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庄主和叶侍卫 第9章 第9章

正堂外的院子里，林富带着几个人提着食盒进来，又有人搬了些桌椅将茶水点心摆放好，才请众人落座。

苏家兄妹原本在院中站着，此时先坐了一桌，那王氏夫妇则仍旧在院中石桌边坐着没动，林富见了便叫人将点心送过去。

见叶千出来，苏行止率先招呼：“叶兄，到这里坐。”

叶千笑着坐过去，见桌上摆了两盘点心、两盘水果，并一壶热茶，不由笑着搓搓手：“我还真是饿了，两位，我就不客气了。”

“哪里，叶兄请便。”苏行止说着，转头看向林富，“还得多谢林管家操持。”

林富赶忙躬身致意：“不敢，家主听闻凶案甚是忧心，以至诱发故疾，不能亲至，吩咐老奴尽心伺候，这也是待客之道，公子不必客气。”

叶千听了不由垂眸，这名家若是真想好好待客，就不会把人都撂在这不管了。现在发生了命案想起来派人来送点心茶水，还不是看在谢无涯的面子。单这点，这名家就挺奇怪。

苏行止自然也想到了，只是他教养很好，并不曾在面上露出什么。

反倒是另一边的王永哼了一声，将茶杯砸在石桌上。

一旁的琴娘缩了缩肩膀，扫了眼院子的人，偷偷扯了下王永的袖子，却被他猛然甩开。可能是力道太大，也可能是过于突然，琴娘竟然没坐稳，身子一斜从石凳上跌了下来。

院里众人皆是吃了一惊，苏芸儿反应最快，“噌”地一下站起冲过去将琴娘扶起。

王永也意识到自己行为不妥，上前去拉琴娘。

可琴娘似乎是下意识地躲了一下，被苏芸儿顺势揽住。

王永双目一瞪，伸手就想强行拉人，却被苏行止一把架住手臂。

“王兄，一点小事，何必动气呢。”

王永的手不知被苏行止掐住了哪里，他用力几次偏就抽不出来，脸憋得通红，嘴里发出“呼呼”的声音，低声怒骂：“混账，快松开！”

苏行止眼神中的怒意一闪而过，却飞快地放开手。

刚好王永还在用力想抽回手臂，却被这样突然放开，一时没控制住向后仰倒。只见他“噔噔噔”退后几步，身子撞到回廊柱上才挺住。

“你，混蛋！”

“嘴巴最好放干净一点。”苏行止淡淡开口，“否则……”

“否则你敢怎样？”王永气的不轻，指着苏行止上前就想动手。

张蔚和另一个捕快见了，上前拦在两人中间：“干什么！谢推官还在厢房里，这就等不及闹事了吗？”

王永满脸涨红，指着苏行止道：“二位差爷应该瞧见了，是他先动手的！”

苏行止微微一笑：“大家都看见了，你要对我妹妹动粗，被我拦住罢了。”

“我是要拉自己的娘子！”

“好了！”张蔚大喝一声，冲王永道，“我瞧见你推搡自己娘子，这位苏姑娘不过是扶她一把。有什么好争的？”

“我……”

“夫君！”琴娘推开苏芸儿，上前抓住王永的手，顺势拉着他道，“算了吧。”又抬头祈求似的望着张蔚，“差爷，我没事，夫君他不是故意的，都是误会。”说着又转身朝苏芸儿行礼致谢。

张蔚冷着脸扫视几人，冷哼道：“大家都坐回去吧，一会谢推官就该问询各位了。”

叶千一直在桌前坐着，此时听了，赶紧喝口茶把嘴里点心咽下去，起身道：“张爷说的是，苏兄、苏小姐，快来吃点心，林管家拿来的点心很好吃呢！”

正堂里静静看戏的顾清觞撇了下嘴，真是个心大的吃货。

“顾庄主？”董顺走到旁边，顺着顾清觞的目光看向院外，“仵作验尸已毕，我这就去向谢推官回禀。您要一起吗？”

顾清觞笑起来，拍拍手道：“还是老董你了解我，走着。”

“瞧您说的。”董顺有些不好意思，“这几年若非顾庄主急公好义，这蓝桥县一镇六村之内哪得这般太平。就连我弟弟的事也全是靠庄主……”

