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见什么?王嬷嬷和孙嬷嬷躺在那里又是何意?
吴嬷嬷被她瘆人的目光吓得退了几步,颤着声问:“你......你。”
身后跟着的两个丫鬟也吓得抖了抖身子,两人视线两两相望,随即苦涩地摇头。
她们是府中新进的丫鬟,也是夫人喊话过来的人,跟在吴嬷嬷身边,自是不敢多言。
谢妩从摇椅上起来,把身上的披风交给花奴,花奴止住暗暗看好戏的眼神,接过披风立于一侧。
“你把她们都杀了?”吴嬷嬷艰难地咽了口唾沫。
实在想不出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女子能干出这等事,可若真是,那她今日有命来,还能有命去?
谢妩眉如新月般弯弯,往她立身之地趋近。
生怕她对自己做什么的吴嬷嬷攥紧手心,猛然,她的手朝自己伸过来。
她心脏剧烈跳跃着。
她想做甚?
谢妩见她吓得够呛,眼眸里沁出些许笑意,然后拿下落在她肩膀处的落叶,在她紧张的注视下还轻轻晃了一下。
“嬷嬷你说笑了,我又不是那杀人如麻的刽子手,如何能杀得了王嬷嬷与孙嬷嬷。”
吴嬷嬷背上早已浸出冷汗。
这丫头可太邪乎了!
夫人派的差事怕是不好办。
“孙嬷嬷和王嬷嬷五年前就已经死了,这事我不是已经给府中去信了,你怎么还这般惊讶?”谢妩讶然地看向她。
吴嬷嬷心里咯噔一声,眼见要坏事,连忙上前打着哈哈,“大小姐你误会了,夫人一直记挂着呢,信自然是收到的,可能被府中门房给忘了。回头我给夫人好好说说,让夫人去处罚一下那不长记性的。”
她说得义愤填膺。
反应倒是快,一下就把错误嫁祸到被人身上的手段,那位夫人就一点错都没有。
“原来如此。”谢妩温婉的脸上带着恍然,“我还以为父亲和夫人把我给忘了。”
“哪儿能呐。”吴嬷嬷讪笑几声来掩饰被她猜中的事实。
天边,落日熔金。
吴嬷嬷看天色一点点暗下去,心里不禁有些儿焦急,“大小姐,时辰不早了,您快些收拾东西,跟老奴回去吧。”
晚了不耽误夫人的事儿嘛。
谢妩仰头看着天空,‘咦’了声,“嬷嬷你不说我还不知道,日头都落下来了,那便明日再出发吧。”
“大小姐,这......”
这时,谢妩虚弱地咳嗽两声打断了吴嬷嬷嘴边的话。
咳完,谢妩苍白一张脸,轻声软语道:“吴嬷嬷,我身子一向不好,夜晚赶路伤了风寒,你来负责?”
事情无法按计划完成,吴嬷嬷心里不知暗骂她这病秧子多少回了。
她微微俯身,遮住眼里的精光和不耐,“大小姐身体要紧,那便明日再出发。”
她既已识相,谢妩也不再多言,转身往屋内而去。花奴低头,在人看不见的地方死命压制想笑出声的嘴角,跟了上去。
在她们进去后,吴嬷嬷脸色青一阵白一阵地直起腰,用细微地声音咬牙骂:“病秧子!你也只能得意到回府之前了。”
两个丫鬟齐齐低着头,不敢吭声。
吴嬷嬷转头看低着头的两个丫鬟,“去,跟竹林外的护卫说明日再出发。”
“是。”两个丫鬟恭敬弯腰。
*
与此同时,京城永昌侯府。
书房内,段长宴负手而立,一旁的沈承明正襟危坐,听着屋内屈膝而跪的黑衣男子的禀报。
“属下从边关回来途中,偶遇三皇子的马车,便顺带停下来探听情报。”
黑衣男子身上受着伤,胳膊满是划伤,血迹都渗出来,他单手捂住渗出来的血。
段长宴让他起来说,黑衣男子点头应是。
站起身后,他道:“世子,沈公子,属下探听到三皇子与之人的对话,那手下说越州传来消息,陈县尉已死,是被人刺杀的,当时三皇子便震怒,下令追杀刺杀陈县尉之人,势必将那人千刀万剐。”
越州,陈县尉......
越州属江南一带,地产资源丰富,商人聚集之地,同时也是三皇子的封地。
沈承明道:“越州是三皇子的封地,县尉出事,他震怒不是情有可原?”
确实情有可原,但三皇子在外人的形象一直是端方如玉,翩翩君子,死一个县尉对他来说无关紧要。他却下令把人千刀万剐,足以证明刺杀之人触及他的底线。
段长宴看向暗黑衣男子,“琼林,你接着说。”
暗卫琼林点头,接着往下禀报:“属下探听之时,三皇子大发脾气,甚至把刀架在那人的脖子上,那位传信的人紧张之下想起印象中,曾见过那人。”
段长宴瑞凤眼微眯起,沈承明也跟着屏住呼吸。
“那人是曾经的江南首富,程家老爷的亲侄子。”
琼林抿了抿嘴巴,“属下无能,临走之前还是被三皇子所察觉,连夜逃脱进城,躲进那位姑娘的马车,才逃过一劫。”
“这不怪你,三皇子一向谨慎,寻常人无法进他的身,你能探到这些已是不错。”
段长宴询问:“你之前见过那位姑娘?”
