颜控是没有逻辑的!
楚云江不想再跟小栗子浪费时间,扯了个由头转身回了卧房。自得了霍司晟的青眼,楚云江在猎宫的日子好起来了,总管给他安排了一间优异的房间。
房间中,还放有临城的一些特色零嘴。据厨房的师傅说,这些是霍司晟特意赏下来的。
楚云江嗤之以鼻,他又不是真的临城人,不喜欢这些糕点,他把糕点悉数给了清合。还有另一个好消息,霍司晟那狗贼似乎相信了他编造的鬼话。
他走到灯台前,点亮油灯。
忽然一个什么东西,扑闪扑闪的撞进他怀里,他后背脊骨惊得一麻,怀里的东西咕咕的叫了两声,垂眸低看。
一只灰毛信鸽在睁着愚蠢清澈的眼睛看着他,他止住要将那东西拍死的冲动。
原来是蓝翼的信鸽啊!楚云江心中松快大半,拆开信鸽腿上的信笺,一行白底黑字呈现在眼前:
禀殿下,国舅传信速救将军。
大约是,表哥被捉的消息传给了舅舅,舅舅不赞同表哥潜伏煌国,获取胡西环信任,谋求留在煌国皇宫的做法。
其实吧,楚云江也不赞同这样。
若能救出表哥,也是好事一桩。试想,他待在监狱里,时时刻刻被监管,若一句话说露馅了,楚云江也要跟着一起祭了。
楚云江看过信,抱着信鸽便将信笺拿去烛台上,火舌舔干净纸。烧完信纸,他捏了一把瓜子仁放在手心,喂给鸽子。
鸽子吃饱后,他才走到窗边,警惕看眼四周,便托起信鸽。
那信鸽得到信号,扬起翅膀,飞起来。
信鸽飞走后不多时,天又下起了倾盆大雨。
雨下了一整夜,猎宫里花园地上,浮起三寸高的水流。宫人们和值守的侍卫全都站在大雨中,用工具扫雨,就连膳房的师傅也参与进来了。
这次的雨大大超过往年。
楚云江伺候霍司晟用完早膳,稍作休息,便跟着霍司晟去校场。校场在猎宫的东北角,设有露天和不露天两片区域。
非露天的校场三面墙上,开着六个大窗户,边上放着几排兵架。即便是阴雨天,里面依然宽敞明亮。
霍司晟在兵架上选了一把剑,银光凛冽,舞动起来,行云流水。楚云江平等的讨厌霍司晟和胡西环,但忍不住霍司晟武艺喝彩。
正在他沉浸在霍司晟高强的武艺中时,一个灰扑扑的东西,从窗外飞了进来,径直朝着楚云江的胸口撞来。
楚云江胸口微微一震,低头一看,冷汗簌簌的扑落下来。
蓝翼的信鸽!!!
要命!
它怎么回来了?那蠢鸽子咕咕的不停发出声音,生怕别人听不到,还用愚蠢的眼睛看着楚云江似在说:瓜子仁!
场中一道灼热得伤人的视线落在他身上,不用想,除了霍司晟没旁人,楚云江脊背僵硬直发凉。
他好不容易获得了霍司晟的信任,如今,被这只蠢鸽子一搅和,这份信任又开始变得生死难料。
楚云江抬脸笑,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紧张:“陛下,有只鸽子。”
霍司晟提着剑款步走来,而剑并未收鞘,银晃晃好似下一瞬就会扎入楚云江的胸口。楚云江脚步不稳,想后退。但,硬生生的止步了,若这个时候后退就显得太心虚了。
在离他三步远的地方,霍司晟停住脚步,语气中含着些许不在意:“这是你的鸽子?”
楚云江让自己尽量看起来很轻松:“属下连自己都养不好呢。这是属下刚捡的鸽子,挺肥的,烤起来应当好吃。”
紧接着他有些害怕的抱紧了鸽子,鸽子受惊扑腾翅膀:“难道这是胡侯爷的鸽子!陛下恕罪!”
胡西环需要处理军务,信鸽是沟通属下常用的工具。
楚云江赶忙抱着鸽子跪地,头低低垂下,手部力道加大鸽子被勒得翻白眼。
鸽子:多少带了点公报私仇。
霍司晟提起剑,空中发出一声音爆。楚云江心绪慌成一团,感觉霍司晟要劈了他。可,紧接着楚云江的下巴微微一凉,霍司晟用剑尖挑起了他的下巴,用肯定句:“它是你的信鸽。”
跪在地上的少年,脸色苍白,眼中的光晕因慌乱,散成一片氤氲。
楚云江喉咙滑了滑,支支吾吾:“不···”
霍司晟眸光内敛,含着可怖的风暴:“校场这么多人,它只扑你身上。”
“意···外···”
霍司晟眼底的风暴快凝成实质,将楚云江割出碎片:“信鸽对主人气味很敏感,你将它放飞后,你说它会再次扑向谁。”
这蠢鸽子自然是扑向楚云江。
这点楚云江心中十分清楚,今日若不能证明自己清白,明日他就得跟表哥一起蹲大牢了。 蹲了大牢后,狱卒为了榨取情报,会对他用刑。
想到这,楚云江全身幻疼起来。
如果告诉霍司晟自己是宣国嫡皇子,霍司晟会不会网开一面。大概不会吧,霍司晟可能会将他扣押做质子。
届时,舅舅和母后痛苦,而谢贵妃和大哥做梦都会笑醒来。
如果不告诉霍司晟真相,该怎么编造谎言,才能将这场由蠢鸽子引发的无妄之灾避过去呢!
