受了朱武那顿饱含折磨意味的狠罚后,宁云骁当天晚上就烧到近四十度,后来也一直反反复复高烧低热交替,整整八天。
那根XX有上千根绒刺,又细又密,扎在肉里根本分辨不出,可又疼得噬心锉骨。
那天唐铄命手下按住早就已经陷入昏迷的宁云骁,两个身材健硕的成年男人,竟是合力都完全没法压制住瘦得快要脱相的半大小子。
唐铄心知宁云骁一直高烧不退的由头,极大部分是跟这些刺有关,他无法,只得拿针放在火上消毒过后一点一点给他往外挑刺,伤口血肉模糊。
宁云骁痛得意识尽失,却还是会在昏迷当中发出那样惨厉的叫声,听得一向心硬的唐铄也不自觉红了眼。
这些伤根本没有好透,结痂后依旧能看出极其明显的痕迹。
简泊自嘲道,他从来没舍得下过这样重的手,人家倒好,一声不吭不辞而别,上赶着找了位这么心狠手辣的货色顶替自己。
背离他可以,只是,这四年多的陪伴,也是可以这么随意就能顶替的吗?
简泊眼眶猩红,泪顺着淌下,混着嘴角的血,明明触感那样滚烫,心却是顷刻间就凉透了,明明滋味那样腥甜,唇尖却苦得发涩。
简泊压抑着不忍。他想,这是你活该欠我的,宁云骁,这是你活该亏欠我的。
从来没有哪次XX是这样,毫无章法可言不说,两人的姿势彰显着一场即将到来的XX对峙。
简泊刻意讥讽道:“我看新找的人对你也没有多好?上赶着犯贱是吧?”
难听的话出口的那一刻,简泊的情绪彻底失控:“当年第一次见面的时候,我就该直接推门离开。我从来不跟XXXXXX,你也并没有哪里特殊,只是因为你当时看上去很可怜知道吗?宁云骁,你知道吗?仅仅是因为你可怜,仅此而已。”
无力瘫在床上的少年闻言果然身体一颤,紧闭的眼终于睁开,宁云骁苦笑:“……对不起。”
简泊拼命掩饰,嗤笑一声:“那人到底好在哪?”
两只手细得甚至还不够自己一只手抓的,简泊压抑道:“三十四天,瘦到身上就剩这点肉了。”
简泊仰起头,眼里尽是狠厉,而后又立即垂眼,直接就着两人对峙的姿势,将宁云骁的手腕整个往后掰。
简泊却并没心软,继续往后掰,直至听到骨节一声沉闷的声响。
宁云骁再度闭上眼,牙关紧咬,又恢复成了之前任凭怎么打都不开口不吱声的模样。
僵持半分钟后,简泊终于卸力,只一瞬间,宁云骁的手腕就无力地自然垂下,重重砸在满目疮痍的身后。
他似感觉不到痛般,喘息声也越来越低。
简泊想起方才饭桌上,叶星奕提到已经离世母亲时脸上的神色。小家伙语气淡然,但一旁的凌恒却心疼得无以复加,眼里的怜惜满溢。
明明岁数相仿,宁云骁跟自己却只会死犟,果然是因为没吃过什么苦头么?
他眼眶更红,情绪完全脱轨:“有爸妈的到底就是不一样,就是硬气。”
被他死死压在身下的少年,身体倏地痉挛起来,肩膀剧烈起伏。
简泊意识到不对,蹙眉,立刻丢了XX,飞速将宁云骁手腕上的数据线扯开:“云骁!听得见我说话吗?”
简泊顾不得少年身后的伤,直接将他翻过来,跪在床边,捞过宁云骁的身体,用力摇晃。
身后整个与床垫接触,一时之间铺天盖地的疼痛绝对是常人无法承受的,即便如此,宁云骁却依旧没有任何反应。
简泊一人管理那么大一家山奈,平常见惯了大场面,却都不及此刻万分之一焦急,他眼皮直跳,根本来不及细想,环顾四周,下意识想用被子去裹着宁云骁,可碍于太累赘,只得另寻他法。
简泊望着地上自己满是泥点的大衣,只能再度捡起,连裤子都来不及给宁云骁穿上,直接将他整个裹在大衣里,拦腰打横抱起。
好在他比宁云骁高不少,肩也宽很多,大衣足够宽敞,一直盖到膝弯。
简泊强忍着心里的忐忑与不安,下楼时双腿发颤,手也在抖,他紧紧搂着怀里的孩子,生怕摔到他。
简泊方才下手有多重,这会就能有多悔,在上隐喝的那点清酒全部醒了。
他隔着五米远,朝前台小姐喊:“帮忙打辆车!快!”
