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念如年 第3章 思念是病

辛如年回想朝堂上的一切，好像没有什么问题，还是说左之章有自己独特的见解？还是听听看。

姜国离年国比起那些附属国确实有些远了，要管理起来很难的，如果没人监督的话，他们那边兴起什么大风大浪都是不明白的，之前父皇也说过，对于邻邦小国最需要注意，因为弱小而不在意是强者最大的弱点之处。

左之章缓缓道来，“朝堂上皇上的做法都是正确的，但有些地方不太妥当，臣过来时偶遇刚要出去贴告示的骑兵，臣擅自做主拦了下来，依臣看，在民间寻找公主的事情不太妥当”

“哦？还请左尚书说说看”，辛如年洗耳恭听。

“皇上照顾民间的做法是正确的，这证明皇上是个明君，但这毕竟是关乎两国之间的事情，选拔出来的公主必须要端庄得体，有眼力见并且见多识广，能歌善舞先不说，有礼节，能识字，看懂书，临危不惧，而符合这类的通常只有诸侯将相之女才行，臣以为，皇上派人给各个诸侯将相送书信，表意愿，不强求，愿意的就送入宫中让陆也公公和管事麼麽们教着”左之章非常冷静的分析。

辛如年完全同意左之章说的话，之前他没有想这么多，只是想敷衍一下相爷，现在想想是他不够认真，怪不得他总感觉自己这个皇帝和父皇的不太一样，父皇心思缜密，不会轻易下决断，是他不够老练了，“好，就依你这么做”

“咱们的皇帝啊，太没有主见了，长这么大，第一次看见被人牵着鼻子的皇帝，啧啧”，南将王摸了摸下巴，“难怪宫里头传本王狼子野心，是皇帝不够心狠手辣，这么单纯怎么在这里活下去，现在想想，本王还是不去塞外了，生怕咱们小皇帝被人拐跑啊？”

“这就不劳烦南将王操心了，朕自有想法，左尚书还有其他事情么”，辛如年并没有把顾念之的话放心上，他知道顾念之就是打趣他的，就是嘴欠欠的，管也管不着。

左之章微微笑笑，“皇上和南将王的感情真好，并非大人们口中的不合，无论如何，还请南将王配合接下来的作业”

顾念之打了个哈欠，“只要是皇上想要的，本王必然是首当其冲，左尚书可不要不敢叫本王帮忙啊？”

“放心好了，臣会在需要的时候打扰南将王的，皇上，臣没有什么事情了”，左之章看向辛如年。

“那就有劳二位了”，辛如年也想不到有什么要和他们商量的，要不唠嗑家常？好像也没什么话题好说...

“左尚书有空和本王去塞外看看，增加点除了书籍外的智商啊？”，顾念之拿起茶水喝了一口，“怎样？”

左之章明显嘴角抽搐一下，“塞外的风景恕臣无福享受，臣觉得还是年城水土比较适合臣”

“不去试试怎么知道不行？老是待在宫里头，怕是皇上见到了也该烦了”，顾念之不依不饶。

“南将王，左尚书是朝廷重臣，若是去了边塞，剩王尚书一人恐怕...”，辛如年不明白顾念之为何想要将左之章带去边塞，他记得左之章应该是身子不是很好，经常有去抓药，才认识的宫里头的太医，这要是去塞外，怎么承受得起。

“你怎么就只心疼他呢”，顾念之冷哼一声，起身朝屋外走去“罢了罢了，左尚书是皇上身边的人，本王就不拆开了，本王回南城去，有事就书信联系，走了”

“那臣也告退了”，左之章起身一拜，随后跟着走了出去。

“...”，辛如年连忙跟出去，看见左之章走远了，才让陆也备好御轿追上顾念之，“念之，念之”

“皇上跟出来做什么，莫不是要跟臣回南城不成？”，顾念之命下人停下轿子，从轿子里走了出来。

辛如年也下轿，顾念之下意识伸出手将他扶了出来，辛如年咳了两声，“念之，左尚书不能离开年国，一旦年国有变乱，左尚书是能破解之人，王尚书只是他的徒弟，还在学习，你若是要什么聪明军师，武举之后，你亲自去考场挑人过去”

“我要的并不是左之章，他确实有才华，我只是妒忌他，妒忌他能够随时的见到你，妒忌他用那张花言巧语就能捕获你的心”，顾念之微微蹙眉道，“塞外艰苦，我也不会带一个毫不相关的人出去添乱”