“诶，老董，我都说过了，不过随手为之，这些事不要提了。尤其是今日这般情形，更不要多言。”顾清觞打断道，拍了拍董顺的肩膀，“我明白你的心情，你只要好好干，就算是报答我了。嗯？”

董顺感激地低声应下，随即叫上仵作一起往东厢去。

谢无涯在房里已经听丁寻把上午的事都细细地讲了，也看过了那根稻草。此时董顺三人过来，他便先听仵作回报。

顾清觞见到谢无涯手边白布上的稻草，不由暗暗皱眉。

这边仵作已经开始给谢无涯讲述验尸的结果：“初步推测，死亡时间大约是昨夜丑时初至寅时末，死者身上也没有发现明显的伤痕，衣衫鞋袜完整，口鼻、耳道有出血。”

这和叶千的验尸结果几乎一样，除了死亡时间的推断范围更大了些。

谢无涯问：“那死因是什么？”

仵作有些犹豫：“恕卑职无能，死因尚未发现。按理说口鼻耳道出血，要么是中毒，要么就是头部遭到重击打。可这具尸体，两样都不是。首先我用银针探其腹部和出血，均无中毒迹象，而且头部也没有受伤痕迹，发髻也尚齐整，不像是被打晕或者打倒过。”

仵作来时并无人告知叶千已从冯争耳内取出了稻草，所以一时也想不明白到底怎么回事，见谢无涯不说话，一时有些无措。

谢无涯回过神来，示意丁寻将白布包着的稻草拿给仵作看：“你瞧瞧这个，有没有可能是凶器。”

“稻草？”仵作小心地捏起稻草细细看了，摇头道，“敢问这是谁从何处取出的？”

谢无涯道：“就是外面那位姓叶的公子，在死者耳中发现的。他推测，这便是致死的原因。”

仵作睁大了眼，再一次凑近了看那根稻草，良久才开口：“这就是一根普通的稻草，什么人有如此大的本事，能将它变成杀人的凶器。且不论力道如何，就这准头，实所未见！就算是一根针，想要准确刺入人的耳道中，也是极难的事情。”

“你说的没错，这也是我想不通的地方。”谢无涯挥了挥手，示意仵作先出去。

仵作行礼道：“小人再去正堂看看尸体，如有发现再来回禀大人。”

带仵作走后，董顺道：“又是稻草，谢推官，如果真有这样的人在蓝桥县行凶，咱们万不可放过他！”

丁寻道：“董头儿，什么叫又是稻草，难道还有别人也是稻草杀死的？”

董顺看了眼谢无涯，见他没什么反应，便解释道：“老丁你有所不知，昨夜仙云楼里那两个人，也是被人用稻草打进耳朵里死掉的。”

“竟有此事！”丁寻和张蔚昨晚都不当值，今天一早又被派去跟着叶千，所以并不清楚仙云楼凶案的情况，此时听了不免惊讶。

只有顾清觞没在忙着惊讶，而是问谢无涯：“什么地方你想不通？”

谢无涯看了眼房间里的几人，道：“那仙云楼的两人被杀，可能跟你弄的那个破事有关系。但是别院这个死者，冯争，不过是个书生，为什么也会被杀呢？”

顾清觞不乐意道：“什么叫我弄的破事，我想选几个靠谱的亲卫有问题吗？”

“选亲卫没问题，但是因为选亲卫闹出人命案就有问题了！”谢无涯道，“你也别不高兴，就你给亲卫月钱开的那个价码，想不出事都难。”

顾清觞不以为然：“可是现在出现了第三个被害人，可以肯定跟我府上聘人没关系了。哦对了，忘了告诉你，我已经选好了亲卫，两日后的考较取消了。”

“选好了？”、“取消了？”、

谢无涯几人异口同声地发问，话一出口又都立刻打住，心里忿忿：可恶，又被他给装到了！

顾清觞得意道：“正是。”说着他来到门口，冲着叶千招手：“叶侍卫，你来。”

叶千正往嘴里塞一块蝴蝶酥，被他这样一叫有些没反应过来，片刻后才想起刚才为了三十两月钱，自己已经成了叶侍卫啦。

“诶！”叶千含混地答应一声，把点心一口咽下去，又灌了杯茶，一面顺着胸口一面跑了过去。

“什么事？”

