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哦?”
李昭晏低头,灼热的呼吸喷在宋颜耳侧,“嫂嫂为何会觉得,我在吃醋?”
宋颜一征:是啊,为何会有这么荒谬的想法?
“我们之间的关系,用‘吃醋’这种字眼,合适吗?”
最后三个字,尾音拉长,嗓音沙哑,语调缠绵,莫名缱绻,听得人心头微颤。
宋颜不自在地侧脸躲避,李昭晏却步步紧逼,灼热的呼吸不断纠缠,染红了她的耳朵,滚烫了她的脸颊。
害得她口干舌燥,一股热浪自下而上,直击脑门。这熟悉的感觉……又是承恩香在作祟。
宋颜浑身无力,靠着门才勉强撑住身子,更别说推开李昭晏了。她只好咬牙放狠话,“放开我!不然我不客气了。”
软绵绵的语调,猫儿似的,更像在撒娇。
李昭宴喉头滚动,沉默许久,才调整好情绪,无辜道,“药庐一别,嫂嫂说几日后归家,却离家数月之久,我想要一个解释,这很过分吗?”
“不过分……”宋颜心中突然涌起一股愧疚,弱弱地辩解,“我在信中把事情经过都说清楚了呀。”
李昭宴察觉不对,收住满脑子的旖旎,正色道,“信中只有寥寥数语,短短两行字,如何能说清楚?”
“不对呀,我写了满满两页纸呢!会不会中间出了纰漏,我的信被人换掉了?”
“不可能,赵无名的信鸽,只有他能驱使。何况信上就是你的字迹,我不会认错。”
“这倒是,赵无名的信鸽训练有素,机敏又忠烈,一般不会被人发现行踪,万一被捕获,宁可吞信而亡也不受歹人摆布。”
宋颜的重点,完全放在信鸽上,全然没注意到李昭宴越来越黑的脸色。
“那便是源头出了问题。”李昭宴幽幽道。
见宋颜沉默不语,李昭宴不甘心,又补了一句,“赵无名这么做,存的什么心思?”
“不,赵无名不是这样的人,其中一定有什么误会。”
眼前的女人极力维护其他男人的模样,深深刺痛了李昭宴,他怒火中烧,理智渐失,说话带刺:
“你们什么关系?怎的如此信任赵无名?难不成如传言那般?”
“哪般?”宋颜脸色微变,眼中闪过不悦,眼神逐渐清明。
李昭宴被嫉妒冲昏了头,毫无所察,咬牙切齿道,“亲密无间,日夜相随。”
宋颜语气骤冷,“休要胡言乱语,我和他清清白白。”
“呵,清清白白?你如何定义这四个字?”
李昭宴唇角微勾,凑到宋颜唇边,“像我们之间这么清白吗?我们如此这般,算‘清清白白’"吗?”
说话间,温热的薄唇若有若无擦过娇艳欲滴的樱桃唇。
“啪!”响亮的巴掌声,打破了暧昧,打断了疯狂。
李昭宴摸了摸红肿的脸,眼中闪过不可置信和委屈不甘,“他们可以,为何我不行?”
赵无名如此,谢安也如此。她对他们,可没这般戒备与冷漠。
“李昭宴,你越界了。”宋颜攥紧藏于袖中的拳头,冷冷道,“别忘了你的身份。”
李昭宴愣神,眼中闪过慌乱,身子不受控地后退,直至留出足够的“安全距离”才止住脚步。
可他实在不甘心,又上前两步,小心翼翼道,“所以,你如此防备,是因为我们是叔嫂?”并非是我不及他们好?
最后一句,李昭晏及时咽下,及时守住无人在意的自尊。
“对!我们是叔嫂,中间永远隔着你大哥,你怎么能做这些出格的举动?”
“你心里已然没有我大哥的位置,我何必继续把你当大嫂看待?”
“谁说没有?我跟你哥虽天人永隔,但恩爱如初,你如此对我,小心晚上我跟你哥告状。”
宋颜这话,犹如一盆冷水,彻底浇灭李昭宴的疯狂。他颓然垂头,犹如被抛弃的小狗,弱小可怜又无助,宋颜却没因此放过他。
“李昭宴,你若不信我,觉得我勾三搭四,我大可离开,绝不玷污你李家的名声。”
“别!”李昭宴抬眸,可怜兮兮道,“对不起,嫂嫂,我只是……替我哥抱不平,气急之下冲昏了头脑。”
“仅此而已?你方才,不是觉得我好勾搭,便轻视我,随意对待我?”宋颜顿了顿,又加了一句:
“还是说,你本就对我存了不该有的心思?”
“绝对没有!”李昭晏摇头,面上戚戚然:
“我只是怕嫂嫂抛下我们。我们兄妹三人父母早亡,大哥新丧,孤苦无依,不想再失去亲人了,这才……出此下策。”
闻言,宋颜心都软了,差点就要伸手去摸李昭晏的头。
不过心软只是一瞬,她很快狠下心来,面上不为所动,继续追问,“所谓下策,是什么?”
她必须刨根究底,将说不清道不明的东西掰开来揉碎了,掐灭任何一点不正常的苗头。
其实她对李昭晏颇有好感,若要细究,必不是单纯的姐弟情。
分别的这两个月,她总会想起李昭晏。那种思念,甜蜜中带着酸涩。也许只是因为习惯了李昭晏的照顾和陪伴,也许是因为,日久生情。
一起经历了那么多事,有过那么多肢体接触,她一个道心坚定的钢铁直女都遭不住,李昭晏一个血气方刚情窦初开的少年郎,能遭得住吗?
