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
宋颜为泄承恩香之欲,不知折腾了几次,累得连手都抬不起,更无思考之力,只是本能地回应李昭晏。
“嫂嫂,我哥托梦给我,叫我来你房里找他。”
“啊?”宋颜一惊,莫名瘆得慌。
随后又镇定下来,若真的有鬼魂,若李昭海真的能托梦,真能看见她的所作所为,或者说真的对她不满,肯定早就向李昭宴告状了。李昭宴肯定是日有所思夜有所梦,才会梦到他哥。
心绪稍定,宋颜打了个哈欠,“你哥不在,夜深了,二弟快回吧。”
“可是,我方才听见了大哥的声音。”
“不可能!”宋颜激动得坐起来,双手覆在眼睛上,却忍不住睁大双眼,透过指缝环视屋子的每个角落,认真找寻,又害怕找到。
“是吗?可能是我听错了吧。那我再等等,等到大哥跟我说话为止……啊啾!”
李昭宴声音很失落,一句话以喷嚏结束,听得宋颜揪心不已。
鬼使神差地,宋颜再次模仿李昭海的声音,柔声道,“二弟快些回房安寝,天寒露重,别感染风寒了。”
“大哥!你来啦?何时来的?可否让我进屋叙叙旧?”
“不可!我刚到,想,想你嫂嫂了,先与她叙旧。”
“是吗?可是,我一个时辰前来过一次,那时嫂嫂房中就有动静了,难道……是嫂嫂在唱独角戏?”
“怎,怎么可能?我那时就来了,只是怕你嫂嫂害羞才这么说。二弟倒好,什么话都往外说,非礼勿言非礼勿听懂吗?还不速速离开?你嫂嫂知道你听了动静,羞得直往被子里钻,你再不走,她怕是要被闷死了……”
宋颜拖着疲乏的身子,伪装出粗犷的声音,未着寸缕与李昭宴对话,本就羞臊。被李昭宴这么直白地拆穿,更是羞恼又心虚,只觉得脸颊发烫头顶冒烟。迷迷糊糊钻了圈套还浑然不知。
“碰!”房门倏地被撞开。
男子一袭白衣,长身玉立,面如冠玉,白色发带随风飘扬,越发衬得出尘俊逸,翩然若仙。偏偏他脸色阴沉,浑身透着寒气,眼底迸发出怒意,嘴角却噙着一抹浅笑,仿若谈笑间就要将人灰飞烟灭的玉面修罗。
宋颜愣了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自己未着寸缕,红色丝被不知何时滑到腰间。
而李昭宴,显然已经窥见春光,却不似以往那般羞赧,没有转身回避,只是微微侧过头,移开视线。
“李昭宴你干什么?快出去!”宋颜连忙裹紧被子,只露出冒火的头,厉声呵斥。
李昭宴不为所动,继续上前,冷冷道,“呵,我哥呢?弟弟闯入嫂嫂闺房,看了嫂嫂的身子,作为丈夫和兄长,竟闷声不吭么?”
宋颜一听,竟下意识点头,脑子还未反应过来,又用李昭海的嗓音开口,“二弟出去……”
开口才惊觉不对,这个声音,黏黏糊糊的,李昭海一个大老粗,怎会如此讲话?模仿人声,可不是音色模仿到位就行,还得注意语气语调等等。
可她今晚泄了太多精气,脑子昏昏沉沉,嗓子也喊哑了,声音只模仿了八分,至于语气语调,连三分相似都没有。
李昭宴有没有发现?定是发现了,从敲门开始,她就一直被李昭宴牵着鼻子走。
还有,之前在百花楼,她用李昭海的声音骗李昭宴,说“每天最多只能在阳间待半个时辰”,而李昭宴说他一个时辰之前就听到动静,这点漏洞,李昭宴肯定察觉了。
怎么办?这个弥天大谎偏偏这时候被李昭宴戳破。
她原想着,等李昭宴春闱高中就跟他坦白的,现在真不是好时候。
“装啊,怎么不装了?”李昭宴眼神喷火,似要把她生吞活剥。
“对,对不起。”宋颜低下头,诚恳道歉。
“对不起什么?”
李昭宴的声音听不出情绪,宋颜知道这是暴风雨前的宁静。
她相信,若是刚穿越过来那会儿,李昭宴肯定不会给她解释的机会,恐怕在发现被骗那刻,就直接把她掐死了。
“我会模仿人声。”
“此乃神技,嫂嫂何须抱歉?”
“你别阴阳怪气的,我坦白就是。”宋颜深吸一口气,鼓起勇气道:
“你大哥自从故去,就从未出现在我身边,守贞婶带人闯入院中那次,我为了帮三弟拖延时间,不得已假借了你大哥的威名。有一就有二,我之后又假扮你哥好几次。”
“从未出现?哪怕,在梦里?”李昭宴又上前一步,目光灼灼盯着宋颜。
宋颜被李昭宴眼里的灼热烫伤,连忙低下头,心道李昭宴这是希望破灭的怒火吧?
