门铃响了起来,二楼的灯光蓦地亮了起来,紧接着一阵急促的脚步声响了起来。
门口的人却一点都等不及了,开始砰砰砰地大力拍门。
“来了来了——”
门里传来一道清澈的女声,脚步声逼近,紧接着大门打开了一道缝隙,露出一张白皙小脸来。
看到门口的人,少女有些惊诧地叫喊了一声。
“哥——”
牧驰来不及多说什么,错过她挤了进去。他怀里还抱着一个昏迷过去的人,进门后直冲一楼的客房,将人放在了床上。
也不管洁白的床单是否会被弄脏,把人安顿好后,他又赶紧出去找医药箱。
看到他这般紧迫的模样,那少女也把心提了起来,谨慎地探出身去看了看寂静的四周。
没看到有什么可疑的人跟随出没,这才反身回去,把门锁上了。
跟在牧驰身后,看着他忙来忙去,牧玥有些好奇地在门口小心翼翼地探头看了一眼。
床上趴着一个面容姣好的漂亮青年,她惊呼了一声。
“哥,我知道家里催得紧,可你、你直接给我带了个男嫂子回来?!”
牧驰紧张许从知的伤势,闻声恨不得把他妹妹塞回房间里去。
“瞎说什么呢!快来帮忙!”
那青年实在是虚弱的紧,牧玥也怕人没撑住,去卫生间里接了一盆温水过来。
牧驰一点一点地擦拭着他身上的血迹,肩头处新伤旧疾重叠在一起,看得牧玥倒抽一口冷气。
这些伤,就算是在他哥身上,她都没看见过。这样的重伤出现在这个精致脆弱的青年身上,不由得让人怜惜。
“爸妈呢?”
“回老家了。”
牧玥眼都不眨地盯着躺在床上的许从知,她这个年纪正是对漂亮事物最没有抵抗的时候,更别说这么个精致的人了,简直跟做梦似的。
她是还没睡醒吗?不然,怎么会有这际遇。
牧驰跟在上校身边很久了,大大小小的伤都处理过,因为职业家里也备有伤药,不然这大晚上的还真不好给许从知治伤,又不能像上次一样把人带医馆去。
到时候又得落下话柄。
小心翼翼地扯开粘黏在一起的衣料,露出伤口来,子弹进得并不深,将将卡在肩胛里。
将子弹取出来后,牧驰满头大汗地接过牧玥递过来的毛巾擦了擦,舒出一口气来。
牧玥捧着刚烧好的热水,把棉签浸湿,蹲在床边给那青年濡湿干涩的唇面。
实在是憋不住了,疑问无限扩大,不问清楚,她今晚肯定是睡不着了。
“哥,他是什么人啊?怎么中枪了。”
想着这荒诞的一段时间里发生的所有事,牧驰衡情酌理地开口,“前、上校特助。”
牧玥瞪大眼睛,看着他愣愣开口,“上校特助不是你吗。”
“瞎说什么呢。”牧驰跟在上校身边的时间几乎是有目共睹。这会儿突然冒出个特助来,别说牧玥大吃一惊,最开始的全瑞也蛮唏嘘的,当然他不是替牧驰打抱不平,就纯纯看好戏。
牧玥再次看许从知的眼光多了一点什么,他哥竟然把上位者带回来了!
这人魅力这么大的吗,把他哥都拿下了,佩服佩服。
牧驰不想再待在满是酒精味的房间里,见牧玥不愿离开,也就任由她照顾着人了,出去换了一身衣裳,自己给自己倒了一杯热水喝。
等他回来,人还是没醒,从昏迷后许从知就一直没了反应,给他动刀的时候也一声没吭,要不是探他鼻息还在出气,牧驰真要以为他就这么没了。
怎么可能……这可是许从知啊。
“哥,你要不亲他一口,说不定人就醒了。”牧玥越看越觉得这人长得真像童话故事里的人物,话不过脑就说了出来。
牧驰根本不敢相信自己听到了什么,他拧起眉头。
“你脑子里一天到晚都在想些什么呢?”
