寡夫攻还想再活几天 第2章 两只雀

旭日初升，燕舒被窗外的鸟鸣吵醒，在床上烙煎饼果子似的翻来覆去，最后猛地坐起来。

他伸手将落在面前的长发捋至后脑，阳光透过纸糊的窗纸落在他面前，照得绛红锦被中夹杂的金线熠熠生辉。

燕舒伸手放在阳光下仔细端详，修长有力的手掌白里透红，透露着一股勃勃的生命力。

他收回手，伸了伸懒腰，心中感叹又是崭新的一天。

燕舒刚想穿上外衣，忽然想起自己出了一身冷汗，昨晚又哭着睡过去，还未曾沐浴，现下仔细感受，身上着实有几分粘腻。

下床走到窗边，他披着外衣轻声呼唤管家。

管家很快就出现在他面前，“我在，王妃有何吩咐？”

燕舒本想告诉他自己想沐浴，看着管家澄澈的眼睛，又想起昨日失声痛哭的窘相，一时语噎，不知该从何开口。

赫连怿迟迟不见回答，抬头看向燕舒，打算再问一句时，视线就被他不停绞弄外衣云纹刺绣的手指所吸引，又看了看他乱套的衣领。

他心下明了，看来燕舒是想沐浴，却又想起昨日哭泣的事情不好意思开口。

赫连怿本想再多欣赏一会他纠结的小表情，却发现他露在袖外的手指关节已经微微泛红，身体也在不自觉地微微颤抖。

初秋的清晨，对于赫连怿来说刚刚好，甚至还有些燥热。而燕舒底子薄，加上穿着湿过的衣服，更加禁不起秋风吹拂。

赫连怿看着瑟瑟发抖的燕舒，心想他要是感染风寒，不利于接下来的行动。

于是，他右上前一步挡住秋风，“王妃可是要沐浴，府中常备热水。”

燕舒瞧见他替自己挡风，本就好感倍增，又听到他主动给自己台阶下，心中更是感动。

燕舒心里知道，这贫穷的王府自汝南王死后愈加破败，他穿过来的时候包括管家只有三个仆人，哪里来的常备热水。

只不过是管家让自己安心沐浴的安慰罢了。

自己没有什么能给他的，只有一块圆形的未经雕刻的白脂玉佩用红绳穿过，挂在脖子上，平日里素不示人。

他将手绕到颈后，缓缓解开绳结，而后示意管家伸手，将玉佩放至管家掌中。

不等管家推脱，他便关上窗户说自己身上十分粘腻，亟须洗澡。

关上窗户，燕舒拍了拍自己发红的脸颊，只觉得自己尴尬极了。

另一旁，赫连怿站在窗外看着手中的玉佩，他心间一片茫然，愣在原地。

自母妃去世后，燕舒是第一个主动赠与自己物品的人，从小到大，他想要什么，只能去争去抢，从未想过会有人自愿赠与他何物。

直愣愣的站了一会后，赫连怿紧紧握住玉佩，一瞬间又卸了力道，收进胸口。

好了，他现在要给自己的王妃烧水了。

在赫连怿努力压住上升的嘴角，吭哧吭哧烧水的时候，在府邸潜藏的暗卫首领忽来禀报顾玧的马车正在向王府驶来。

想起昨日顾玧摸手的情景，明明那时的赫连怿觉得还好，现在他的心境却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他的心中燃烧着一团熊熊烈火，十分想将顾玧赶回去，但理智不允许他这么做。