若是都动了心,会不会**一触即发?
这可不行!
叔嫂不伦,必遭人唾骂。虽说她不在意别人怎么看自己,但办学堂需要好名声。
没有人,能影响她搞事业。区区心动,在事业面前,不值一提。
何况,她还不一定心动了呢。也许是承恩香作祟,让她错把情动当心动呢?
“嫂嫂可曾听说,游牧民族的男子,有继承亡兄遗孀的义务?”
宋颜一征,并未回答。
李昭晏却当她默认,继续道:
“大哥说过,嫂嫂生是李家人死是李家鬼。可哥哥嫂嫂毕竟阴阳相隔,我怕嫂嫂抵不住外男诱惑,便想效法游牧民族,努力吸引嫂嫂,不让嫂嫂被外人抢走。”
“这么说,你方才的越界,完全是为了替你家留住我咯?”
“嗯。”
得到肯定的答案,宋颜先是松了一口气,欢快地说了声“那就好”,随后却感觉一股莫名的失落从心底蔓延开来。
“以后莫要这样做了,我只爱你哥,不会看上其他男人。但我爱他不代表会一直待在李家,你以后别拿‘生是李家人死是李家鬼那套来压我’,也别动什么歪心思,我若在这个家过得不开心,谁也留不住我。”
“嫂嫂对不起,我错了,立刻改正!但是,嫂嫂能不能不要轻易抛弃我们?若我哪里做得不对,给我改正的机会好吗?我保证会听嫂嫂的话,乖乖伺候嫂嫂……”
“好啦!”明明是很正经的话,宋颜却听得耳热,她最受不了李昭晏这副可怜小狗的模样,连忙打断:
“二弟只要好好读书,以后当了大官,在力所能及范围内助力嫂嫂办学堂,嫂嫂就高兴了,别想些有的没的。”
“嗯。”
“对了,明天记得选我当夫子哦,可别为了眼前的利益被谢老夫子勾了去。我能不能打响名气,全靠你啦!”
“好。”
宋颜简直要被李昭晏这副乖巧似狗狗的模样融化了,为了不失态,她赶紧找个借口离开。
“啊,太阳好晒,我先回屋了。”
说完拔腿就跑。
跑了几步突然想起什么,头也不回地叮嘱,“额头记得抹药,若是留了疤,就当不了大官啦!”
“好。”
李昭晏站在原地,笑意僵在唇边,愣愣看着那抹远去的倩影,眼底蓄满化不开的苦涩。
……
是夜,李昭晏翻来覆去睡不着。
他摸了摸还有些红肿的侧脸,心道嫂嫂打他时,肯定用了很大的力气。
嫂嫂的小手这么嫩,肯定更疼吧?
都是因为他,嫂嫂才这么遭罪。他得给嫂嫂送药,好好赔礼道歉才行。
打定主意,李昭晏即刻起身,穿上屡受嫂嫂夸赞的那套白色圆领袍,腰系墨色素帛束腰封带,墨发一丝不苟地梳好,系上嫂嫂同款发带,带好嫂嫂送的上等伤药,飞快冲出房门。
等到了嫂嫂房门口,他却不敢敲门,怕嫂嫂已睡下,扰了她的好梦。
李昭晏告诫自己,就在门口等半刻钟,若是里面没动静,说明嫂嫂睡下了,便不去打扰。
谁料刚站定,就听到里面传来压抑的低吟,似痛苦,似欢愉。
李昭晏浑身一僵,这声音……
跟那晚在百花楼中听到的极为相似,只是今晚的声音稍大一些。除此之外,曲调都是一样的。
他甚至知道,她泄了几次。隐忍绵长的浅唱便是蓄势,不能自已的高亢便是宣泄,宣泄之时,定会伴随着床榻震动。
他怎么知道?
因为那晚,她在床尾,他在床头,虽背对而坐,可她做什么,他都能清楚地感受到,正如此刻,她的动作神态,深深刻在他的脑海。
所以,又是大哥,跨过阴阳阻碍,与她相会,帮她泄承恩香之欲吗?
脑中一闪过这个念头,李昭晏的心,就无法抑制地揪痛,可偏偏,这个念头一直在他脑中盘旋。
他该即刻离开的。听兄嫂欢愉,实在阴暗龌龊。
可是,他迈不动腿,只能面红耳赤地站在门口,将自己隐在阴暗里肆意窥听,偶尔不由自主,窥视屋内的光影。
如同阴沟里的老鼠,在阴暗潮湿的角落里觊觎,偶尔探出头来,窥视不属于自己的光明。
良久,屋内归于平静,李昭宴却依旧澎湃,一腔热火无处宣泄。幸而扰人心智的声音停止,理智终归回笼。
李昭宴抬腿准备离去,忽又察觉不对:
百花楼那晚,大哥说他每日最多只能在阳间停留半个时辰,怎的今晚,竟逗留一个时辰之久?不对,仔细想来,百花楼那晚,大哥也不止停留半个时辰。难道……
李昭宴脸色微变,沉吟片刻,缓缓抬手,不紧不慢地敲门。
无人回应。
继续敲。
“谁?”房内终于传来嘶哑的女声,带着事后的疲倦与慵懒,异常魅惑。
李昭宴却没了旖旎的心思,一心只想探查答案。
“嫂嫂开门,我找我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