即使被凶了,牧玥也没半点收敛,她哥疼她,从来没打过她,比爸妈对她都要宠溺。
她一脸悦色,兴致勃勃地开口。“童话故事里都这么写的,陷入沉睡的公主殿下被王子亲吻过后,就苏醒了。”
牧驰看向她的眼神极其复杂,各种情绪交织。“明天我就打电话问问你的老师,都教了些什么。”
“别啊,哥!我不说了还不行嘛!”一听到这个,牧玥就跳了起来,扑过去抱他。
“你打算怎么办,就这么藏在家里吗?”
牧驰皱了皱眉,已经不想在纠结他妹妹的用词了。“等他醒了,再带回去。”
就这么昏迷着带回去,他不能保证他还能再醒过来。
就像他昏迷前说过的话,要是他放任不管,他可能真的会死……
最后一声枪响,全瑞吹了吹冒着白烟的滚烫枪口,心情颇好地掀了掀眼皮,“收队!”
没了许从知,这几天的全瑞还真是顺风顺水,过得要多舒心就有多舒心。
行动队的集合在一起,打算收队下班。其中一个一直盯着全瑞看,嘴角嚅动着想说些什么。
“全队——”
全瑞正在兴头上,突然被喊了一声,有些不满地看着那人。
“干什么?!”
那人支支吾吾地想开口说些什么,被他这气势一冲,又没了开口的劲儿,只干巴巴地道着。
“没、没事儿。”
算了,反正许从知把整个A区都得罪透了,死了也活该!
不知道后来看见全瑞在许从知面前小心翼翼、毕恭毕敬的模样,他又会作何感想。
“这片区域清剿得差不多了,明天去城南。”
“城南不是有特务处的人吗?”
全瑞盯着说话那人,眼神不妙,直把人盯得埋下头去。
“老子就是要跟他抢人头怎么了?你不满意?”
“没、我哪敢……”
人逢喜事精神爽,全瑞就打算乘着这一股东风好好大干一场。
好扫一扫,在许从知身上染过来的晦气。也不知道牧驰把人抓回去了没有,真想看一看那小子衰败颓废的模样,看他还怎么借上校的势在他面前逞威风。
他就说嘛,看谁能笑到最后。
“——砰!”
会议室闯进来一群人,准确来讲是三个人——蒋厚生和他的两个亲信,其他都是没拦住,跟着尾巴追了上来的。
看着乌泱泱的这么一群人,蒋厚生沉了沉气,抖了抖宽敞的长衫摆,朝他们微微弓腰行了一个礼。
“打搅各位了——”
“蒋行长,我说——你这是要干什么呢?”
程富春老油条一个,跟蒋家打过不少交道,但实际上两人关系怎么样,却是未知。至少在这一件事上,他没少收礼,却也没见给蒋家办成了什么事儿。
若是,这群人真的肯帮他把青阳给找回来,他也不至于花重金去请江湖野林那群刀口舔血的佣兵了。
想到此行来意,蒋厚生又往上走了一步,开口时谁也没看一眼,等话落音了,才眼睛直直地盯上端坐在长桌端头那男人。
“我老蒋家,这么多年来,为Z区可谓是肝脑涂地,没有一丝怨言。”
“若你们是因为我独掌东阳银行的股份,一家独大,成——我可以拿出百分之二十的股份填进Z区的财政里,让Z区在慈首长的带领下更加壮大。”
人们对于数字是很敏感,在听到那个数的时候,台上几人就忍不住互相交换眼神。挤眉弄眼的模样,蒋厚生没心思看,他就等着那人开口。
果然,在惊讶过后又安静下来的空间里,慈甫阁终于开口问了一句他想听的话。
“蒋行长想做什么?”
看着这个青壮的男人,他年纪并不大,也就二三十来岁,混在这一桌子老油条里。自从接了他爸的位后,他却成长的很快。
现在蒋厚生也能在心里吐槽一声——老狐狸,那怕他并不老。可他做的那些事,比他爸还阴损,还叫人气得牙痒痒。
“撤掉港口码头的防守武装力量,让我儿子回来。”
“你说笑了,那些都是为了守卫整个Z区,避免有敌方进入的,怎么就拦住你儿子了?”
“这两天会有一架微型直升机朝Z区过来。我希望它能安全地降落在Z区的地盘上,不容有一丝一毫的闪失!”
