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以秋这一哭把商穆阳的心都哭碎了。
他抱着梁以秋哄了很久很久,久到他抱着他做了很长很长的梦。
刚接手公司没多久商穆阳在参加一次宴会的途中偶然看到趴在桌子上睡觉的梁以秋。
稚嫩,水灵,身上套着不符合他的年龄的衣服,记得那天天气很冷出门前他还特意给自己加了衣服。
这人毛毯都不批趴在桌子上就这样水灵灵的睡着了,双手冻的通红却没有一个人给他送毯子。
后来他特意打听了一下才知道他就是电影圈里人人称羡的神童——梁以秋。
长得帅气,演技好,最重要的是这人从出道到现在从来没有耍过大牌准时准点的到片场,甚至更多的时候都是提前到场。
哪怕凌晨2点结束拍摄,清晨5点开工天也会提前到达片场,私底下大家都称他为拼命三郎。
敬业的没有他名气大,名气大的没有他那么敬业。
他就像电影圈里的一股清流,带着自己的原则和底线一步一步的熬了十年,遇到演技差的就跟他一起搭戏磨合,遇到新人需要帮助的也从没吝啬过,或是出钱,或是给对方引荐导演。
视频里的梁以秋总是笑着的,可是不知道为什么商穆阳总觉得他很难过。
那种难过是从骨子里浸发出来的,带着悲怆孤寂与强行加入这格格不入的世界所带来的难过。
再次见到梁以秋是在一次晚宴上,那时的他才刚刚初出茅庐生意场上并没有人多少人过来巴结他。
他站在角落看着接二连三的男男女女跟梁以秋推杯换盏,商业互吹,客气的握手,亲昵的贴脸。
梁以秋接过一张又一张名片,加了一个又一个微信,整场宴会下来几乎没吃什么东西,到最后几乎是靠着意志在强撑。
他靠在椅子上,领口的衬衫解开两颗纽扣,酒气上脸脖子胸口红了一片,等他去买了解酒药回来的时候他已经走了。
商穆阳攥着袋子盯着门口看了很久,那时候他就觉得明星也不是随便什么人都能当的,特别是这种刚刚在国际上崭露头角的大明星。
那天过后商穆阳一心扑在工作上,偶尔也会抽空看与梁以秋相关的消息。
他父母走的早,等商穆阳他成年后接管公司时,公司内部重要的资源,客户早已经被挖了个干净。
偌大的公司看着光鲜亮丽,实则几乎成了空壳。
他花了半年的时间重新整合资源,出席各种宴会打探消息,结交业内人士在公司稳住脚的同时将残的蛀虫全部清除干净。
再次见到梁以秋是在一个月以后。
那天他刚结束一个重大项目,闲着无事想去酒吧喝上几杯放松一下,结果被他的发小拐到他朋友临时撺掇的饭局,吃完饭后不等他拒绝直接拽到KTV唱歌。
他坐在角落里看着这群人左拥右抱,拿着话筒吼的撕心裂肺没有一句在调上,商穆阳头疼的直按眉心,刚想找借口离开就看到包厢门口被打开。
门口进来一个男生,身材高挑盲猜一米八,粉色花衬衫,破洞牛仔裤,一条银链子在大腿上来回晃荡,外面披着一件深色毛呢大衣。
从他进来的那一瞬间整个包厢都安静了,梁以秋单手插兜,右手夹着烟,冷脸吐出烟圈,视线从包厢内扫过。
这时一个男生站起来将梁以秋拉到自己身边坐下,又是端酒又是递水果明眼人都知道他怀的什么心思。
商穆阳用胳膊肘碰了碰发小简律文,“那小胖子是谁啊。”
简律文看了眼殷勤的富二代,“吕军,吕家小少爷,前段时间刚被抓回国。”
“抓回国?”商穆阳看见梁以秋冷着脸不着痕迹的往旁边挪了几公分。
简律文往自己嘴里丢了一块西瓜,“据说在国外跟男生厮混,他大哥连夜开直升机把人抓回来,这不刚放出来没两天又开始不安分了。”
商穆阳皱了皱没。
刺耳的鬼吼声再一次在包厢内循环,包厢里光线昏暗虽看不清具体的表情,但依旧能看到一些肢体动作。
吕军把手搭在梁以秋的肩膀上,梁以秋微微起身端起酒杯落座时往旁边移了几公分跟他干了杯酒,一杯酒下肚没多久身边的人又开始不老实
借着说话的由头把手搭在他的腿上,掌心不断的来回摩擦着裸露出来的肌肤,梁以秋忍着把果盘盖在吕军的头上的冲动,找借口出去抽了一支烟。
回到包厢时里面的人早已经乱作一团,不是按着激吻就是掀开衣服动手动脚,这种场面他早就已经司空见惯。
十四岁之后他就被公司安排独自参加各种富二代的聚会,美其名曰多接触同龄人实际上就是靠拉皮条的手段帮公司争取更多的资源赞助。
当然公司不会让梁以秋去真的去找金主,毕竟年龄摆在那儿,但是吃顿饭陪个酒是避免不了的,特别是他崭露头角后还没在娱乐圈的名利场里厮杀出来之前。
他接触的一直都是这样的人。
无非就是李总变王总,王总变张总。
今晚他本来不想来,但是架不住经纪人的道德绑架。
他跟麦姐认识九年了,几乎是他刚崭露头角的时候就被麦姐带在身边,说实话麦姐虽说没对他那么好但总归没让他缺衣少粮。
有活儿的时候也会想到他,偶尔丢了客串,偶尔搞个综艺背景板,虽说都是不起眼的杂货,但总比没有的强。
一想到麦姐梁以秋就觉得脑壳儿头疼,他从桌上拎了瓶酒刚吹完酒对上角落里的那道视线。
那人隐藏在黑暗里看不清样子,但那犀利的眼神吓得梁以秋浑身一哆嗦。
他连忙转身随意戳了一首歌,拿起话筒,前奏出来后微微一愣笑出了声。
是他偶像张国荣的一首粤语歌《沉默是金。》
商穆阳坐在角落里看着梁以秋满含深情带着笑意盯着屏幕。
......
