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锦猛地察觉到,这几天,白颜兰变好了。
白颜兰,是他与凌尧添的妈妈。
她这几天几乎带凌锦逛遍了这座城,只是总叫错凌锦的名字。
想到这,凌锦看着眼前自己从未体验过的大鱼大肉放下了筷子,酝酝酿酿地开了口,“妈,我叫凌…”
话还没说出口就被打断了,凌锦看着他妈的眼神闪过一丝错愕,细看还带了一些与从前一样的愤怒。可又很快收拾好这些情绪,面带微笑的说着“凌锦,你想保护你哥哥吗。”
凌锦愣了愣,显然不知道她为什么这么问,“想。”
“我知道怎么保护你哥,这几天,你叫凌尧添,就可以保护你哥。”
凌锦实在想不通为什么,但也没多说什么,低低地应了下来。
“从现在开始哦,一定要记住了,不然你哥就会受到危险。”
说是询问,其实就是下的命令。
凌锦感觉眼睛有些痛,便眨了眨眼默认了。
吃完饭时,凌锦没有像前几次那样提醒白颜兰拿好东西,反正无论他提不提醒,白颜兰总会找一个理由把他扔在餐厅外,自己进去拿东西,过一会又会满眼失落的回来。
不出所料,白颜兰在走到门口时突然说,“我的包呢?好像落在里面了,尧添,你在这里等我一会,我回去拿包。”
凌锦点了点头,没再多说什么。
餐厅外的玻璃像镜子一样,凌锦对着玻璃拨愣了一下头发,又整理了一下衣服,在看到玻璃上一闪而过的阴影时,转过了身,对着马路发呆。
过了大概半分钟,凌锦的眼前猛地一黑,下半张脸也被人用布捂着,他喊不出来声音,没多久就晕了过去。
凌锦是被人踹醒的,他的手和上半身被麻绳绑着,背靠着掉了漆的白墙坐着。一睁眼,身边破破烂烂的墙体宣告着他身处一栋烂尾楼中,昏暗的天空告诉他时间没有过去太久。而眼前是几个眼神狠戾的人拿着手机在打电话。
“妈的,那婊子不接电话。”
“嘶,老大,不是说凌东荣最宝贝他这个大儿子了吗,那婊子敢不接电话?”
一个脸上带着刀疤的人走到凌锦身边,又踹了他一脚。
“你叫啥。”
“凌尧添。”
凌锦硬生生把颤抖的尾音咽下去,回答了他的问题。
打电话的那人对着这边说,“你二啊,没听到那婊子叫他尧添吗。”
刀疤男显然不服,却又瘪瘪嘴说,“看来只能给凌东荣打电话了。”
打电话那人举起手机,几人只听到电话嘟嘟两声,随后就被挂了。
几人面面相觑,等着打电话那人发话。
“妈的,俩怂逼,你们也是,一群**愣着干嘛,不能白绑一个人啊,正好拿他试试‘新品’啊。”
打电话那人气不打一处来,指着几人的鼻子骂。那几人明显都缩了缩脖子,开始给自己找点事干。
凌锦看着刀疤男从口袋里掏出了什么东西,又转身拿了瓶水,慢慢悠悠地蹲在了自己身边。
“吃了。”
凌锦闭着嘴做着无声的抵抗,被绑在身后的手却止不住的发抖。
“是你自己乖乖吃了,还是我掰着你的嘴给你灌进去?”
凌锦抿了抿唇,在刀疤男有动作之前哑声开了口,“我吃了后,能放我走吗。”
刀疤男挑了挑眉,“想得挺美,你他妈吃不吃?”
