孤云 第7章 血纹迷踪

晨露未晞，马车在崎岖的山路上颠簸前行。清芫倚在车厢角落，苍白的面容在晨光中几近透明。她纤细的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那块锈迹斑斑的铁片，指腹被锋利的边缘割出几道细小的血痕。

"别碰那个。"稻十七一把夺过铁片，粗粝的掌心渗出细密汗珠，"血纹钢见血就会..."话音未落，铁片上的锈迹突然如活物般蠕动，将沾染的血珠尽数吸收。暗红色的纹路在铁片上蔓延开来，逐渐形成一幅诡异的地图。

伏劫的瞳孔骤然收缩："这是..."

"开封城的地下河道。"夜语气的声音从车帘外传来，他不知何时已勒马靠近，"羅家的碧血阁就建在这条暗河之上。"

苏灏舟突然剧烈咳嗽起来，腰间的香囊无风自动，金线云纹与铁片上的血纹交相辉映。温滸眼疾手快地点了他几处穴道："香囊里的金珠在共鸣！"

清芫猛地抬头，左脸的疤痕泛起不自然的紫红色："血纹钢在召唤...羅驍要提前开启剑匣！"她挣扎着要起身，却被稻十七按回座位。

"来不及了。"卿月棠掀开车帘，远处开封城的方向，一道血光冲天而起，"看天色，午时三刻就是血月当空，正是'血祭开匣'的最佳时辰。"

悦宁奚的大刀"锵"地出鞘："那还等什么？直接杀进羅家老巢！"

"慢着。"伏劫的手指轻抚过铁片上的纹路，"这地图上有处标记不对。"他的指尖停在一处蜿蜒的线条上，"碧血阁下的暗河，应该有三条支流，但这里只画了两条。"

清芫的呼吸突然急促："第三条...是锈剑门的铸剑池！当年師父特意...将池底与暗河打通..."她的话被一阵剧烈的咳嗽打断，嘴角溢出一丝黑血。

巴掌突然从车辕上跳下来："我有个主意。"她掏出匕首在掌心一划，鲜血滴在铁片上，"既然血纹钢喜欢血，不如让它带路？"

铁片上的纹路如饥似渴地吞噬着鲜血，渐渐浮现出一条金色的细线，蜿蜒通向地图边缘一处不起眼的小点。曰古曰凑过来看："这是...城西的破庙？"

"不是破庙。"夜语气的声音冷得像冰，"是夜家祠堂。"

一阵死寂笼罩了车厢。伏劫缓缓抬头，与夜语气四目相对："令妹的灵位..."

"还在那里。"夜语气的手指捏得咯咯作响，"羅驍故意留着祠堂，就为今日。"

温滸突然拔剑挑开车帘："我们被跟踪了！"只见路旁树梢上，十几片碧绿的羽毛无声飘落。

清芫脸色大变："是血鹞子的探子！他们发现铁片苏醒了！"她一把抢过铁片塞进嘴里，在众人惊愕的目光中生生咽了下去，"快走...我能拖住他们..."

稻十七还未来得及阻拦，清芫已纵身跃出马车。她的身体在半空中诡异地扭曲，左脸疤痕完全变成紫黑色，发出刺目的光芒。林间顿时响起此起彼伏的惨叫声，无数碧绿羽毛如雨般坠落。

"走啊！"清芫的吼声已不似人声。伏劫一鞭抽在马背上，马车如离弦之箭冲向开封城方向。

（转场）

正午的开封城笼罩在诡异的血雾中。众人潜伏在夜家祠堂后的槐树林里，望着不远处冲天而起的血光。苏灏舟的香囊剧烈震颤着，金线几乎要破囊而出。

"清芫撑不了多久。"稻十七的铜棍深深插入泥土，"必须趁现在潜入碧血阁。"

伏劫正在检查软剑，突然身形一顿："铁片...在移动。"他指向自己的腹部，"清芫正在带着它往碧血阁方向去。"

夜语气突然拔剑抵住稻十七咽喉："你们在演什么戏？"他的剑尖微微发颤，"锈剑门根本没有什么铸剑池！那处标记是..."

"是夜家的血池。"温滸沉声接话，"当年夜伯父为克制羅家的碧血功，特意打造的。"

卿月棠的折扇"唰"地展开："所以血纹钢地图上标记的根本不是通道，而是..."