顾清觞撇着嘴丢给她一块锦帕：“快擦擦嘴，就知道吃，这都多长时间了还没吃够，不知道说你什么好。”

叶千抹抹嘴，把锦帕塞还给他：“你是不是想说饿.死.鬼.投胎？”

“我可没说。”顾清觞举起手不接锦帕，“都用过了，你留着吧。”

叶千瞄了一眼锦帕，点点头：“行，就冲这苏绣的帕子，就不跟你计较了。快点说，叫我什么事？”

顾清觞清清喉咙，转身对谢无涯介绍道：“这位就是我刚刚选定的亲卫，叶千。”

叶千闻言，换了把笑容给众人见礼。

谢无涯和董顺等人也忙起身回礼，虽然无奈，但也没说什么，大概是见惯了顾清觞这样想一出是一出吧。

顾清觞对谢无涯道：“人你瞧见了，我来之前已经跟家里说过了，两日后的考较取消。所以，如果再有人被杀，可就跟我们掩月庄没关系了。”

谢无涯瞪眼：“你还想再有人被杀？”

顾清觞摊手道：“那你赶紧破案不就行了。”

“你！”谢无涯一拍桌子，“要不是看在你以往善行，我第一个就抓了你。”

叶千垂着眼尽量降低自己的存在感，她可不想被这俩人波及到，为了每月三十两，忍了吧。

偷偷瞟一眼董顺，发现他和另外一个捕快也跟自己差不多，缩着脖子就差逃走了。叶千一面憋着笑，一面给顾清觞使眼色叫他别再说了。谁能想到这位雇主竟然是个厚脸皮的碎嘴子，还总是犯贱的那种。

不过顾清觞根本接收不到她的意思，他可不是让别人说最后一句的人。

“你凭什么抓我？”顾清觞反唇相讥，“我连这仨人是谁都不认识，不就是会点功夫么，可我就算有这个本事，也没那闲心弄稻草杀人去。”

丁寻愣了一下，猛然抬头看向叶千：“等等！叶兄，侍卫！”

叶千被他这样一叫也愣了一下，其他人也都看过去。

丁寻有些尴尬，却还是开口：“方才顾庄主你说，就算你有这个本事，也没闲心去弄稻草。”

顾清觞点头：“对啊，我刚说的。怎么了？”

“你们还没到别院前，叶侍卫和我也曾讨论过案情。”丁寻看向叶千，“你说过一句话还记得吗？”

叶千点点头：“会用稻草杀人的人，手边有稻草的时候就用稻草杀人。”

“对，就是这句！”丁寻眼睛一亮。

谢无涯疑惑问道：“所以呢？”

丁寻一滞，愣在原处说不出话了。所以怎样，他也没想好，只是听到顾清觞说了那句话，忽然脑子里有什么东西划过，现在却又抓不住了。

叶千见他愣神，便道：“其实我和丁爷讨论的时候没说完这个事，丁爷想说的话由我来回答您吧，谢推官。”

谢无涯颔首，抬手示意她尽管说。

叶千扫了眼顾清觞，见他也盯着自己，一副好奇求教的样子。不由心下好笑，还没见过往自己身上揽嫌疑的，这位主家也是叫她开了眼了。

“所以别院的这案子，可以从稻草查起。”

“哎对呀！”丁寻一拍大腿，“我就是这个意思！”

叶千拱手道：“丁爷心细如发，在下佩服。”

丁寻颇为得意，但也知道叶千是给自己解了围，嘿嘿一笑，拱手回礼道谢。

“稻草？”谢无涯嘀咕了一声，垂眸思索起来。

顾清觞想了想，起身道：“说得对呀，这别院里怎么会有稻草，仙云楼里也不可能有稻草。所以稻草只能是凶手带去的，这个人应该是从一个随手都能取得稻草的地方出发的。”

叶千问：“仙云楼？”

顾清觞眨眨眼：“对啊，昨晚仙云楼死的那两个人也是被稻草贯入耳中，一击毙命的。”

“什么？”叶千惊讶道，“你说的是那三十五号和三十六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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