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天的元旦假期,他们俩哪也没去,一是因为林向阳的脚二是因为下雪天,但最主要的是陆行云一百二十分珍惜两人的独处时光。
他从早到晚黏在林向阳身边,漫画也不更新,课也不想备。林向阳拿他没办法,因为确实他也很享受这样的模式。睡觉要挨在一起,吃饭要挨在一起,两人像是一起得了与对象分离焦虑症……
不过黏得再紧,三天时间也是倏忽而逝了,陆行云又投身到了他伟大的教育事业中。
不是别的原因,正是六年级这一届要小升初了,就算他刻意地去忽略,贺思进在他耳边的唠叨也早已将他高高架起。
虽说如今升学就读的学校按地区划分,但是尖子学校择尖子学生入学的模式依旧在家长与学校之间心照不宣。
尽管平安村小学的家长对此不甚重视。
陆行云更忙了,忙着推进这学期的课程,也忙着给那些基础水平到处漏风滴雨的学生狂找补,但成效甚微。
正在他着急上火时,更让他着急上火的事情又来了,贺思进接到通知,下周有大型的公开课活动,他们这小破庙是第一家。
陆行云颤抖,坚定认为这跟让刚学会洗菜的学徒去做文思豆腐没什么区别。
他坚决不上,贺思进好说歹说举手保证道:“绝对不会有人批评你,要是真有人说,我来挡着,公开课会有很多资深教师来,跟他们交流对你没有坏处,就当是为了学生,陆老师考虑一下?”
为学生考虑一下,简单几个字却是实实在在地戳在了他的心上。纵使他之前有万般不情愿来穷山沟教书,但是在这一日一日的接触中,为人师表的责任与担当还是一点一点在他身上刻下了痕迹。
他还是有些犹豫:“万一,我说万一啊,我上得不好要被扣工资的话,扣掉的部分你得给我补上。”
贺思进还当是什么事,当即一拍大腿说没问题。
然后他就开始为了下周的公开表演啊不,公开课焦虑。
拖着疲惫的躯体和大脑,陆行云已经身后跟着的叫做王慧敏的学生一起进了办公室。
女学生瘦瘦小小的,此前成绩一直很差,陆行云也不是没有给她单独针对的补习过,实在是连聊胜于无都做不到。今天上课,发现她状态更差,便有心叫来聊聊。
他进了办公室先揉了揉太阳穴,那处筋络肿胀突突跳动,叫嚣着这大的压力。
陆行云伸手拿来附近的凳子让她坐下,问她:“我看你最近上课状态不太好,今天都没听,你知不知道今年六月底要小升初考试?”
面前的女生头低着不看他,沉默地点点头。
陆行云又问:“能跟我说说为什么吗?我没有恶意,我只是想帮你,但是你不说的话我就不知道从何帮起。”
王慧敏声音很细,陆行云的亲和力在此刻体验出了它的用处,撬开了女生的嘴。
“我以前的老师说女生再怎么学也不会比男生好的,我就不想学了……”
陆行云被她口中的老师跟他的话给气笑了,质疑对方有没有教师资格证以及授课育人的合法性。这个学生是从县里转回来的,因为父母工作原因没办法带她,就把她交给了村里的外公外婆带。
他轻蔑的笑声吸引了女生的注意,这才抬起头,看见陆行云正用一只胳膊有些无力地撑着自己的额头。
“别听他放屁,你听我的。他既然这么说,就证明他自己学的很烂但是还想怪别人。你看班里的王雅,读得好不好?”
女生点点头。
“这不就对了?”他又继续:“唉,没办法,我姐现在不在这,她要是在这,你看她不扇你嘴里的那个老师一个大嘴巴。”王慧敏被他夸张的语调逗笑了,陆行云又继续:“我姐,我俩双胞胎,她一路尖子生到毕业,但是我就不行……”
装模作样咳嗽一声,又开始他的育苗行动:“她学习好,学什么都快,本事很多,所以现在能挣可多钱了,她的零花钱都比我工资多呢。”
陆行云不是很擅长讲道理说教,只有在拿身边人举例子时才是那叫一个有理有据,谁也反驳不了他。
又给王慧敏说了好多她姐碾压他的实例以证明女生的过人之处数不胜数,千万不能被一句别人的恶意话语否定自己。
陆老师还想继续往下聊,被已经上课但是没有等到学生回来的林向阳林老师打断,接走了自己的学生,他这才作罢。
当天晚上睡觉前,他趴在床垫上撒娇:“林向阳我头疼,不想上班怎么办啊……”
林向阳收拾好洗漱用品上了炕,盘腿坐在陆行云旁边,在自己盘着的两腿中间叠了个毯子放好,催着陆行云枕在垫子上。
陆行云面对着倒看林向阳,屋顶白炽灯的光线穿过林向阳的发丝,发梢之间因为干涉出现彩色,只觉得林向阳眉眼实在是硬朗深邃。
他舒服地眯起眼睛,感受着太阳穴处传来手指的压力与热意,刚才还在突突跳的筋络此刻已经消停。林向阳的手指干燥温热,手法娴熟力度刚好。在他半梦半醒之间,忽然感觉太阳穴处的热意不见了,转而脸颊上热意明显。
他笑得眼睛弯弯,抬手抚在了林向阳的手腕上,轻轻搭上,手也随着对方的动作跟着动。