宁云骁靠在简泊肩头,意识尽失,鼻息更是低浅到近乎没有。
前台小姐一愣,立马踩着高跟奔出来,帮忙撑着玻璃门,又在路边抬手拦了车:“地上滑,小心。”
简泊感激地看了她一眼:“多谢。”
他小心翼翼地抱着宁云骁坐在后排,急道:“师傅,去山奈!”
司机了然,不断加速。
一路上简泊出声唤了宁云骁无数次,怀里的孩子双眼紧闭,从始至终都没有任何回应。
隔着好几层衣料,简泊仍能清楚感受到怀里的身体在不断发抖。
等出租车终于停下,简泊抱着宁云骁就往诊所里奔,初雪落得毫无征兆。
守在大厅里的预诊护士立刻迎上来:“简哥?这是?”
简泊头发上一层雪花,连睫毛上都沾着冰晶,却只穿了件单薄的高领毛衣。
室外温度接近零下,他的手冻得通红,却根本无暇顾及:“姜叔在哪?喊他来急诊,快去——”
简泊抱着宁云骁冲进急诊室,小心翼翼地将他放置在病床上,这才记起,前面走得急,连裤子都没来得及给他穿上。
急诊室一直都有值班医生,护士训练有素,迅速推了输氧仪器过来。
简泊自觉让开位置,他席间喝了不少酒,情绪又剧烈波动起伏,到现在手仍旧在不住发颤。
他不敢用宁云骁的性命来赌自己的判断力,站在一旁,紧盯着值班医生的动作。
那医生戴上听诊器研究了半天,在简泊等得即将不耐烦之际,终于道:“心肺瞳孔正常,体温和脉搏也都正常。”
如果真是这样,怎么可能突然就意识尽失,宁云骁臀上的外伤虽然严重,但远远不到危急性命的程度。
简泊深吸一口气,接过听诊器戴上。
心跳声虽然相对微弱,但还算平缓。
急诊室的大门再次从外打开,姜宏正刚结束一台长达六小时的手术,近六十岁的老人了,体力实在有些跟不上,身体一直在出虚汗。
他径直看向简泊:“怎么了?小泊?”
姜宏正是在县医院干了几十年临床的老医生,前几年新老院长交接,因为看不惯接班人的那套惺惺作态,干脆提前申请了离职,退休将养在家。
本可安度晚年,可简泊通过自家老爹,偶然打探到这样一位经验丰富的老前辈,赶着山奈开业,干脆直接高薪把人聘请了过来。
老头身上能瞧见古医医人先医心的那套执着,行医至今,芳泽无数。
简泊在他身上学到很多,离把他当义父供着也没差多少。
简泊红着眼,忙将手里的听诊器递过去:“突然就昏过去了,呼吸脉搏都正常,但就是怎么也叫不醒。”
姜宏正甚少见他这样失态,将手在空中往下压了压,转而低头望向戴着吸氧面罩的宁云骁,脸色也发沉些。
他仔细检查过一番,摘下听诊器:“经年累月的营养不良,过劳再加上严重贫血,但内脏器官都没什么大问题。”
他看了眼简泊,欲言又止。
碍于宁云骁XXXX,简泊方才已经示意其余医护人员全部退出去,故而此刻诊室内,除了值班医生外,再无旁人。
简泊一愣:“您说。”
姜宏正叹了口气,指了指自己心间:“这孩子身体上的问题需要重视,但最要紧的,是这里。”
他面色凝重,有些为难:“我毕竟不是心理方面的专家,你抽空这两天再找小韩医生他们问问,总放心些。”
姜宏正望向躺在病床上的宁云骁,怜惜道:“看着跟我孙子差不多大,小孩子怪可怜的。”
他无意打探关系,只道:“好好照顾着吧,普外还有点事,我先上去了。”
值班医生方才也被同事唤了出去,姜宏正离开后,急诊室内只剩简泊跟宁云骁。
他刚想将宁云骁打横抱回自己办公室,急诊室的门从外面大力被推开。
小护士焦急道:“简哥,三楼神经内科医闹,病人家属带了把水果刀进来,谁也没瞧见,不知怎么着起了冲突,他一激动就……”
简泊周身疲惫:“有人员伤亡吗?”
