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读下课之时姜铨已然忘记了他老哥的欺诈行为,一头扎进臂弯里睡得不知今夕何夕,宛如被打了一针强力麻醉。
……然后他就被一阵激情四射的电音小曲轰醒了——这帮人又在刷视频。
而坐在第一排的姜铨愤怒抬头望去,刚准备对这种扰人清梦的行为进行一番斥责,却猝不及防地对上了一张大脸。
一张美丽的,有着长睫毛高鼻梁薄嘴唇以及泪痣的大脸——竹松的脸!
姜铨一下子精神了:谁不想看见自己的男主角闪亮登场?
反正不是他。
但是,作为一个中二少年,他还是假装出一副“哈又是二次元你们死宅没救了”的昏昏欲睡的神态,拿手撑着下巴,作漫不经心状斜睨着硕大的电子屏幕。
这是一则漫画解说,解说内容是《岁寒记》一到十话。女生们显然觉得此刻并不适合看完这个长达半小时的视频,于是只是对着美人男主的脸舔了两下屏,便划掉刷下一个,只留下姜铨一人对着虚空怅然若失。
《岁寒记》的爆火,除了爽文剧情和美丽画风,很大一部分原因就是它外貌出众的男主。拥有绝世美人男主的《岁寒记》并没定下cp,竹松不开后宫,从小相伴的不是幼驯染大姐姐而是风霜刀剑。
在这部漫画的设定里,男主竹松拥有究极剑灵体质——姜铨设定这世界中存在人与器灵,剑灵便是器灵的一种,约等于剑的化形,但要特殊一点。
具体有多特殊,读者们给了一百种可能,但是其实姜铨也没想好:他是随心所欲型选手。
……呃,缺灵感了,或许可以翻翻评论区?
姜铨就是这样无耻。
总之人驾驭器灵,器灵臣服于人类,两者是绝对的主从关系。而竹松此人特殊,是器灵与人类灵魂的意外结合——人类修士使剑时,要将自身魂灵寄入剑中,由器灵加护结合,以便发挥出武器威力最大化。
灵魂越强大,武器力量就越强,而灵魂是需要不断吸纳灵气以提升巩固,才能获得更强的力量。
一般说来战斗结束后,魂灵就会重新入体,与器灵分开。但偶然的就有这样一个修士,在长久的战斗中爱上了自己手中剑的器灵——唉没错就是如此老套——于是在一次结合中魂灵不稳,防御破裂,竟意外被器灵吞噬。
吞噬了人魂的器灵难以承受,扭曲着极速膨胀,最后自身也因承受不住修士魂灵破散开来,剑体粉碎。随后二者奇迹般以细小微尘的形状重又融合,凝结成了一个全新的人状物。
人状物站在雪里,弄不清楚自己是什么东西。最后他低头,瞥见一柄碎裂的白玉剑,像是忽然通透了一般,觉得自己大概是一个器灵。
但是直觉告诉他,没有呆在剑外面的剑灵。于是他又觉得自己是一个人,并且有一对父母。
他走过去捡起剑,剑身上刻一行字:泠松。
白玉剑十步开外,躺着一具年轻的尸体。人状物走过去,翻翻他学院制式的袍子,找到一个墨绿锦囊,里面叠着一张纸,纸上写着修士的名字。
竹明。
他放下锦囊,慢慢走出了这片无边的,洁白的雪原。
……哎呀反正后面就是竹松给自己取名叫竹松然后天天在雪里面练剑进学院认识师姐师妹师弟师哥老师校长弱智反派的团队爽文故事啦!
姜铨的脑子还没想好结局要怎么写——主要是没时间想。
哦哦刚好今天数学连堂!应该能出一话线稿!出完再想!
——嗯,没错,这位极端不尊重数学的姜铨同学,硬生生将数学课变成了漫画课。
“咳咳……”越竺坐在图书馆,以手掩口轻轻咳了几下。
肯定是早上在姜铨房间对着空调站久了,有点着凉。
他合上手里的书,从一旁拿起手机,并点开某个橙色应用往下滑,皱眉盯着推荐页面仔细研究。
这个会不会太明显了?接线的不行吧?红光……针孔也不妥……太便宜感觉容易坏掉……
刷了半天之后越竺还是决定点开搜索栏,搜索记录首位字数不多,但足以令人瞪大眼睛毛骨悚然:
隐蔽监控摄像头。
越竺沉思了一下,觉得这个关键词好像不是很对,带有某种不太好的意味。
于是最后他决定搜索“监督小孩监控”。
跳出来的结果很可心。无数不插电无痕黑色小监视器从越竺眼中划过,和他眼底难以言喻的种种复杂情绪扭曲成一根又一根墨黑的粗绳,轮廓像是姜铨曾经给他编成的发辫。
屏幕慢慢熄灭。越竺借着屏幕的反光看自己的眼底,那些情绪沉淀然后蒸发进他的脑海里。
姜铨。这个不听话的小孩子,最近似乎越发的不听话。
越竺有时会觉得这种行为——监视,偷听——似乎不那么道德,尽管他一直将它们牢牢控制,仅仅在某些时刻流露出一星半点的倾向。
……这个不错。他一边反思着,一边又点入一款摄像头将其加入购物车,动作可谓行云流水一气呵成,毫不迟疑。
可是,说到底,有什么其他办法吗?昨晚姜铨十二点一十五分零五秒才上床,在这之后床板又不间断地发出嘎吱嘎吱的轻响,透过一层薄墙传到越竺耳朵里。由于姜铨的入睡并不那么容易,这动静大约四十分钟后才停息——为什么是大概?