彻底失去哥哥的失望加上被欺骗的愤怒,此刻肯定是怒火滔天了。
宋颜大气不敢出,只轻轻点头,弱弱说了声“对不起”,准备迎接李昭宴的滔天怒火。
不料,李昭宴转身离开,重重关上房门。
……
翌日清晨,宋颜看着铜镜里大大的熊猫眼,叹了口气,搬出原主珍藏的化妆品,往脸上捣鼓。
不捣鼓不行啊,这是她第一天上班,顶着个熊猫眼多没气势?
漂不漂亮无所谓,精神头得足。就算敷三斤粉,也得把这碍眼的黑眼圈遮住。
没想到,她努力了大半个时辰捣鼓的妆容,一出门就被李昭晏泼了一盆冷水。
“真丑。”
李昭晏丢下这句话,就大步朝村塾走去。
宋颜倒不与李昭晏一般见识,不紧不慢地跟在后头。本来就是她有错在先,被李昭晏数落两句也正常。
到了村塾,一群学子拦在门口不让她进,塾正和塾师们对此不闻不问,李昭晏也冷脸在旁看戏。
最后是谢安赶来,亲自将她迎了进去,众人对她的态度才多了几分表面的恭敬。
就连塾正,对她也热络许多,热心给她安排休憩室。
要知道,这休憩室本该昨日就给新夫子安排好的,每人一间。有些家远的新夫子,昨夜直接宿在自己的休憩室。
而宋颜的休憩室,塾正派来的人半刻钟前才将杂物清空,还在屋内摆了几盆雅致的兰花。
闲杂人一走,宋颜就调侃谢安,“不错啊安安,看来你地位挺高嘛!连塾正都这么给你面子。”
谢安不好意思地挠挠头,“嘿嘿,沾了我大伯的光。”
“谢老夫子?”
“对。”
“那你来百花村,是为了讨好他咯?”宋颜看了看空无一人的门口,压低声音问。
谢安凑到宋颜耳边,小声道:
“其实也不算。我爹,额,我的意思是,原主的爹,是谢家真正的掌权人,但原主不学无术,整天花天酒地,原主爹便想把他赶到百花村让大伯管教。”
“谢老夫子一个文人老学究,不得被气死?能管得动嘛?”
“说来也奇怪,原主天不怕地不怕,就怕谢老夫子念叨责骂。他为了逼他爹收回成命,甚至跳河相逼。”
“然后,你就穿越过来了?”
“颜颜姐真厉害,这都能猜到。”
“嗯?叫我什么?说了在学校要叫我老师。”宋颜白了谢安一眼,“来到这里也一样,叫夫子。”
谢安脸色变了变,低声嘟囔,“知道了。”
宋颜满意地点点头,继续问,“然后呢?”
“然后……”谢安附在宋颜耳边,大致说了穿过来之后的经历以及如今的处境。
宋颜听得啧啧称奇,竖起大拇指调侃,“你真是个大聪明。”
谢安是个被夸两句就害羞的小男孩,前世肤色偏黑看不出来,如今肤白貌美,脸上飘着两朵红云就特别明显。
宋颜心道这场面若让别人看了去,定要生出是非来。
如此想着,宋颜有些慌乱地朝门口望去。
不看不知道,一看吓一跳。李昭晏正阴沉着脸,杵在门口幽幽盯着她呢。
“李昭晏,你怎么站在门口?”宋颜赶紧和谢安拉开距离,若无其事地问。
李昭晏没有理她,冰冷的丹凤眸朝谢安射出寒光,“谢兄,谢老夫子找你。”
“啊?他在哪?”谢安有些摸不着头脑,大伯不是生病告假了吗?
“不知道。我话已带到,人你自己找。”李昭晏冷冷道。
谢安这才反应过来,李昭晏这是生他气呢,肯定是因为他和颜颜姐同处一室,谈笑甚欢。
可是,这李昭晏未免管得也太宽了吧?他只是区区小叔子,有什么资格管颜颜姐?他哥已经死了,颜颜姐就算改嫁,他也管不着。
谢安想起昨天查到的律法,心中底气更甚——本朝律法允许寡妇改嫁,若亡夫家人从中阻拦,可告到官府。
思及此。谢安摆摆手,“那算了,我忙完再去找他。”
“可谢老夫子说,你若不立刻去找他,就砸掉你的九连环和鲁班锁呢。”
“不行!”
谢安急了,拔腿就跑。跑了几步不忘回头与宋颜告别,“我先走了,颜颜”姐。
“哎……”宋颜无奈苦笑,这小子,没大没小叫什么“颜颜”?这下李昭晏误会大了。
果然,李昭晏又开始阴阳怪气,“你精心妆扮,就是为了他?”
“……”
宋颜满脸黑线,对她这种手残党而言,今天脸上的三斤粉,完全算扮丑好吧?怎么被李昭晏说出了“女为悦己者容”的味道?
“你早就不爱我哥了吧?所以才能这么轻松提起他,才会随意打着他的幌子骗人。”
“李昭晏,别闹了好吗?这里是学堂。”
宋颜紧张兮兮盯着门口,语气有些不耐烦。
“好,好得很!”李昭晏从牙缝里挤出这句话,拂袖而去。
看着李昭晏愤怒的背影,宋颜暗道不好:糟糕!李昭晏生气了,哄不好的那种。
她轻轻给了自己一巴掌:
叫你骗人,叫你惹了人还不耐烦,活该人家跟你冷战!还想让人选你当老师呢,做梦吧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