小护士带着哭腔:“主治腰腹上被斜着捅了一刀,已经推进手术室了,有人报了警,场面暂时控制住了。”
简泊连连摆手,下巴一扬:“喊赵鑫,让他跟着跑一趟,我没空管。”
护士忙不迭跑了,简泊现在满心满眼只有情况不明的宁云骁,他没费什么力气,直接将人用大衣裹着抱回了自己办公室。
他办公室还算宽敞,里间有张单人床供平时休息。
简泊小心翼翼地避开宁云骁臀上的伤,将人放趴在床上,暗骂了一句,真是什么事都赶在一块了。
他身上的黑色呢绒毛衣方才沾了不少雪,这会全化了,粘在身上湿湿嗒嗒的。
简泊再次看了眼床上的少年,转身洗了手,还没等从玻璃柜里将药拿出来,办公室的门从外被叩响。
“进。”
来人是赵鑫,身后跟着两名民警,他无奈:“简哥,您是山奈唯一的法人,派出所那边说您必须亲自到场。”
简泊蹙眉,“啧”了声,将外用伤药从玻璃柜里翻出来,完全不理:“我没空,看不到吗?”
他冲跟在赵鑫身后的民警微颔首:“辛苦二位跑一趟,添麻烦了,但我这会实在走不开,让他跟你们去,一样的。”
两位民警对视一眼,态度坚决:“请您配合。”
双方僵持不下,简泊不悦,语气也冲了很多:“我弟弟烧到四十度了快,这怎么走得开?”
民警执意:“您让别人帮忙照看下吧,请配合我们工作。”
他们大有简泊不跟着走就不离开办公室的意思,简泊压着火,将拆到一半的药膏重重扔在桌子上,对赵鑫道:“辛苦,帮我照顾下,他在发烧,有外伤。”
赵鑫松了一口气,答应得相当爽快:“没问题!”
简泊烦躁得快炸了,连外套也懒得找,穿着单件毛衣就跟着两位民警下楼,急道:“大概几点能结束?”
已经九点半了,个子高点的民警答:“我们尽快,但等程序走完估计要到后半夜。”
放狗屁,真等后半夜回来,人病成什么样尚且不说,自己还能不能再见到宁云骁都成问题。
简泊方才离开之前,从酒店到他办公室这会功夫,宁云骁身体烧得滚烫,最少得有三十九度往上。
这让他如何放心得下,简泊停在原地,朝民警伸出手:“借我打个电话,我手机摔坏了。”
简泊此时此刻,满眼戾气,真的只想XXXX这个世界。
他抬手拨过去,好在电话那头很快接起。
“凌哥,帮个忙,求你。”
凌恒跟叶星奕在上隐吃完晚饭后,小家伙捂着肚子说撑得不行,只能又带着人四处溜达消食,却又顺理成章地逛进了县里唯一一家来伊份。
拎着满满两兜子零食从店里出来之后,没走十米远,又撞见卖糖葫芦的,叶星奕纠结半天,最后索性草莓跟橘子的都各来了一根。
2024年的第一场大雪正式降临,叶星奕一双狗狗眼比雪还亮,星光熠熠,他穿着长到膝盖的纯白羽绒服,彻底融进了这场大雪中,左右手各举着一根冰糖葫芦,那样鲜活,那样动人。
少年笑得明媚,凌恒挪不开眼,提着两大袋零食跟在他身旁,温柔又宠溺,直到手机响起。
他一愣:“怎么了?”
简泊明显很急:“帮我照顾个孩子,行吗?”
他话里压着火:“山奈出了点事,我得跟着警察去派出所跑一趟,还不知道什么时候能回来,真的走不开,拜托了。”
凌恒按捺下疑惑,点了头:“好。”
简泊如释重负:“他在我办公室。”
要搁平时,简泊最起码还要跟凌恒再唠两句,今天却是一点心思也没有了。
他身边朋友很多,但唯有凌恒一人,能让简泊将宁云骁彻底托付。
他叹了口气,也顾不上两人之间瞒了四年多的实践主被关系会被凌恒发现,几近恳求:“十九岁,他身上有伤,高热,得马上处理。”
凌恒将情况转述给叶星奕,想先送小孩回家,自己再打车去山奈。
可叶星奕一听就不干了,大晚上的,哪家孩子值得凌恒这么亲自跑上门去照顾。
他醋吃得飞起,却又没有由头发作,闷闷道:“我不要回家,一个人我害怕。”
下周二要期末考试,凌恒本意是想让他好好休息,再次商量道:“听话,星星也在家呢,有它陪你。”
叶星奕撇嘴:“我就要跟着你,别丢下我。”
凌恒叹了口气,一手拎着两大袋零食,还腾出一只手给他将围巾裹好,只得应允:“你啊,小祖宗。”
两人没多耽搁,飞速打车,叶星奕低头咬了口冰糖草莓,好奇:“简哥说的那个男孩子你见过吗?”