"封印。"伏劫缓缓起身，"清芫要牺牲自己重新封印血池。"

仿佛印证他的话，远处突然传来一声震天动地的巨响。碧血阁方向的血光骤然暗淡，一道锈红色的光柱冲天而起，在空中形成一柄巨剑的虚影。

"是锈剑门的'万剑归宗'！"稻十七虎目含泪，"这丫头...学了禁术..."

巨剑虚影缓缓下压，碧血阁的屋顶开始坍塌。突然，一道碧绿的身影从阁中飞出，手中玉笛挥出一道血芒，正击中空中的巨剑。

"羅驍出手了。"夜语气的剑已出鞘三寸，"现在是最好的机会。"

众人正要行动，苏灏舟突然惨叫一声跪倒在地。他腰间的香囊炸裂开来，四粒金珠悬浮在空中，组成一个奇特的阵型。

"剑匣要开了！"温滸急点苏灏舟周身大穴，"金珠在自动归位！"

伏劫的孤云令突然自动飞出，与四粒金珠组成一个完整的五芒星阵。一道金光直射夜家祠堂，祠堂的地面轰然裂开，露出下方血浪翻涌的池子。

"原来如此..."卿月棠的折扇剧烈颤抖，"孤云剑匣一直藏在..."

话音未落，一道紫影突然从众人头顶掠过。卷帘秋的软鞭如毒蛇般卷向空中的金珠："多谢诸位替我羅家集齐钥匙！"

"休想！"悦宁奚的大刀脱手飞出，正砍在软鞭上。然而还是晚了一步，一粒金珠已被卷走。五芒星阵顿时失衡，射向血池的金光开始扭曲。

伏劫的软剑如银龙出海，直取卷帘秋咽喉。眼看就要得手，一道碧绿笛影突然横空而至，将软剑生生击偏。

"羅驍！"夜语气厉喝一声，身形如电射向笛影来处。

混战中，谁也没注意到稻十七悄悄退到苏灏舟身边。他一把扯开衣襟，心口的伤疤竟开始渗出金粉："小少爷，对不住了。"他猛地将苏灏舟推向血池，"苏家血脉才是最后的钥匙！"

苏灏舟的身体在空中划出一道弧线，眼看就要坠入血池。突然，一道锈红色的身影从斜刺里冲出，在半空中接住了他。

"十七哥...你..."清芫满身是血，左脸疤痕已经完全裂开，露出底下森森白骨，"也被种了血鹞子..."

稻十七呆立当场，眼中的清明渐渐被紫黑侵蚀："清...丫头..."他的声音开始扭曲，"快走...我控制不住..."

羅驍的笛声突然变得急促，稻十七的身体剧烈抽搐起来。他发出一声不似人声的嚎叫，挥舞铜棍砸向最近的悦宁奚。

"他被控制了！"巴掌的匕首险之又险地架住铜棍，却被震得虎口迸裂。

混乱中，伏劫突然冲向血池边缘。孤云令在他手中发出刺目的光芒："夜语气！接住！"他将令牌掷向正在与羅驍缠斗的夜语气，"以血祭令！"

夜语气凌空接住令牌，毫不犹豫地划破手腕。鲜血浸染的孤云令突然化作一道流光，射入血池深处。整个地面开始剧烈震动，血池中的血水如沸水般翻涌。

"不！"羅驍第一次露出惊容，"你们竟敢..."

血池突然炸开，一道雪亮的剑光破水而出。剑身晶莹如玉，却散发着令人窒息的杀意。剑柄处，四个凹槽正好对应剩余的三粒金珠和...

"孤云令！"卿月棠失声叫道，"原来令牌本身就是最后一把钥匙！"

长剑在空中盘旋一周，突然飞向伏劫。在他握剑的瞬间，一道无形的气浪以他为中心向四周爆开。羅驍的碧血笛应声而断，卷帘秋被气浪掀飞数十丈。

"孤云剑...认主了？"温滸难以置信地喃喃道。

伏劫持剑而立，剑身上的云纹渐渐亮起。他看向被气浪震退的羅驍，缓缓举起长剑："这一剑，为锈剑门三十七条亡魂。"

劍光如虹，天地失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