“那你也不要甩脸色给我看，你现在回南城，又好久才回来，不是说好在宫里头住下么，母后的辛文宫我赐予你常住，就当是赐你的恩惠了，现在都快响午了，就留下来吧”，辛如年握住了顾念之的手，小心翼翼的搓了搓，乖巧的像个家养的动物，萌的犯规。

“...”，顾念之没有说话。

辛如年抬起头看向他，“怎么不说话了，我让他们给你准备好吃的，好喝的，你喜欢什么尽管吩咐下去，他们除了我的话，也听你的，之前我跟他们说过了，谁敢不听你的话，我就把他们遣散回去，换些听话的”

在辛如年还没反应过来的时候，顾念之居然直接将他抱了起来，所有人都震惊不已，陆也连忙让那些奴才们将轿子抬回去，所有人都退了下去，整个长廊仅剩下顾念之和辛如年两个人。

“还记得么，七岁那会，你脚扭到了，疼的想哭，我也是这样把你抱起来，去辛文宫找娘娘，就这样一直走着，那些奴才们纷纷过来想将你抬进轿子里，我不肯，抱着你就不撒手”，顾念之笑着说。

辛如年‘嗯’了一声，“那次走了好长的路，我还问你累不累，你明明都喘气了还说不累，后来母后看见了，吓得连忙将我抱下来，给你备了好多好吃的，你欢喜的吃了很多，还吃坏了肚子”

“娘娘对我很好，像我娘亲一样”，顾念之看着前方银色的地块，眼睛里似有泪花，“娘娘离开的前一个星期，她独自牵着我的手走过了这长廊，她说，她知道自己没有多长的时间可以陪着我们了，她要我们无论如何都不能离开彼此太久，让我一定要守着你，她让我发誓，若是出了什么事情，即便是死，也要护着你”

“你发誓了”

“嗯，我发誓了，顾念之死也要护着辛如年，顾念之生来就是为了保护辛如年的，我是这么说的，娘娘笑了，我也开心”，顾念之微微笑了笑，很快便走到了辛文宫前。

辛文宫依旧是几年前的模样，没有变化，里面依旧有宫女们在忙碌着，辛如年从顾念之怀里下来，两人望着好久没来过的地方，不禁叹了一口气。

“见过皇上，南将王”，宫女们恭敬的朝他们一拜。

“没事，你们忙去吧，不用管我们”，南将王挥了挥手，宫女们便又忙去了。

“里面的香薰我没让她们换，我觉得你应该喜欢的”，辛如年走进卧室，熟悉的味道扑鼻而来，就像母后从未离开一样，“衣柜里的衣服，都是尚衣司新做的”

“你怎么知道我的尺寸？”，顾念之惊讶。

“上回你回来沐浴的时候，我那你的衣服比对了一下，就记住了，比我宽好多”，辛如年伸出手认真比划着。

“傻瓜”，顾念之伸出手抱住了他，“把你的手揽住我的腰”

辛如年呆呆的照做了。

“现在知道我的腰围了么”

“知晓了”，辛如年红着脸塞进了顾念之的怀里，“念之，谢谢你一直在我身边，让我感受到，即便是母后离世，也有个人像母后一样照顾我，很开心”

顾念之咬牙叹息一声，“哎，你还是不懂...”

辛如年看向了化妆镜处，那边好像还没有让人去打扫更换，于是他离开顾念之的怀里，朝化妆镜走去，台上有一股很香的香料，他好奇的拉开抽屉，抽屉里居然有一张有些发黄的信封。

是母后的字，‘年儿亲启’-‘母后病重，时日不多，你是我三个孩子里最乖巧的一个，母后怕你被欺负，特地和你父皇在宫外将已故大将军顾军的儿子念之带入宫中与你为伴，念之是一个听话的好孩子，相信他能保护好你，年儿，母后想看你成为帝王的样子，母后猜想一定特别特别的像你父皇那样威武霸气，又像母后一样俊俏温柔，毕竟年儿和母后年轻的时候很像呢，母后年轻的时候也是第一美人呢，哈哈，好了，年儿，你听着，善用贤才，重用敢于举荐之人，轻用花言巧语之人，这些念之会帮你的，母后很放心，马上入秋了，好好照顾自己’。

辛如年的眼泪控制不住的滴落在信纸上，他收起信封放回原处，抽了抽鼻子喊道，“念之，手帕给我”，顾念之拿出手帕递给辛如年，辛如年擦了擦眼角的泪站了起来，“你看看还需不需要什么东西，跟她们说，她们会去内务府领东西来”

“够了”，顾念之看着四周的一切，“已经够多了，我一个大男人也不需要用那么多东西”

话音刚落，宫门外传来通报，顾念之的下属走了进来，恭敬的单膝跪道，“南将王，皇上”