凌恒将车窗往上摇:“他从来没跟我提过。”
雪还在下,地上已经有明显一层积雪,车胎难免容易打滑。
凌恒帮他拿着冰糖橘子,示意:“你两只手吃,别被竹签戳到了。”
叶星奕“哦”了声,右手举着冰糖草莓,左手按在糖纸上,略微一使劲,将草莓从竹签上整个一颗顺下来,塞进嘴里。
脆脆的冰糖裹着甜丝丝的草莓,一口在嘴里爆开,汁水四溢。
等手里的冰糖草莓吃完,叶星奕实在吃不下了,举着另外一根冰糖橘子,轻轻晃了晃,整个人都洋溢着明快的笑。
但他又不由得有些担心,抿唇:“简哥今天到底怎么了啊?他好像一直都睡不醒,从来没见他跑那么快过。”
在这件事上,凌恒知道的并不比叶星奕多多少,只能道:“应该也跟那个男孩子有关。”
出租车稳稳停在山奈前,上次来时,叶星奕是被凌恒背着进去的,并没顾得上好好打量,现在由衷感慨:“真的好大,完全不像诊所,感觉规模都不比寻常医院小了。”
“地上滑,走路看着点,”凌恒挡在风口,“是很大,他爸妈家里做生意的,山奈刚开业几年一直赔本,贴了不少进去。”
叶星奕苦涩道:“简哥爸妈人真好……但明明你也一点都不比他差。”
凌恒知道小崽子是在心疼自己,宽慰道:“你是没看到他厉害的时候,简泊真的很优秀,而且都已经过去了。”
两人一进门就有护士迎上来,凌恒交代来意后,护士了然:“简哥办公室在六楼,需要我带你们过去吗?”
凌恒朝她笑了笑:“不用,谢谢你。”
乘着电梯上去后,感受到叶星奕情绪还是有点低落,凌恒故意调侃:“之前送了简泊一盆仙人球,养在办公室窗台上,大半年没过来了,不知道还活着吗?”
叶星奕果然鼻子一皱,一脸嫌弃:“仙人球还能养死吗?他怎么不把自己烤了吃了。”
简泊去派出所了,凌恒以为办公室里没人在,就没敲门,推门进去,径直往里间走。
简泊还是不想让外人这么随意就能碰宁云骁,挂了凌恒电话后又给赵鑫拨了过去,让他只管守着人,别的都等凌恒来处理。
赵鑫谨遵老板的意思,规规矩矩地坐在病床边,看到凌恒来了立刻起身。
凌恒简单跟他打过招呼,待人走后,随手将东西放在桌子上,走近的那一瞬,深深蹙眉。
叶星奕也一脸讶异,虽然被子遮着大半张脸,他还是一眼就认出来,趴在床上的人分明是那天在凌恒办公室看到的哥哥。
他突然想起简泊电话里交代的“身上有外伤”,看着宁云骁烧得通红的侧脸,跟凌恒对视一眼后,下意识掀开被子。
叶星奕惊得后退半步,颤抖着手,无可置信:“这是……这是简哥打的吗?”
