怪物与机器人 第10章 阿绿

迪赛瑞思附近有大大小小数十个聚居点，规模从几百人到几千人不等，有些已经依附于迪赛瑞斯，有些则没有。

阿海瑞所在的聚居点在迪赛瑞思南边，距离约半天路程，人口不到七百，属于小型聚居点。

这次为了多赚点，他才带着熏肉来到城里。

去往聚居点的路上，三人身处一片森林，有一搭没一搭的聊着天，很快到了阿海瑞说的树林边缘。

从这出去不远，就是他生活的聚居点。

从外观比较，阿海瑞所在的聚居点比苏索以前的好一些。

水泥房占比超过一半，剩下是用木板、泥巴等原始材料建造的能住人的空间——苏索以前所在的聚居点受制于黄土高原的环境，水泥房很少，多是土坯房或土窑。

有阿海瑞领着，苏索和卡特森被简单盘问两句就放进了聚居点。

进来后，三人横穿聚居点直奔阿海瑞的独栋小木屋。

稍事休整，他们又出了聚居点，沿着一条石块垒成的沟渠向南边继续走。

沟渠边是条土路，泥泞难走。

阿海瑞边注意着脚下边解释，“前面有个湖泊，是我们聚居点的饮用水源，阿绿就生活在里面。”想了想，又叮嘱道：“等会我先和阿绿说一声，看他愿不愿意见你们，如果不愿意的话，你们只能远远看一眼。”

两人同意。

眼前出现一片波光粼粼的湖泊时，带路的阿海瑞抬手止住他们的脚步，“在这等着，这是我与阿绿约定的安全距离，靠近就会被他视为挑衅。”

确认两人不会向前后，阿海瑞继续走，口中同时发出长短不一的怪声，“哇～咕～哇～咕……”

走到湖边，他没停下脚步，而是绕着湖又走了半圈，方才停下。

苏索知道，这是不信任他们。

湖水一片平静，对阿海瑞的怪叫毫无反应。

突然，他们看见阿海瑞停止怪叫，蹲下身子，三只手一起轻触水面，荡开三道涟漪，涟漪还未散去，“哗啦”一声，他把头埋进了水中。

苏索吓一跳，以为阿海瑞遇到麻烦，抬脚要过去帮忙。

抬起的脚还没放下，卡特森一把抓住了他后背的衣服，“等一下。”

侧耳细听湖泊动静，空气中传来十分微弱的声音，音低且沉闷，是阿海瑞正在水中发出和刚才一样的怪叫。

“没事，他正在水中呼唤那只动物。”

“哦哦，那就好。”苏索退回原地，双眼炯炯有神地盯着水面，不放过一点风吹草动。

不大会儿，水中央出现一个黑点，黑点越来越大、越来越长，能看出是个圆绿色的身影。

身影一摆尾巴，慢慢游向阿海瑞的方向。

阿海瑞早已站起身，用袖子胡乱擦着头上、脸上的水，高兴地呼唤，“阿绿，这，这儿，快来。”

阿绿游到他身前的湖岸，从水中抬起头，张嘴发出“咕”的一声。

就像换了个人，阿海瑞笑容满面地连番招手，“快先上来，快，我带了你最爱的萝卜，快呀。”

出门前，他特意揣了三个大白萝卜在兜里。

听到有好吃的，阿绿兴奋摆尾，打得水面“啪啪”作响，嘴中“咕咕咕”叫个没完，就这样摇头摆尾的上了岸。

苏索和卡特森遥遥望着聊得热火朝天的一人一动物，氛围好到让人不忍打扰。

“你说他什么时候想起我们还在这？是真的能和那只动物交流吗？不像自说自话啊。”

卡特森从阿绿出现就在收集数据，听见苏索的疑问，他大方分享自己的结论，“根据分析结果，他们是在交流。这只名叫阿绿的动物每次发出的声调、频率都不一样，显然代表不同含义。”

伴随他的话音，是听见说话声回过头来的阿绿发出的一声“吼！！！！”

除了卡特森这个机器人，另外两人都被吓一跳。

阿海瑞距离太近，只觉耳膜胀痛，大脑翁鸣，但他还是一个虎扑抱住阿绿的头，一边轻抚一边轻声安慰：“没事，没事啊，阿绿乖，他们是我带来的。”

阿绿维持攻击姿态，发出沉闷的“咕咕，咕咕咕。”

“啊？你见过他们？”

“咕，咕咕咕咕 。”

“还真是因为那只水鬼子啊。没事，我们已经说清楚了。”

“咕咕咕咕。”

“额……好吧，我知道了，我会告诉他们的。不要生气了，来，还有一个萝卜，张嘴。”掏出最后一个萝卜递到阿绿嘴边，白白胖胖的萝卜在锋利尖牙的咬合下碎成两半，阿海瑞手中提着外面那半的叶子，高声对苏索和卡特森说：“阿绿说他不喜欢你们，我得马上送你们走。”

阿绿在他身下“咕～”一声附和。

这面两人面面相觑，他们已经听到对方的谈话，没想到阿绿竟然见过他们，还不喜欢他们。

因为看见大虫子被杀吗？

面对这种情况，他们也不敢强求，只能答应离开。

好在证实了阿海瑞卖的就是被他们杀死的大虫子，也已经远远见过阿绿，不算白走一遭。

三人没走多远，身后沟渠传来“哗啦哗啦”的水流拍击物体的声音。

回头一看，阿绿正在不远处的沟渠里看着他们。

阿海瑞奇怪，“阿绿？”