顾念之挑眉道，“直说，没有外人”

侍卫站起来，“南将王，北塞急报，距离九百三十四公里处，疑似有大军压境，估约三万人口，并且有明显的驻扎痕迹，分不清是哪国的，应是散邦”

“散邦没有入境权，怎么能轻易入境”，辛如年疑惑的看向顾念之，“这算是挑衅吗”

“这事交给臣就好了”，顾念之摸了摸下巴，“看来不能陪皇上用膳了，臣先去军部看看”

“晚上呢，晚上回来吗”，辛如年想抓住他的手，但觉得不符合身份，于是悄悄将手收了起来，“晚上一起用膳吗”

“皇上先吃吧，不用等臣，臣跟其他将军们一起用膳”，顾念之说完，跟着下属一同离开了辛文宫。

辛如年有些不满但是不好说些什么，毕竟这事听起来挺严重的，不能打搅他，再看了眼辛文宫，辛如年也离开了。

不过很快辛如年又倒回来，看着宫殿门口思索一番，反正住哪里也是住，不如就住在辛文宫算了，他朝陆也看去，犹豫一会道，“陆也公公，把奏折带到辛文宫吧”

陆也笑了笑，“皇上这是打算长住辛文宫了？”

“算...算是吧”，辛如年转身走进辛文宫内，嗅着母后最爱闻的香薰，想到很多以前很开心的事情，也许母后也是这样想的吧。

陆也让小奴才们纷纷将原寝宫的东西都搬了过来，一件一件的摆放好，将叠成三叠的奏折放在连着的书桌上，这里本来是没有单独的书桌的，但是前皇帝喜欢在辛文宫批奏，便有了这书桌，皇后娘娘经常陪伴在皇帝身边，两人恩爱有加，是民间的一代佳话。

辛如年走到书桌前，伸出手触碰毛笔的笔杆，他从小就喜欢和念之来辛文宫玩耍，母后也不会对他们过于苛刻，他们像一家人一样吃饭，聊天，戏耍，而他的两个哥哥性格和他有些不同，过于冷漠的想要远离他们。

也许是母后和父皇过于溺爱自己，才让哥哥们觉得他们偏心了吧。

不知不觉一坐就是一下午，手里的奏折也批的差不多了，仅剩下最后一叠十本，他伸了伸懒腰走出宫外看了看，天渐渐暗了下来。

“皇上是不是饿了，奴家让他们送来晚膳来？”陆也问道。

辛如年想到了顾念之，那家伙应该也还没吃饭吧，“南将王那边的事情可处理好了？”

陆也：“听说还没有，现在还在谋划着呢，应该是挺严重的，皇上，南将王也还没吃呢”

辛如年沉默一会，“让御膳房的人，准备好热菜，朕带过去，记得了，不能太素，开胃的好，干煸鸡肉和牛肉加点辣子，南将王爱吃辣，不用太辣，怕吃多了身体不好，猪脚煲也安排上，剩下的素菜随便吧”

陆也笑了笑，“还是皇上知晓南将王爱吃什么，奴家这就去安排，还请皇上等一会”

“好”，辛如年看着桌上的奏折，先把奏折批完，让他们送回各个臣子手里去吧，想到这里，辛如年又开始拿起一本奏折看了起来。

“狭泷是什么地方？”，辛如年看着陌生的字眼一脸疑惑，“狭泷突发水患，遇难者上千”

“皇上，狭泷是南将王很早之前夺下的峡坚国家的一个小城，那边四周环海，所以时常遭遇大大小小的水患不计其数，以往的水患都能镇压住，然而这几年的水患似乎比以往要严重的多，管理那边的大人这才上书给皇上，求皇上增员一同下发米粮和银两救济吧”，一个小奴才提点道。

“朕怎么不知道有这地方”，辛如年抬头看向小奴才问道。

小奴才拿起挂在墙壁上的江山图走到辛如年身边，将图平铺在桌面上供辛如年观看，“奴才愚昧，只是很久之前曾听见皇上念道南将王送来的书信里面，南将王曾提过此事罢了”

书信？辛如年这才恍然大悟，原来顾念之每每在塞外时，都会把状况寄回来给自己看，只是当时只顾着看顾念之写的关心话语，从而忽略了一些重要信息，他仔细看着江山图，才发现原来顾念之打下的江山已经这么广阔了，从他接手皇帝开始，就不断的在扩大，真厉害。

看来顾念之会想要和他要赏赐恩惠不是没有理由的，这人情一辈子都还不清了吧。

“南将王神勇，像一位天降百战百胜的战神，为陛下披荆斩棘”，小奴才将地图挂回璧山道，“也怪不得会被外面传那些绯言巧语，说没点野心，也不信”