他说的是今日马车内的姑娘。
琼林点头,“属下去边关执行公务之时,曾在去边关的路上见过她。那位姑娘武力高强,一般人不是她的对手。”
马车里有隔层是他没有想到的,今日也是误打误撞。
“喔?武力高强?”段长宴来了点兴致。
那姑娘今日表现出来的可不像是会武功的样子。
普通姑娘家见到官兵就算不被吓到,也定不会如此镇定。而那位姑娘明知道马车进了人,还镇定自若,就足够让人印象深刻。
“正是,那位姑娘身手极好,隐约可见谢家军的影子。”琼林如实说。
可是谢家早已覆灭,不知那位姑娘怎么来的那一身武艺。
五年前边关传来急报,先是辅国将军谢啸云勾结外邦,导致西北大军死伤无数。再是谢啸云在最后关头疑似幡然醒悟,带领两个儿子杀向外敌,最后不敌外军,与他两个儿子落得个尸骨无存的下场。
他此番就是奉二皇子的命令想查明谢家旧事。
谢家?
满门抄斩的谢家。
段长宴沉思片刻,道:“我知道了,你先去包扎一下,等身体恢复些再去表哥那里。”
二皇子是他的表哥赵启,琼林正是他的人。
今日也是凑巧遇见他,不然这小子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在琼林转身往外走之前,段长宴喊住了他,“记得叫表哥付一下包扎钱和救你的银子。”
琼林顿了一下,沈承明见他脸上明显的沉默,忍不住笑出声音,“祈年你都把人整沉默了,瞧瞧你多可气。”
段长宴眼神凉凉瞥他一眼,“不然,你付?”
使不得,他也没多少银子啊,沈承明识趣地伸手,“还是让二皇子来付。”
琼林无奈,然后俯身抱拳退下。
......
书房内剩他们二人,沈承明又甩开他那把不离手的折扇,“祈年,想一下,三皇子在江南搞了什么动静,要不要派人去查查?”
段长宴走到书案前坐下,一条腿大剌剌架起放在另一条上,顾盼间神采飞扬,“查肯定要查,可是不能明目张胆的查,毕竟是三皇子的地盘,多少给人点面子。”
瞧瞧,过了正事就不正经了。
分明是明目张胆有去无回好吧。
沈承明无奈摇扇,“那你想如何?”
“发生这样的事,赵临会更警惕,不光加强自身防护,江南那边也会派人守着。”
那就是现在没办法派人去查。
沈承明眉头微微皱了皱,段长宴见状,抬起一根指尖慢悠悠地点了点脸颊,“先不急,过了这阵子找点事情让赵临做做。”
转移注意力也是好的。
沈承明知道他有主意,又想问问午时说好的事情,“你还没说,怎么报复秦敬仰那老东西?”
弹劾之仇,他一定要报。
段长宴没有明说,只是说道:“明日等消息。”
“那我明日不出府等你消息啊。”沈承明点头应下。
*
翌日,庄子上。
吴嬷嬷一早侯在院内,身边跟着昨日带来的两个小丫鬟,就等着大小姐洗漱穿好衣出门。
花奴打开房门,谢妩披着一件朱红色披风,里头穿着藕粉色长裙,整个人看上去亭亭玉立,清水出芙蓉般美丽端庄。
这一打扮,竟是比京城第一才女容华郡主也不差什么。
吴嬷嬷心里暗骂她长得跟妖精似的。
想着同时又注意到她毫无血色的唇瓣,心里霎时舒服许多,长得再好又如何,还不是病秧子,能活多久都没数呢。
吴嬷嬷看着她泛白的嘴唇,嘴上关切道:“大小姐,看你这面色不太好,是不是身子不舒服,要不要休息片刻再走。”
她是故意这么说的,时时提醒她身子不行,想让她心里不畅快。
吴嬷嬷话是说舒服了,以为她会说无碍,继续赶路。谁知谢妩听后,赞同般点了点头,“嬷嬷说的是,那便用过午饭再出发。”
吴嬷嬷:......
她竟不知这小蹄子会把她的话当真。
她眼眸微闪,微微抬起头,想仔细打量一番她是不是故意的,就见谢妩面上一片坦然,见她瞧过来,还歪了歪头表示疑惑。
“嗯?”
话都说出去了,亏只能自己咽了。
“听大小姐的。”吴嬷嬷只得点头道。
随即再次吩咐旁边两个丫鬟,“跟护卫再说一声,午后再出发回府。”
两个小丫鬟对视了一眼后,齐齐弯腰,“是。”
谢妩微微垂下眼睫,遮住眼里一闪而过的幽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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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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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章 第七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