越竺眯着眼调整了一下腕上手表,那极细的金色表针颤抖着旋转。这表针细得像是稍粗的一根金发,泡在晕了墨一样的夜中,重度散光的眼睛自然是看不清的。
因此每天十二点半按时关手机的越竺只好依靠自己的感觉和听力来监督他的弟弟了。
弟弟。手机上的页面很久没有变化,越竺额头,一只手撑着额头,有意无意地撩拨着额上的发丝。
忽然一阵清风拂过,他一抬头,就看到一男一女,意气风发立在他的面前。
“小越!”女人看他不再发呆,弯着眼睛晃晃手上的旅行包,“我们又要出门啦!”
高中生越竺一脸复杂地看着她。
一旁男人笑得和他妻子如出一辙的爽朗,指了指越竺摊在桌面上一本厚厚的题集,上书一排大字《明城一中实验班冲刺题集 数学》,道:“小越啊,真不好意思,现在还麻烦你……”
如果他没笑得那么开心,那么这话或许还有点说服力。
虽然事实上,再照顾一次他们的孩子也不是什么很麻烦的事情。一回生二回熟,况且越竺已当了五次临时看护,树上的花都谢了。
于是越竺轻轻点了点头。他并不很爱说话,因此对于与他家交往甚久的夫妇来说,这个举动并不显得不尊重。
两天后,这两个家伙就把自己上初中的小孩往老邻居越家一抛,欢天喜地勇闯天涯去了。
这个倒霉小孩就是姜铨。
越竺看着记忆里孩子漆黑的发旋,一个,两个,想到这七年光阴在姜铨足下越堆越高,他的身量和年龄已经都和自己当年没有太大差距。
……可是别的呢?
七年前姜铨将越竺当哥哥,这种感情今天并无丝毫变化;可是七年前自愿当哥哥的越竺,今天却不止想要当哥哥了。
越竺有时觉得这种感情很不应该,特别是在对方父母将他交付给自己的情况下,像是乘人之危,有点卑鄙的意味;但有时候他又根本不会考虑那么多,凭着心意做事;每当这时他就很无赖地为自己开脱:是你们把儿子交到我手上的,这种想法的产生多少也有你们的原因吧?
况且越竺不常有激烈情绪,根本无须担心会暴露那点心思。偶有疏漏,姜铨那个中二病直男也不会放在心上,顶多就是当成严厉哥哥一时的怀柔。
因为越竺就是一个很刻薄的人。对年少弟弟的喜欢像是冰山一角,冒头的就那么多,和他本性的汪洋大海比起来终究还是不值一提,压根改变不了他。
手机轻轻震动,银行卡又多出一笔支出。
越竺按开手机看了一下时间,决定回家思考今天的午饭,没有姜铨的饭桌上无需辣椒酱油或者其他佐菜,平时给姜铨吃的东西虽然淡出鸟来,但已经是越竺让步的结果。
然而正要起身之时,一团不明物体砰一下撞在他的胳膊肘上。
低头一看,是缠在一起的耳机线。越竺皱着眉头,慢慢将那乱麻一根根挑开。与正常耳机线不同的是,这东西的底部不是插头,而是圆吸盘,因此越竺的动作总被阻断,格外费力些。
终于好了。他站起身来左右看看,面无表情地把吸盘贴在最近的书架上,自己则戴着耳机走回原处。片刻后,耳机中就传来了那一头一对情侣小声的打情骂俏。
至此,这“耳机”的用途已然十分明显,而它微微泛黄的白色外壳说明用到它的日子显然不少。
越竺没再听下去,手指绕着耳机轻轻一扯,将掉在地上的线掸了掸收回身边的帆布袋里,起身走掉了。
监听和监视都是坏习惯,好孩子不要学,哥哥只是为了管管坏弟弟罢了(^v^)
年龄差七岁,小姜十八,哥哥二十五(哥哥成绩特别好跳过很多级,高三十六岁,现在是一只工龄五年的打工猫)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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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章 美人与占有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