“是非有公理,慎言莫冒犯别人。”
“遇上冷风雨,休太认真。”
......
“自信满心里,休理会讽刺与质问。”
“笑骂由人,洒脱地做人。”
梁以秋的声音低沉,清澈,能听得出来听有在刻意模仿他的音色。
可能是年龄阅历还没到达一定的火候,虽没有共鸣忧郁打底,但也别有一番风味。
商穆阳就这样坐在角落里静静地听完一首歌,旁边的简律文起哄似的叫好逗的梁以秋红了脸,然后被自家发小狠狠的踢了一角。
简律文眨巴着眼睛视线在梁以秋和自家发小之间来回转动,在恍恍惚惚后知后觉中感觉自己发现了什么惊天大秘密。
他凑到商穆阳的耳边,“你是不是喜欢他。”
商穆阳没说是也没说不是,“太小了点。”
简律文惊的下巴都快要掉了,“不是吧,他还未成年,你怎么下得去手。”
商穆阳,“啧,我这不是还没下手吗?缓个两年再说。”
再给他两年的时间,到时候他一定会举商家之力给他最好的资源,让他只凭自己的喜好做事,不用刻意讨好,不用谄媚权贵。
一旁的简律文鄙夷的看着商穆阳,一群又一群的草泥马从他的颅内奔驰而过。
感觉天都要塌了。
他发小现在是越来越刑了。
自从KTV一别,商穆阳之后的很长一段时间内都没有见过梁以秋,不是忙着去国外考察就是忙着参加各种会议。
再次见面是在电影《从头来过》的庆功宴上,电影一经上映瞬间引爆全网,以断层第一霸榜整个暑期档,票房突破80亿。
宴会上出席的每一个人都对梁以秋表示祝贺,商穆阳站在角落里看着他觥筹交错,寒暄问候,与之前不同的是现在的他可以浅尝辄止。
不需要强撑着醉意打起精神跟自己不喜欢的人斡旋,也不需要为了一个自己喜欢的角色一次又一次的陪着笑脸。
简律文用胳膊肘碰了碰商穆阳,“一起过去喝一杯?认识认识。”
商穆阳摇头,“他喜好正常,我怕让他觉得碍眼。”
“什么意思?”简律文呛咳着问:“他有女朋友了?”
你费尽心思连拐十八弯联系上导演并把男一留个他的人,连人家背调也不搞一份。
你离不离谱啊,大哥。
商穆阳抿了口酒,“他厌男。”
根据公司‘梁以秋部门’成立组提供的资料表明,梁以秋性取向正常。
之前在KTV骚扰过他的那个吕军前几天在巷子里被人套着麻袋胖揍一顿,手都被打断了,根据KTV附近的监控显示是梁以秋的杰作。
这事儿之后没几天就有记者拍到他跟一个陌生女子出入商场一同进入小区。
他让人黑了监控,又买断了记者手里的视频。
“所以,他应该不是同性恋。”商穆阳说。
“爱上直男,操,商穆阳,你完了。”这年代要是还有击鼓鸣冤的他高低得去喊一通。
谁能懂出钱出力出心思,只想要一份情意相投的恋爱,却发现对方是个直□□本无法攻克下来的委屈。
要不你也去长城哭一顿。
商穆阳是很想哭,但是他又有什么没办法呢。
囚禁,强制爱都不是他想要的。
他挣扎了很久,最终除了妥协接受别无他法。
如果不能得到他的爱意,那么让他平安顺遂名利双收的过完一生,对商穆阳来说未尝不是另一种获得。
直到梁以秋十八岁那年,这股支撑着商穆阳走过一年多的信念终于崩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