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庄主和叶侍卫 第8章 第8章

叶千从东厢房离开时正巧丁寻也从西厢出来，两人在院子里碰上，互相看了看身后的房门，转身又进了正堂。

丁寻在正堂门口能瞧见两边房门的位置就停下，目光流连在院子里。

叶千想了想，道：“丁爷，依我看他们不会离开的，这才过了一个时辰，县衙那边肯定还忙着昨晚的事，要赶过来恐怕还得等一阵呢。您还是坐下歇会。”

“怎么，你又不怀疑他们了？”丁寻转头问道。

叶千苦笑：“瞧你说的，我哪有资格怀疑谁。不过就是一点推测罢了。”

丁寻来了兴趣，做到靠近门口的一把交椅上，抱起胳膊道：“何妨说来听听。”

叶千在他旁边坐下，随手拿起桌上茶壶倒了两杯水，道：“真的就是一点猜测，当不得真的。”

丁寻也拿起一个杯子，一口喝了，道：“西厢连壶水都没有，说话说的口干舌燥。你随便说，我只听着便是。你也放心，谢推官来了我不会多嘴。”

叶千看了眼桌上的茶壶，思忖着道：“首先咱们一早到此，这名家的别院确实如苏家兄妹所言，平时并无下人伺候。所以昨夜这别院里，应该只有他们五人。”

丁寻点点头：“这我也想到了，不过这别院又不是什么世外禁地，不说凶手随时能进来，那山下庄子里的人也可以随时上来，还更方便些。所以也不能把嫌疑只圈定在剩下四人之间。”

“没错，再加上验尸的结果，应该能推测，动手的人不会是他们四人中的一个。”

“是啊，飞花摘叶就能杀人，这种事我从未见过。”丁寻沉吟道，“所以凶手更难抓了。”

叶千笑笑：“也不尽然。我说不是他们四人动手，却不代表他们四人都没有任何隐瞒。”

丁寻“啪”地一声放下水杯，坐起身撑着桌子问道：“他们哪个说了谎？”

叶千摇摇头：“不是说谎，而是，都没有说出全部实情。”

话音刚落，院门被人推开，谢推官带着人走了进来。

丁寻赶忙起身出去迎接，叶千也跟着出去，同时东西两个厢房的门也开了，四人听到动静也都到了院子里。

谢无涯今日穿了官衣，身后带着五个捕快，其中就有昨日见到过的捕头董顺，和刚才去报信的张蔚。

同时他身边有两个人不是公差打扮的人，其中一个穿着月白色圆领箭袖袍的年轻人特别招眼，头戴玉冠，腰系玉带，脚上则是一双小羊皮靴。五官清隽，气质洒脱，看起来玉树临风，眼神却带着几分伶俐，自打进院就在打量几人。

而另一位则是个中年人，穿着一身湛蓝色的长跑，头上只用一块蓝色幞头束发，双手交叠在胸前，后背有些微微驼背。

一番相见，互相也都做了介绍。跟着来的中年人是名府的管家，名叫林富。名家的家主听说自家别院出了人命案，便派他来跟着配合官府办案。

而那个年轻人，竟然就是掩月庄的庄主顾清觞。他今日自外地归来，听说了一夜之间发生两起凶案，便跟着谢推官过来看看。

这人倒是能量挺大，凶案现场说来就来，不知道该说那谢推官通情达理，还是该说这掩月庄在蓝桥县只手遮天呢？叶千好奇地打量了顾清觞一下，正巧对方审视的目光飘过来，两人对视，顾清觞眼神放缓，竟是对着她笑了一下。

这笑容意味不明，就连叶千自诩见惯了世间百态，一时也难以分辨其中内涵。只觉得被他盯上一眼，有一种后背发毛的感觉。

谁知道顾清觞率先开了口：“这位就是从京城来的叶兄？老谢说的果然不错，叶兄仪表堂堂，风流雅致，不是一般俗人。在下失敬了。”

叶千拱手道：“顾庄主谬赞，在下一届布衣，还真就是俗人一个。”

顾清觞闻言爽朗一笑，并未再接着说什么，转而对谢无涯道：“现在人都到齐了，咱们去看看尸体？”

谢无涯垂眸，抬手招来仵作，低声吩咐几句，便见仵作躬身应是，转身进了正堂。

顾清觞抬脚就要跟上去，却被谢无涯拦住：“老董，你带个人进去帮忙。其他几位，劳烦先在此等候，我到东厢挨个问询。老丁你随我进来，张蔚，外面你俩来照看着。”

各捕快拱手应是，均各司其职，谢无涯对林富道：“林管家，劳烦去安排一下，给各位备点茶水点心。”

林富拱手道：“谢推官放心，我出门时已派人现行去了下面庄子传唤，应该马上就有人送上来了，我这就去前面等着。您还需要什么，尽可跟我说，我待会叫他们准备。”

谢无涯倒了谢，见林富走了，这才转头对顾清觞道：“一起去东厢吧。”

顾清觞目光在叶千身上转了转，道：“既然要问话，不如先听听这位叶公子如何讲？”

“先不急。”谢无涯道，“等会林管家过来，先请几位吃喝一点休息一下。”

顾清觞耸耸肩：“那我去瞧瞧验尸，一会开始了你叫我过来就是。”

“唉你！”谢无涯拦不住他，哼了一声，带着丁寻进了东厢。

待二人进了屋，顾清觞又从正堂探出头来，以一个自以为别人瞧不见的姿势冲叶千招手，压着声音招呼：“唉，你，过来！对，就是你，过来过来。”