霍司晟好整以暇等楚云江回答,或许是想看看他还想耍什么把戏。
剑尖上的脸,由苍白渐渐转变为羞红,眼尾也挑染上了一抹艳色。他看起来像极了散发着甜香的苹果,纯净又宜人。
好似现在不是霍司晟在审问,而是霍司晟在调戏楚云江。
万万没料到会是这样的场景。
霍司晟目光微微荡漾,而声音沉了沉:“不要耍花样,这信鸽上面的信哪里去了”
“属下···不知。”楚云江的脸红得快滴出来,艳丽又浓稠。他抬起眼,双目含羞的看了霍司晟一眼,飞快的又盖上眼睫毛。
他散发着符合他这个年龄的娇憨。
霍司晟心尖被他的这个眼神牵扯了一下,剑尖倏然坠落一寸。他掩饰性的将剑放下,将剑收回剑鞘:
“鸽子留下,你下去吧。”
楚云江将蠢鸽子放在地上,起身退下离开,后背早已洇湿。霍司晟没有再问什么,但,并不代表他不怀疑了。
接下来的一天,楚云江没有再受传召,他也没有任何事干,缩在房中一整天。期间,清合带了些吃的过来给他尝,两人聊了几句。
楚云江心道,霍司晟怀疑他疏远他,总比,被他知道真实身份好。这一次后,霍司晟恐怕不会让他跟着回皇宫,又会将他扔回皇陵了。
他做好最坏的打算,实在取不到碧如意,就跟着表哥一起回国了。
想到这里,楚云江心里升起强烈的不甘心!
他一个未来宣国皇帝,伺候霍司晟比伺候亲爹还用心,挨了一板子,最后什么也没捞到!
太气愤了。
又过了一日,天仍在下雨。
胡西环下令所有人搬迁离开猎宫,去另一处山峦,直到这时,楚云江才再次见到霍司晟。
霍司晟站在侍卫中心,如定海神针。
威严而高不可攀。
楚云江朝着霍司晟靠近,很快,一名龙卫面无表情将他拦住。
被排出核心圈的楚云江,想再次接近霍司晟难如上青天。
楚云江心中暗道,老天赐一道山洪,将霍司晟这狗贼给淹了吧!
猎宫地处下方,他们要去的地方,需要走一段山谷,再爬半座山。楚云江从猎宫出发,跟在队伍最后,眼前映着乌泱泱的人头,根本找不到霍司晟在哪。
好一阵头大!
加之又下雨,楚云江身上湿哒哒的滴水。
这让本就不爽的楚云江心情更加雪上加霜。他不甘心想,这次回皇陵后,恐怕就没有机会再接近霍司晟了,磨磨牙,得趁早做好打算回国了。
天边一阵炸雷哄响,整个地面都在震动。
这雷声真大,楚云江暗暗评价。这时,前方人群中爆发出惊叫喧闹声,楚云江踮起脚眺望。入目全是混乱的人头,什么也看不到。
一股莫名的心惊缠上心头,他极力往前看。
一道巨大的洪流裹挟着黄泥从上往下咆哮而来,它卷飞了靠近它的任何东西,树、人、石···
山洪爆发!
尖利的声音如雷炸响在混乱中:“救驾!”
前面什么情况也不知道。但楚云江从这句话中判断出来,霍司晟被洪流卷走了,这真是--
太!好!了!
在自然灾害面前,人的求生意志是本能。
他们现在处于山谷之中,两边有斜上的山坡,跑上去便可得救。楚云江不做他想,与逃生的宫人们,你挤我,我挤你,争先恐后迈步就往山坡高处跑,口上假模假样大声热闹符合:“救驾,陛下我来救您···”
应当是焦急的救驾声,好似成了变调的幸灾乐祸声。
他上头堵着好几个人,这几人连滚带爬往上走,堵住了他上升的路。山坡倾斜,楚云江踩着滑石往后一仰,脚蹬没入冰凉的洪水里。
他心凉了半截,幸亏一抹绿色的枝干,照进眼中。楚云江伸手攀住,一颗拇指粗的小树,借力稳住。
可他还没来得及往上攀,前头一个宫人,没站稳朝后退了两步将本就没站稳的楚云江给撞进了水里。
楚云江在心里爆了声粗口,仰倒跌进洪流中,巨大的水流将他整个淹没,他呛了一口黄泥水,又腥又割喉,他赶忙闭气。
他是只旱鸭子,会淹死的。
越怕越慌,手在水中乱挥,摸到一根粗壮的杆子。
洪流中会有折断的树干,攀住了就有生下去的几率。
楚云江像捉住了救命稻草,猛地一拽,借力将头浮上水面。
水面哗啦,黄泥水花迸溅。
隔着水花,楚云江看清楚浮木的真实面貌,他打了个水嗝。
他拽的哪是浮木,是霍司晟的手臂!
对面的霍司晟一边抱着浮木,一边冷眼睥睨,如果视线能杀人,楚云江应当已经被千刀万剐了。
楚云江鬼使神差的来了这么一句:“我来救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