凌恒也没比他好到哪去,眯眼,面露凝重。
两人竟然认识,而且目测关系应该还很亲密。
即便当年不是自己班上的学生,只是任课老师而已,可凌恒对于宁云骁,印象不能更深刻。
弟弟奚云逸惨死后,宁云骁本就沉闷的性格更是如一潭死水,状态差得走路都能直勾勾往墙上撞。
纵然不是自己班里的孩子,可凌恒也私下找他开导过很多次,只是都效果寥寥。
却不想,宁云骁如浮萍般无根可依,竟然跟简泊能熟到这个份上。
但当下不是计较这些的时候,凌恒照顾叶星奕有经验,知道他这一身伤必须立刻处理。
凌恒看了眼放在桌子上的药,朝叶星奕道:“我去洗手,你在这乖乖待着,等我回来。”
叶星奕不想扰他分心,立刻答:“好。”
待凌恒出去后,他又再次掀开被子的一角,悄悄看了眼,不忍的同时又感到后怕。
凌恒没敢耽搁功夫,将手清洗消毒后立刻回来。
叶星奕一直守在宁云骁病床边,看凌恒回来后只是抬头望了眼他,又随即垂下头,眼眶无声之中就红了。
凌恒实在无暇安慰叶星奕,他知道宁云骁身上这样严重的伤意味着什么,无论发生任何,简泊都绝对不至于狠到这个地步。
何况有些伤,一看就是有些日子之前留下的,答案几乎是呼之欲出。
晚饭席间简泊在看到什么后情绪会那样激动失控,几乎是完全不顾一切地跑出来。
凌恒阴沉着脸将密封完好的药膏拆开,又仔细看了说明书。
他先倒了些碘酒在医用棉花上,动作放到最缓,出声示意:“帮我按住他。”
叶星奕立刻照做,他第一次见到这么严重的外伤,纵然跟宁云骁只有一面之缘,少年心里也没比凌恒好受多少,更何况在得知,年初三旬死的那个男生是宁云骁的亲弟弟之后。
三旬。
叶星奕倏地僵在原地,寒毛直竖,这样阴鸷可怖的伤他只在那天简泊为了吓他故意给看的视频里见过。
一想起右手上那断了两节露出森森白骨的中指,叶星奕猛地抬起头,浑身发颤,下意识寻求身边最可靠的人,毛骨悚然:“哥……”
宁云骁身上的伤,皮带印大概率是简泊怒火正盛时的杰作,虽然看着狰狞,但好在至少都伤在皮外。
可剩下的那些,凌恒心里最坏的打算几乎已经得到证实。
有关宁云骁,他一直以来最担心的事情,还是发生了。
他手里没停,继续拿棉花浸了碘伏先做消毒,望向叶星奕的眼神复杂晦涩:“我在,不怕。”
叶星奕紧紧抱住宁云骁的身体,不让他挣扎乱动,问出了心底最恐怖的想法:“你之前说,三旬年初的那个男孩子,是他亲弟弟……”
瞒是瞒不住了,凌恒深深地望了他一眼:“是。”
叶星奕瞳孔骤张,强撑着把话补全:“会不会……他身上的伤是……”
凌恒背上全是冷汗,咬牙道:“大概率是。”
叶星奕当然知道这意味着什么,压低声音:“他是打算一个人去找朱武报仇?”
叶星奕立刻否掉自己的想法,浑身剧烈颤抖:“不是打算,云骁哥是已经去了。”
他自认为已然见识过朱武的手段,却不知竟连十分之一都不及。
这个念头一出,叶星奕就感到一阵又一阵恶寒:“就凭他一个人?怎么敢的。”
凌恒脸色越来越沉:“我不知道他跟朱武那帮人到底是怎么牵扯上的,等回来问简泊。”
此时此刻,即便对着叶星奕,凌恒也说不出过多宽慰的话,只能苍白道:“这事跟你没关系,你当作不知道,不允许再给我逞任何强。”
叶星奕憋得眼眶通红,情绪深不见底,他压抑道:“都没有人能管他们吗?XX和XXX也不行吗?”
他在大城市待惯了,远远不知,在几百公里开外的小地方,竟然能藏着这么多不为人知的污秽。
暗流涌动,叶星奕只觉得骨子里的血液仿佛都一瞬间凝滞了。
凌恒将浸透着血色的医用棉花扔进垃圾桶,沉声道:“三旬是融资,管事的不止朱武一个,内部关系盘根错节,一般警察想管也管不了,真正有实权的,除了能每年拿到分红的那一批,没人愿意淌这趟浑水。”
官官相护,层层相依,再简单不过的道理。
叶星奕往外长舒一口气,他到底是少年心气,恨得牙关都要咬碎了,话语之中处处透露着质问:“所以呢?就没人能管了吗?有证据也不行?”
凌恒将药膏挤在手心,擦热后一点一点抹在宁云骁臀上,却一直没能狠下心往里揉。
他叹了口气:“证据没你想得那么容易就能拿到。”
叶星奕执拗:“可是总有机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