蒋厚生言语激动了起来,他最怕的就是他儿子从A区活着带回来了,最后却死在离他最近的地方。
“都听到了吗——可别伤着我们蒋少爷的一根寒毛。”
慈甫阁环视一周,不怒自威。
“是、是是是。”
——
许从知最后是被人直接从牧驰家里带走的,他当时还昏迷着,孤身一人在家照顾他的牧玥用小小的身体阻挡着气势汹汹的肖贺等人。
“不行!你们不能就这么把人带走了!我哥还没回来呢!”
牧玥仰着脑袋,看着将要耍赖破门而入的几人从外面挤了进来,她退后挡在许从知的门前。
肖贺手上提着皮衣外套,顺势往肩上一甩,衣摆擦着牧玥的面上过去,差点打着她。
“小妹妹,就算你哥回来了,他也不能做什么。”凑上来的男人脾气不太好。
也是,只要想到许从知那张脸就够他们气得磨牙了。
“拦什么拦!”侧面冒上来一人,伸手狠狠推了过来。
牧玥被推了一把,往后连退了好几步,肩胛撞在门板上,发出沉闷又响亮的一声。
她疼得捂肩,眼睛也垂了下去,让人看不清神色。
肖贺就看见这小姑娘像是突然没了骨头似的,当着他的面,就靠在门板上滑了下去。
“哎呦——我的心脏!我的脑袋!”
肖贺:……
牧驰站在院外时就发现不对劲了,他冲进来就看见自己妹妹在地上撒泼打滚,屋子里站满了人,乌泱泱地看过来,他太阳穴都跟着跳了两下。
“牧玥!”
“哥!你终于回来了!”
看到他的身影,牧玥这才松了一口气,一骨碌地从地上爬了起来。
牧驰走过去,两侧的人就自动退开,让出一条路来。肖贺迎上他,身形不正但姿态摆的很高。
“哥,就是他,他欺负我!”牧玥在她哥靠近后就凑到他背后,露出一双惨兮兮的眼睛盯着肖贺。
“小姑娘,可别乱说话啊……”
“你们把人带走吧。”
牧驰定定看着他,说实话没什么表情,可肖贺的态度就是不好,像是看到什么可笑的东西似的,那眼神,让牧玥神经都敏感了起来。
“哥!”
肖贺嗤笑了一声,撇过来的那一眼像是在说算他识相。
牧玥气得牙痒痒,但她哥拦着她,任由他们把门打开了。
外面闹了这么久,许从知还跟个睡美人似的,睡得一脸安详。
看到他这张脸,肖贺的面色就沉了下来,他摆了摆手,身后就冲过来一个人,一把掀开被子,将人倒扛在了肩上。
跟个土匪似的。
牧玥看着他们把人扛了出来,那架势就不是什么善茬!
几人压过来,牧驰用胳膊肘挡着牧玥,带着她往旁边侧了侧,把路让了出来。
错过他的时候,肖贺停了下来,斜眼扫了眼目视着前方一个眼光都没给他的牧驰。
“你私藏潜逃嫌疑人,我已经上报了,不用谢,跟你学的。”
望着他们嚣张离去的背影,牧玥急得眼泪汪汪。
“哥,你是不是得罪他,被针对了?”
她擦了擦眼角,想起那个土匪似的男人临走前说的话,开始担心起了她哥。
牧驰心里清楚,对方是在报上次的仇。
这些都不重要,他也不甚在意。
“没事。”
他回头看了看空荡荡的房间,被子被掀落在地,满是褶皱的床单上还留着那人的余温。
可那点温度终将会消散……
“你没去上课?”
话落在自己身上,牧玥看看天花板,又瞅瞅脚尖,就是不敢看她哥一眼。
“我、请假了,这不给你照顾伤员嘛!”
牧驰嘴唇抿紧,牧玥最怕她哥这表情了,赶紧拿上东西走人了。
这学一天不上,学校又不会爆炸!
房子里彻底安静了下来,牧驰在那门口站了许久,才出门。
看他的方向应该是回政务处,早上他出门回了信,本想让许从知再多养几天,没想到那群恶犬这么快就嗅到这里来了。
他也要回去了,去迎接他亲手给自己招来的风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