凌锦瞪着刀疤男手中暗红色的颗粒,刀疤男已经要上手掰他的嘴了,凌锦才点了点头。
一口药,几口水。
刀疤男满意地拍了拍手,转身想得到打电话那人的赞扬,可直起身却与那人擦肩而过。
那人眼底带笑地看着凌锦,“真乖。”
话音未落,那人猛地将一根手指塞进凌锦嘴里,动作利索地从凌锦舌根找出那颗药,又捏着他的脸灌了几口水,拽着他的头发往后撞。这时药才真真正正的下了肚。
凌锦控制不住的干呕,却是什么也吐不出来,只能颤抖着靠在墙上,心里默默地数着数。
几个人都没有说话,刀疤男心虚的看着那人的背影,那人却只是盯着男孩等药效发作。
大约二十多秒后,凌锦胃里钝钝的痛突然变成尖锐的疼,就像有硫酸划过胃壁。
凌锦一忍再忍,努力不然面前的人看出来有什么异样,可他终究还是个孩子,在一分多钟后还是忍不住把自己蜷缩了起来。
面前那人笑着拍了拍凌锦的脸,站起身来朝着刀疤男漫不经心的说着,“27秒左右,药效发作。”
凌锦呼吸一滞,可他没有心思多想,胃里慢慢爬起的痛感刺激着他每一处神经,他听不太清外界在说什么。
再一次意识回笼的时候,男孩身上已经挨了好几脚了,最后重重的一脚彻底把他踹醒,把他的神经踩碎。
凌锦颤抖着抬起头,他心里的计时器走到了27分钟,忽然,楼梯口涌上来一大批人,这批人中间,站着凌尧添。
凌尧添与凌锦隔着人群对视,他看到凌锦对着他笑。
凌尧添什么都不想,他什么也不怕了,只颤抖着腿跑到凌锦身边,跪着帮凌锦解开束缚,又轻轻地抱住了他。
凌锦脖子上隐隐的青筋浮现,在凌尧添试图将他抱起来的时候忍不住偏头,鲜血却顺着唇角溢出。
救护车上,凌尧添无法冷静思考,他想不明白为什么凌锦会被绑,想不明白为什么凌锦会吐血,想不明白为什么事情发展成了这样,他甚至想不明白为什么他的手表上会显示凌锦的定位。
凌锦咳嗽了两声,猛地伸手摘下了氧气面罩,朝着地板咳嗽,接着吐出了一口血沫,混着东西的血沫。
凌尧添走过去,蹲下身捡起那血沫里的东西。
一个芯片。
他们手表里的GPS芯片。
凌尧添抬起头看凌锦,凌锦只是呆呆的对着他笑,跟着护士重新戴上了氧气罩。
他的心情说不上来的复杂,脑子里面还是有几根线断断续续的连不起来,连起来的线又拽得他的五脏六腑生疼。
一直到凌锦下了手术台,凌尧添才勉强缓过来一点。
护士把凌尧添喊了过去,问了些普通的问题。
“患者多大?”
“02的,12。”
“你多大。”
“15。”
“父母呢?”
“上班。”
“谁签的字?”
“我是他哥,我父亲给了我签字的权利。”
护士明显顿了一下,接着又说起注意事项。
“患者是胃出血,应该是被药物所致的,具体药物暂时未知。”
凌尧添抿着嘴点了点头,他其实心里很清楚是什么药物,因为那种东西他的父亲凌东荣也弄过。
“患者是有胃病基础吗?”
“…是。”
凌尧添思绪被这一句话拉回凌锦10岁那年,那年自己也才13,刚逃脱全封闭式小学的魔爪上了初一,只是刚开学没多久就打球摔伤了腿,迫不得已在不寻常的时间点回了家。
现在回想起来,他只剩后怕。
凌尧添推开家门,凌锦没有出现在眼前,凌尧添甚至怀疑了一下今天到底是不是星期六,直到他听到角落里的房间传来玻璃碎裂的声音。
凌尧添沉了沉眉,几乎是飞奔着去推那扇房门,走进了才发现,房门是落了锁的,而钥匙就挂在门把上。
他拿着钥匙打开房门,双手在无意识的颤抖着。推开房门,门口的小灯为这间黑暗的屋子打了点光,灯光没有照到屋内那人身上,却把那人的轮廓勾了个清晰。
凌锦拿着打碎的玻璃陷在黑暗里,手腕上是一道道丑陋的伤痕,头发乱糟糟的,刘海也被冷汗打湿在脸上,鲜血正顺着他的手腕流到地上,弄花了地板。
凌尧添就就这样呆住了,这一瞬间的冲击太大了,大的他无法思考,大的他只能僵硬着手脚掉眼泪。
凌锦此时却更像那个旁观者,他颤抖着撑起身子,袖子随着他的动作滑落下来,挡住了那触目惊心的伤口。
“哥,你怎么回来啦。”
那一天,凌尧添与家里人动了刀。
那之后他才知道,凌锦被这间小黑屋关着,一关就是七年,只有在凌尧添在的时候,凌锦才会被放出来。
也就是那个时候,他才知道凌锦每天最多两顿饭,大多数都只是一顿饭,甚至有时候连口饭都捞不着。
凌尧添知道白颜兰恨凌锦,却没想到她会恨成这样。
凌锦的胃,从小就坏了,只是小孩抵抗力高,养养就几乎好了。
而现在。
“以后一定要注意养护患者的胃,不然很容易落下一辈子的胃病病根。”
凌尧添笑了笑,“你直接说吧,我知道他的胃没救了。”
护士沉默了一下,“细心呵护…至少不会太难受。”
凌尧添又笑,只是笑的比哭还难看。
猜猜为什么打电话那男的伸到他嘴里的时候没有摸到gps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1章 一辈子的病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