“你也觉得南将王有野心？”，辛如年站起来，走到地图前问道。

小奴才点点头，“皇上不觉得么”

“当然觉得”，辛如年细细想了想，顾念之真有这么好么，他有很多机会可以靠近自己，把自己杀了称帝，可他没有这么做，如果他并没有想要当皇上，为何呕心沥血的做这些事情，喜欢这个国家吗，但顾叔叔似乎是因为战争牺牲的，这他就不太清楚了，“但，南将王并没有称帝的野心，时至今日，朕也不知道，他想要什么”

“皇上，晚膳准备好了”，陆也走了进来提点道。

“走吧”。

在皇宫的最南方位有设立独立军营，可容下十万人左右，里面什么设施设备都齐全，基本上是顾念之花自己的银两备好的，他们没有什么房屋居住，而是空出很宽敞的空位驻扎帐篷，除了顾念之和一些将军有独立的帐篷外，其余的都是四人一个。

辛如年下了轿子，刚走到军营外，就听见里面军训的吼叫声，吓得辛如年干咳几声。

“皇上没事吧”，陆也连忙询问道。

辛如年摇摇头，从陆也身边接过饭盒，走了进去，四周的将士们纷纷叩首问候，辛如年也只是点点头让他们起来。

一位身穿便服的男人朝辛如年走来，恭敬的鞠躬道，“大将军下属林越见过皇上，皇上可是来找大将军的？”

辛如年上下打量着眼前这位叫林越的，身子壮硕，但一副书生模样，看来应该就是传说中的军师了，一直陪伴在顾念之身边的人就是他吗，“他在哪”

林越摆了请的动作，一行人朝其中一个帐篷走去，“大将军在帐篷里研究战术，任何人都不能进去打搅，但皇上来的话应该可以”

“陆也公公，你们先回去吧”，走到帐篷外，辛如年让陆也先回去，陆也识趣的离开。

林越：“要通报一声么”

“不必，你也先退吧”，辛如年掀开帐篷的帘子，没有看林越一眼，便走了进去，帐篷里很简单，没有什么杂乱的东西，只有一个落地书桌，和几个椅子，以及屏风后面的木床，和角落摆放的洗漱用具，武器摆架。

顾念之端庄的坐在书桌后面，视线看着桌上的一本书，眉头微微皱起，甚至连辛如年走过来，他都没有察觉。

“念之”，辛如年轻声细语的喊叫一声，而后走过去坐在了他的对面。

顾念之这才反应过来，脸上藏不住的惊讶和惊喜，“你怎么来了”

“给你带了点好吃的”，辛如年将饭盒一层一层的拿出来，里面都是香喷喷的饭菜，“你不回宫里吃饭，我一个人也没什么胃口，就拿过来一起吃了，都是你爱吃的”

顾念之无奈的笑了笑，“还辛苦你跑一趟”

“不辛苦，反正刚批阅完奏折，我也没事做，就过来走走也是好的”，辛如年夹起一块肉放到顾念之碗里，“我想了想，我可能真的对塞外边境不太了解，以前父皇在世时，对外面熟知程度很高，似乎没有他不知道的事情，刚刚看奏折时，我发现有好多地方就像刚知晓一样，所以我在想，既然你回不来皇城过节，那我过去好了”

顾念之的眼睛突然瞪得很大，一脸不可置信的模样，“不行，外面天气不固定，时而冷时而热，更何况你身子骨弱，经不起折腾，而且塞外不像宫里头随时都有地方洗澡，有的地方连水都没有，一个月不洗澡都有可能，国不可一日无君，你还是安稳的待在皇城里，听话”

“左之章你都要去了，为什么我去不行，你既然要了左之章，那我也要去”，辛如年赌气的回应道，“父皇都去过了，为什么我不行，我不要当个井底之蛙的皇帝，我要出去，我不能一直靠着你，你说让我不要过度依赖你，可是现在，现在的我，没有你，什么都做不了”

“...”，顾念之沉默一会，“先吃饭吧，这件事，后面再说”

“我不管，反正你是答应了”，辛如年将青菜塞满整张嘴喃喃道，“当年母后去塞外的时候，也是父皇亲自驾马过去的”

“好好好，带你去，带你去，先把饭吃完再说话”，顾念之伸出手擦去辛如年嘴角粘着的饭粒无奈道，“傻瓜，别人不爱去的地方，你却要争着去”

“嗯？”，辛如年咽下饭道，“因为朕是皇帝，所以必须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