“咕咕咕。”

听完阿绿的话，阿海瑞大笑，“哈哈，不用你保护，快回去吧，我把他们送走就来找你玩。”

说完他示意两人继续走。

身后“哗啦”声依然还在，阿海瑞又停下来劝说两次，无果，阿绿固执地跟着。

将阿绿的行为看在眼里，苏索灵光一闪，忍不住靠近卡特森，低声吐槽：“不会是看见你使用物质泯灭炮了吧？肯定是看见了，所以才这副如临大敌的样子。”

“嗯，你的推测有点道理。”

听见两人对话，阿海瑞有些生气地辩驳：“阿绿是很谨慎的，作为这一片的领主，肯定要排除一切可能存在的危险。”

意识到当面说的是人家伙伴，苏索不再多言，低头把裤腿提高一点，避免泥泞小道上的泥点子飞溅在裤子上，双蹄深一下浅一下的踩进泥土里，一副专心赶路的样子。

阿海瑞送他们出聚居点，确认他们识路后就停在原地目送两人离开。

走出很远，苏索回头，阿海瑞已经不在了。

卡特森这时开口：“现在的动物早被证实拥有自我意识，很多动物的智商堪比人类，有些甚至超越人类。但能与人类无障碍沟通却还没听说过，这是我第一次遇见。”

“是很稀奇。”苏索摸不准卡特森的意思，只附和。

“我可以把这个纳入我的研究课题，可以也养一只动物，这样就能随时随地的进行实验。”如果卡特森是一个真正的人类，那他现在的语气应该是很兴奋、很激动的，他会涨红着一张脸，仿若情窦初开的孩子。

可惜，现在的他还不是。

进入森林后，苏索提议往森林深处走，捕捉些猎物。

顾忌着充电箱笼在没有道路的深山老林里会更加碍手碍脚，卡特森没有答应，“背着充电箱笼行动阻碍太多，我去城门口等你。”

瞅着比卡特森身形还宽大的充电箱笼，苏索同意，“好，我在太阳落山前回来。”

话落转身没入一旁的树林中，疾驰不见。

按理说兑换点充足，他们直接用兑换点交换更好。但是，一方面，苏索考虑到肉类昂贵，能源球价格未定，也不知那些人会不会同意用技术交换，因此能省点是点。另一方面，苏索本就是狩猎出身，打猎是他的乐趣之一。

枝叶渐密，阳光稀疏。

苏索沿着地面和树杆底部细细查看，没有找到动物的踪影，倒是看见好几朵可以食用的菌子——白色的菌杆，亮紫色的菌帽上点缀着一圈白边，虽有毒，处理好了却异常美味。

捡起揣进随身的布兜里，他索性折断一根树枝，拿在手里在地上扒扒找找。

来都来了，总得带点什么回去。

停停走走，不知不觉已深入山林腹地。

弯腰，伸手，又是一朵。

待要起身，不远处突然冲出一人，满脸黄色长毛，头戴钢盔，握抢指着苏索，高喝：“干什么的？”

苏索一激灵，手中的菌子掉在地上。

他后退一步，指指地上的菌子，“捡菌子的。”怕人不信，又急忙拉开胸前布兜让这人看。

黄毛人看看地上，瞅瞅兜里，一双竖瞳左右环视一圈，神色怪异，“你一个人？”

“还有个朋友，他没进来，在外面小道上等我。”苏索心感不妙，撒谎道。

听到外面有人等着，黄毛人眯眼打量苏索面色，半晌放下抢，威胁道：“前面在打猎，你不许再往前了，小心枪子无眼，哪来的回哪去！”

苏索连声答应，在这人的逼视下，小心翼翼弯腰捡起掉落的菌子，强自镇定地迈着平稳的步伐离开。

身后视线如芒在背，苏索不敢表现出异常，继续用手中的树枝在地上划拉翻找，身下脚步却是愈来愈快。

直走出很远，身后的视线被层层树木遮挡住。苏索这时才敢回想刚才发生的事，觉得那把枪的样式有些眼熟，那人也很不对劲，一开始应该是想要杀人灭口，听见有人在外面才放弃了。

不对劲感在见到卡特森、两人一起进城时达到了顶峰，他看见守卫手中的枪与那人的一模一样，而他们早在昨天就听说这些枪是迪赛瑞思的警卫队专用，想买都买不到的。

按耐住心中的怪异感，回到临时居住的房子，苏索才说出森林中发生的事。

卡特森听后却觉得没什么大不了，安慰他，“也许就是警卫队的人在执行什么秘密任务，正好让你撞见了。”

“这样吗？”

“嗯，这种事在政治领域很常见，我执行过的秘密任务中，要求将所有知情人灭口的不少。他为了不扩大影响，将什么都不知道的你放走是正确的选择。”

看着卡特森一脸淡然、不急不缓说出常人不可能知道的秘辛，苏索心中既浮现了身为吃瓜群众该有的震惊，也感受到了自己渐渐安定下来的心绪。

应该是多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