越是生气，炉子里的火越是熄灭的快，赫连怿生气的踹了一脚炉子，而后将柴火撤出来，重新烧水。

一旁的暗卫见此情景，心惊他们的王妃果然有手段。

瞧，情郎即将上府，还让他们平日里养尊处优的王爷忍着怒火，给他烧洗澡水，真是好手段。

在赫连怿的不懈努力下，终于烧好燕舒洗澡所需的热水，他倒是出了一身热汗。

一旁的暗卫身上也出了不少汗，只是赫连怿没发话，他就不能走。

足足烧了五大锅热水后，赫连怿松了口气，暗卫更是松了一口气。

暗卫请示接下来的行动，赫连怿则是表明还不急，让他换身衣服扮成小厮，看看顾玧此次来还有什么急事。

暗卫听见他阴恻恻的声音，就知道如果顾玧接下来没什么要紧事的话，绝对会倒霉很长一段时间。

在暗卫走之前，赫连怿让他多找几个人把这些洗澡水提到澡房，放下就走，不要停留。

四通热水都被赫连怿亲自加到浴桶，只余一桶备用，他仔细调节水温，才叫燕舒过来沐浴。

燕舒伸脚进浴桶的一瞬间，顿时感觉脚要被烫熟了。

他脚尖轻点水面，确定真的很烫后，让候在门外的管家提半桶热水进来。

赫连怿听到他的要求后，耳朵“噌”地一下全红了，他去水井边打了半桶水后，内心紧张的进了浴室。

一进门，就是白茫茫的水汽，赫连怿摸索着前进，在他紧张到极点的时候，却发现燕舒早就坐到纱制的屏风后面等他加水。

这一瞬间，说不清楚是失望还是如释重负。

他将早已用井水冲洗过的手掌贴在浴桶外面的木壁上感受水温，经过一番折腾，水温已近凉了不少，若是再加冷水，怕是燕舒还没洗完，就得感染风寒。

赫连怿想了想，决定先骗骗燕舒，他将木桶里一半的凉水又倒出一半空桶里，而后告诉燕舒已经加进去了，还留了一点给他自己调节。

赫连怿出门后，靠在门外，他抬头看着被府邸圈起来四四方方的天空，忽而摸了摸胸口的玉佩，嘴角露出一丝他自己也未曾察觉到的笑意。

燕舒在赫连怿出去后，快要蹦到嗓子眼的心脏终于落回远处，他想都没想直接坐进浴桶，那一瞬间仿佛全身的细胞都舒展开来。

他拿起澡巾给自己搓澡，暖洋洋的热水在此刻让他舒服的眼睛都眯了起来。

洗完澡擦干水分，穿上简单的白色单衣，燕舒就让管家进来帮自己更衣。

经过一早上的奋斗，燕舒发现自己还是弄不明白这个朝代的衣服要怎么穿。

赫连怿听见燕舒呼唤的声音，立马就进来了，他微微低头，顺从的帮助燕舒穿齐衣服。

就在燕舒说好了的时候，赫连怿指出他正在滴水的头发还没擦干。

燕舒本想着大不了就是一场感冒，结果又想起来这是在古代，一个小小的风寒足以夺去他脆弱的生命。

他拿起干燥的细葛布，开始缓缓擦拭及腰的长发。

赫连怿看他慢悠悠的，也没催他，退到一边静静的看着他。

随着时间流逝，阳光也慢慢洒满整间澡房，让赫连怿因不断尔虞我诈的心感到久违平和。

换了好几条细葛布，燕舒的头发总算被擦得差不多了。

他伸出葱白的手指，插入发中梳理，赫连怿一时走神，没注意到他的动作。

被燕舒轻声求助时，他回过神来，此时燕舒的头发已然乱糟糟的，还有些打结了。

看着他尴尬的神色，赫连怿心中不免出现几分好笑，他强压笑意：“回王妃，这种事情奴才也不知该如何是好。”

燕舒的神色越发紧张，眼神里还有点小担忧，与之前的刻薄寡情，有着太多的不一样了。

就像是......就像是换了个人一样。

当然赫连怿就算再聪明，一时半会也猜不到燕舒是穿越了，只能暂且归结于他是哪个孤魂野鬼附身，前来体验人世。

为了确定这副身躯里到底是不是换了人，他试探道：“但是负责厨房的丫鬟小翠手巧的很，不如将她叫过来？”

燕舒一时愣住了，原著里根本没讲汝南王府里的奴仆都有哪些，现在翻原著也来不及了。

思前想后，他决定先将自己的头发解决掉，而后赶紧用早膳。

他一晚上没吃任何东西，现在确实饿的抓心挠肝的。

赫连怿听到他的肯定后，转身离开，推开门的一瞬间，阳光再无任何阻碍全部落在他身上。

赫连怿回头看了一眼燕舒，而后向厨房走去露出玩味的眼神。

府里根本没有一位叫小翠的手巧厨娘，全都是五大三粗的男人，燕舒就算再不关心府中事宜，仅剩的三个照顾起居的仆人，也不可能如此陌生。

这件事更加坚定赫连怿相信他是野鬼附身到燕舒身上。

稍微给予一点好意和一点帮助，就把他哄得团团转，还十分没有戒心的相信别人，似乎认定他这个管家不会害他似的。

看来这小鬼生前还是个未行冠礼的小孩。

赫连怿第一次见到这样的人，对他的过去则是更加好奇了。

本来这趟是为了打探大恒边防图，顺便拿回放在王府中母妃留给他的遗物，散散心，结果燕舒没死，他也不好再混进皇宫中

但是赫连怿觉得这趟来的挺值。

他走到厨房门口，拍拍手，一男一女两个暗卫从阴暗处走了出来。

赫连怿将任务分下去，让女暗卫伴成小翠随自己前往澡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