林向阳摩挲着他的脸颊,陆行云生得白,光线流经过他的脸,没有印照出任何瑕疵。
他的手指时不时抚过陆行云的嘴角,陆行云的唇就会因为痒而轻轻颤动一下。青年的唇饱满湿润,十分诱人于是林向阳顺从自己的意愿,附身与陆行云接了一个很温柔的吻。
唇瓣分离,林向阳欲抬头,后脑勺处的手掌又压着他重新贴近刚分离一瞬的唇。
陆行云用力压着他的后颈迫使他没法抬头,又一个温柔缱绻的吻结束后,林向阳贴着他的唇问:“头还疼吗?”声音微哑,音色略沉。
陆行云感受着唇上传来的酥酥痒意,很是喜欢,回答对方说不疼了。然后很用力地亲了一口,发出一声响亮的水声才放开了林向阳的后颈,想要起来。
林向阳却反悔不打算放开他了,手掌虚握着他的喉颈,压着身下人从眼角细细吻到下巴。良久之后心满意足,这才放开拉他起来。
陆行云顺势趴下,跟林向阳说今天跟王慧敏的事,觉得自己还是没做好他们的思想工作。
林向阳揉了揉他的脑袋,说他做得很好。某种思想的形成非一日之功,他已经很厉害了。
陆行云叹了一口长长的气,埋怨庸师害人不浅。然后就提到了自己的公开课,扬言道自己一定要好好上,给其他来听课的老师领导看一下自己可不是什么害人之辈。
林向阳在铺床,闻言附和说好,十分自然地搂着他进了被子。
自心意表明之后,林向阳就兼任起了暖被窝一职,不过都是抓着陆行云一起暖。
他紧紧地搂住陆行云,把人整个嵌进自己怀里,将脑袋凑在陆行云的颈肩处深吸气,淡淡的沐浴露香味钻进他的鼻子,撩拨得他有些心猿意马。
他在某些方面很佩服陆行云,陆行云自己哄自己的本事炉火纯青,自己给自己打气效果也很好,即使面临挑战也永远不气馁——最多一天,他就能满血复活。
勇气这玩意儿,太珍贵了。
该发的牢骚发完,陆行云第二天就满血复活准备自己的公开课,抓林向阳和贺思进听了不下三回才敲定自己的讲课内容。
马上就到了公开课那一天,陆行云穿着裁剪宽松得体的毛衣和运动裤,看起来显得很轻松自然,没有穿很装逼的西装——其实原因说出来有些丢人,实在是陆行云穿西装自评为:很像夜店牛郎。
林向阳原本是不信的,起先无所谓他穿什么,但是他说了之后林向阳就不得不压着他试穿了一下西装,得出结论:陆行云说的是真的。
陆行云生得白,长相也毫无攻击力,略微符合大众对艺术生的刻板印象。简言之就是小白脸,穿上西装往那一站就像是在夜店里等待被富婆包养的牛郎。
离公开课还有大概二十分钟,来听课的领导老师人头攒动挤在小小的办公室里,陆行云和林向阳一个也不认识,倒是贺思进在他们中间善舞长袖,谈笑间各人颜色很是亲密开心。
陆行云尴尬地杵在门边跟林向阳小声探头交流,调侃贺思进原来还是个多边关系户——办公室里的人几乎全认识他,小领导大领导都来跟他握手讲话,全然将贺思进当做中心。
李起早因有课姗姗来迟,只得跟他们同站在门边,向他俩解释。
“贺老师他爸教过这里站着的大部分人,贺老师的爷爷是烈士,爸爸教了一辈子书,拒绝往上升迁,就愿意守在这没几个人的村里好教到这里最后一个学生毕业,威望很重。爱屋及乌,这些县里的领导老师也就很尊敬贺老师了。”
“而且贺老师很有他爸当年的风范,也是不离开平安村守着这个学校,至今还是光棍一条呢。”
陆行云听及此心里不由得敬佩起贺思进来,有理想有担当还耐得住寂寞抵得住浮华的人不管在什么时候总是受人尊敬的。他以前懒得过问贺思进的家里事,没想到自己身边还藏着一个此般大义的人。
马上就上课了,陆行云此刻站在讲台上还有些紧张,台下的听课老师比学生还多,乌泱泱坐满了教室,全是西装革履正襟危坐。
他煎熬地等待着上课铃,但教室里突然有一个年约四十的女老师起身走了出去,电话贴在耳边嘴里有低语。
很快就领着一个另一个扎马尾的年轻女老师回来了,快进门的时候他还能听见年长的女教师在数落这位后来的女老师。
“桃南路,你今天还敢给我掉链子!我的听课笔记本拿来了没?下次再乱掉链子你这实习也别想过了,趁早滚蛋回家。”
被骂的女老师哭丧着脸唯唯诺诺保证:“抱歉王老师,我今天又迷路了,下次决对不会了。”
被唤作王老师的女人不打算放过她:“你上次也是这么说的。”
我来了!让我看看!!你们谈到哪一步了(叉腰紧盯.jpg)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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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2章 唇齿相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