叶千在众人的注视下硬着头皮走了过去：“顾庄主……”

“你进来。”顾清觞一把拉住她胳膊将人扯进了正堂。

叶千一个踉跄，险些扑到他身上，堪堪站稳脚便将他推开：“顾庄主，你叫我进来直说便是，何必如此不尊重。”

“你误会了，我这不是怕其他那几个人嫉妒么。”顾清觞随手一指外面，笑嘻嘻地请她落座。

叶千莫名其妙，心想你又是个什么人物，被你叫过来就值得嫉妒？但面上却没什么表示，只依着他随便捡了张椅子坐了。

顾清觞满意地坐到她身边，凑过来盯着她脸细细地看。

叶千皱眉：“顾庄主到底有什么事，不妨直说。”

顾清觞从怀中掏出一张纸递给她：“你自己看。”

叶千疑惑地接过来，展开后不由吃了一惊，那纸上画了一幅画。画中两人一个倒在地上，胸口受伤，双手在比划着什么。另一个则蹲在他旁边，手里拿着半截断箭。

“你这……”

顾清觞收起画纸重新叠好收起来，意味深长地看着她：“想起来了？”见她愣着，便又伸出一只手，“拿来吧。”

叶千眨了眨眼：“什么？”

“别装了。”顾清觞看了眼正堂里面正在验尸的仵作和董顺几人，低声道，“他给你的是自己的腰牌，如今他重伤未愈，我替他要回来。”

叶千张了张嘴，这走向完全出乎意料，又确实挺合情理。但是，总觉得哪里不对劲。

“我没带在身上。”叶千干巴巴地回了一句，“这幅画是谁画的？”

“自然是我掩月庄的画师。”

“我是问……”

顾清觞打断她，得意道：“当然是景恒亲口和画师描述的，你救了他，这我知道。”

叶千点点头，见顾清觞又道：“我已经查清楚了，你原是六扇门的捕快，破过不少奇案诡案，但是得罪了上司被赶出来的。”

叶千轻咳一声：“这些也不是什么秘密。”

“来掩月庄做我的亲卫如何？”顾清觞道，“我知道你拿了号牌，三十七，对吧？今日你我投缘，我做主就聘了你了。”

“顾庄主，现在不是说这个的时候吧。”叶千有些摸不透这人，不敢贸然应下，更是对那腰牌的事心有惴惴，甚至有些后悔当时接了那烫手的东西。

顾清觞盯着她看了一会，随即笑道：“做我的亲卫每月能有三十两的月钱，不心动吗？”

“真有三十两？”敢情小福说的真没错，怪不得为了这个名额都有命案了。

“那还有假。每月初十发月钱，今儿已经是初七，你要是答应，三日后便能拿第一个月的月钱了。”

“竟然还是上发薪！”叶千有些不可思议，当下把命案什么的都抛到了脑后。她在六扇门一年也不过十两俸禄，还是算上年底的尾牙赏。在这掩月庄干上两三年，那岂不是发财了！

顾清觞仰头含笑，一副志在必得的样子。

叶千琢磨，自己本来也是打算去试试运气的，如今既然庄主亲自允了，要是月钱真这么多，那答应下来也没什么坏处。

“亲卫，都需要做些什么？”

顾清觞知道她心里已经决定了，当下志得意满：“自然是保护我的安全，听我的差遣做事咯。”

闻言叶千犹豫了一下：“那，会有公假吗？”

“这个嘛，若是我不需要外出，亲卫便可轮班休假。”顾清觞道，“此外，每十日有旬假，过年有一月休假。”

“休假时工钱照发？”

“自然。”

叶千一拍大腿，站起来转身朝顾清觞拱手深揖一礼：“庄主在上，受叶某一礼。”

顾清觞也站起来，将她扶起：“这么说叶兄是答应了？”

叶千赔笑道：“您以后叫我小叶就行了。”

顾清觞收回手，盯着她片刻，道：“公门出来的人就是不一样，情绪价值倒是给足了。”

叶千嘿嘿一笑，听到外面院子里传来说话声，转头看了一眼，连忙道：“林管家带人送吃食来了，庄主要吃点什么，我去取来？”

顾清觞摆摆手：“我什么也不吃，你也不用去，名家能有什么好东西。回头跟我家去，家里的厨子做饭才好吃。”

叶千正要答应又觉得不对劲：“可我饿了呀。”你是吃饱喝足才过来，我可是一大早就吃了俩包子喝了口稀粥撑到现在的，我很想吃东西呀。

顾清觞撇撇嘴：“忍一忍不成吗？”

叶千没好气道：“挣你俩钱还没到手呢，这就不让人吃饭了，我不干了行吗？”

顾清觞赶忙拦住她：“唉别呀，你去你去，快点吃，多吃。把他名家吃垮才叫厉害！”

“你这人怎么说话阴阳怪气的，我还没给你干活呢。”叶千脸色一整，“你要是这样，那我……”

“唉别别别，我又说错话了。”顾清觞赶忙叉手赔礼，“要不这样，我陪你一块去，咱们一块吃。”

“你就别去了。”叶千摆摆手，“你现在是我主家，你要是去吃，那我还吃不吃了？以后也是一样，你得注意下身份。”

这样也行？顾清觞愣住，却见叶千已经转身出了门，不由挠了挠头，自己这是请了个祖宗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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