙皱起眉，还想说些什么时，后面的谢春潮拉住了他的衣袖。

元礼熙微微偏头，只看见谢春潮用微弱的幅度摇了一下头，示意元礼熙应下。

“那就请梁刺史带路吧。”

酒楼离刺史府很近，马车走了不到一刻钟便停了下来。

谢春潮和元礼熙看着眼前装饰豪华，还有侍卫把守的酒楼，脸色瞬间难看到极点。

若真是水患成灾，怎会还有酒楼能兴隆成如此景象？

随着梁雄上至顶层，偌大的空间内只摆了一个圆桌，上面的菜品琳琅满目。

元礼熙打量了一圈，内心已经有点波澜不惊了。

平时皇帝的膳食也都没有如此丰盛，他一个地方刺史，倒是很会享受。

“请太子殿下，太子妃入座。”

二人坐下之后，梁雄便开始向手下人示意。

不出片刻，许多下人便抬上了一堆箱子。

打开一看，竟是满满当当的珠宝首饰、布匹锦绣，更甚还有几大箱的黄金。

谢春潮一贯冷静的表情终于也出了裂痕，他这是准备，向我们行贿么？

跟元礼熙交换了个眼神，彼此都决定按兵不动，看看梁雄到底是想做什么。

见元礼熙和谢春潮没什么表示，梁雄眼珠子一转，决定自己先开口，不等他们的询问。

“太子殿下第一次到卞州，微臣怕照顾不周，特地准备了一点小心意。”

梁雄已经说的很明白了，这些就是他想献给元礼熙的东西。

“哦？梁刺史这么做是为何？孤还是不太明白。”

元礼熙扫了一眼那些箱子，又转头目光如炬地盯着梁雄。

“哈哈哈，太子殿下就不要跟臣开玩笑了，这次水灾之事，臣定会给太子殿下一个满意的答复的。”

元礼熙听明白了，赈灾银子早已拨了过来，而其实卞州并没有所谓上报的严重水灾。

元礼熙听完都想直接笑出声，他是怎么会认为，自己会收下他的贿赂的？

正是开口说点什么，旁边的谢春潮再次摁住了元礼熙的手。

“梁大人，我不太懂，你的意思是卞州的灾情你已经处理好了是吗？”

谢春潮脸上带着一丝笑意，看向梁雄。

“太子妃真是聪慧，跟太子殿下不愧是郎才女貌的一对壁人。”

看着他脸上虚伪的奉承，谢春潮十分克制才没把厌恶再次表现在脸上。

“那不如梁大人跟我们讲讲，卞州到底是什么情况，我们回京城好交差不是么？”

谢春潮继续问道。

梁雄脸上的笑意顿了顿，似乎是没想到眼前的这两个人还是如此地不依不饶。

沉思片刻之后，梁雄终于开口了：

“春季雨多，卞州本就地势较低，这不，雨水淹了许多耕地。

百姓们的水稻都压死不少，臣便上报朝廷了。”

“所以说，只是耕地出现问题，对吧？”

元礼熙突然开口，语气里多了几分坚定。

梁雄未经思考便点了点头，反应过来之后便开始懊悔。

元礼熙冷笑了一声，反问道：“上奏的奏折里面分明写了百姓伤亡无数，梁刺史觉得，是哪方面出了问题？”

一瞬间，梁雄便感觉后背只冒冷汗，这要让自己怎么说？

倘若说自己刚刚说的是错的，现在便是欺上的罪名，倘若说是上呈的奏折出了错误，那便是把责任推给了户部的大人。

如若太子回京追究起来，户部的人也还是不会放过自己。

若现在承认的话...眼前的人会不会向自己追究？

一时间，梁雄只觉得自己陷入了一个两难的境地。

最终他还是没有机会说是或者否，因为谢春潮先开口打破了这个僵局。

“不如梁大人说说，前面的这些东西，是赈灾款的几分？”

见谢春潮似乎对送给她们的东西感兴趣，梁雄觉得自己提起的心终于可以放下一点了。

“回太子妃，这些东西都是微臣的一点小小敬意，关于赈灾款...还需要太子和您来定夺。”

所以其实，赈灾款基本都进了地方刺史和来赈灾的官员口袋咯？

谢春潮只觉得十分可笑，如此行事，当真不怕会被揭穿吗？

“梁刺史来卞州多久了？”

谢春潮没顺着他的话讲，只是提了一个似乎不相干的问题。

梁雄停顿了一下，随即又一脸笑意地回复道：“微臣也是刚刚来卞州半年，没想到竟会遇到今年的灾情，实在惭愧。”

梁雄...刚刚上任半年。

所以，他是一直通过这种方法敛财，再一步一步晋升至此的么？

元礼熙不做任何回应，只是低眸沉思着什么。

见元礼熙和谢春潮不给自己什么回应，此刻还揣度不出他们到底是什么态度。梁雄转了转眼珠，随即立刻岔开了话题。

“不如我们先吃饭，不要让公事影响到太子殿下和太子妃的身体才好。”

谢春潮看了一眼元礼熙，也从对方眼中看出了不想跟眼前这个人一起进食的想法。

于是谢春潮率先起身，强硬地答道：“一路颠簸太子殿下胃口也不佳，吃饭就不必了，梁刺史明日将具体情形写成公文交上来吧。”

元礼熙也跟着站起身，走到梁雄身边站立，低眸对他说道：“希望明天能收到梁刺史亲自整理的公文，记得，事实如何，便如何写。”

说完不顾梁雄的反应如何，便带着谢春潮离开了酒楼。

梁雄脸上终于没有了那谄媚的笑意，脸色阴沉但似乎并不将元礼熙他们的话放心里。

自顾自吃了几口菜之后，随即嗤笑着开口：“太子？呵，你以为这次之后还能是太子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