郁零零这一次没来得及逃跑,就被梁余泣抓了回来。
“还想跑?哪都不许去,就老老实实待在我身边。”梁余泣强硬地掰着她的下巴,迫使她抬头,眼睛里只有自己,然后往她的嘴里送了一颗干净的红枣。
“好吃吗?”
郁零零堵着嘴,嚼嚼嚼吐核不语。
梁余泣并没有提到梁家的事,松开控制的手后又无比自然地拉起她的手:“我的腿还没好,我们慢点走,我带你去吃好吃的。”
“你有钱?”郁零零话题又跑偏了。
梁余泣哼笑:“有,够你吃掉这整座山的。”
郁零零狐疑这个人别是在山上撞坏了脑袋讹上了她,他有自己的未婚妻,难道自己装得还不够拙劣吗?
吃饱喝足后,郁零零找了个人多的地方,方便她待会溜进人群中不被他抓住。
“梁余泣,我告诉你一件事情。”
“你说。”虽然梁余泣话是这么说的,但他的注意力明显不咋郁零零的身上,他个子高一直看着小路边上来往的人。
“你先松开我的手,我再说。”
梁余泣抽空低头看了眼他们相握的手,然后握得更牢了:“那就不用说了。”
“不要牵了,怪别扭的。”
“现在别扭,那天晚上抱我不是抱得挺紧的?未婚妻,嗯?”
“别说了。”郁零零想要挣脱他的手,推了推。
“卖糖葫芦的老头来了,我带你去吃。”梁余泣一直等的就是这个老头,边说边想要把她往糖葫芦摊带。
趁着他看路的时候,郁零零成功送手链,话说得很快:“我不是你的未婚妻,我骗你的,玉佩也是我在路边上捡的。”
梁余泣回头一挑眉心情看上去不错:“就想说这个,我知道。”
“嗯?你知道。”
郁零零突然觉得自己很傻,眼前这个男人伤还没好,在他身上却丝毫感受不到病气,他永远好脾气地看着你,你却不知道他笑的背后到底在想什么。
“嗯我知道,你那个玉佩一看就不是定情信物,我才不会送给这么普通的玉佩给我的女人。”说完他又要去寻郁零零的手。
“那你为什么要救我?”郁零零愣住了。
“你又为什么要救我?。”一模一样的话梁余泣还给了她。
“我那不是,我走不出林子,只有你闯进来了,我在利用你送我出去。”郁零零憋久了,一股脑全说出来了。
“不是这件。”
不是这件事情是什么,不用怀疑了,郁零零知道他疯了吧。
“圆圆,我们注定是要在一起的。”梁余泣没头没脑地说完这句话,拽着她走到卖糖葫芦的小摊前,买了一把糖葫芦全赛进她的怀里。
“你吃。”
跟一个疯子讲话就是累,郁零零心想,有摆脱不了他只好接过所有的糖葫芦,一路边走边吃不知不觉又被他带到一件木屋。
“你带我来这里干什么?”
“去休息吧,这几天是不是没有好好休息。”
郁零零低头看着自己身上的乞丐装不说话。
“圆圆这里是我的住所,你可以放心,没有人会把你赶出去。”梁余泣说着帮她将脸颊旁的碎发撩上去,挽起自己袖子准备出门帮她打水过来。
郁零零坐在位子上就不明白了,自己刚刚明明可以逃走,怎么就如了他的意跟他回来了呢?
难道我真爱上了他。
这个想法一出,郁零零立马就蹲到了地上,她竟然会爱上一个人类,这不可能。
以前她是鸟的时候,不是没看过夫妻**,小郎君倒追娘子被人笑话,轮到自己开始怀疑了。
就在郁零零打算从窗户溜走时,梁余泣提着水桶回来了,他都不是一个人回来的,她的身后还跟着一个提了一大堆东西的男人。
“二哥让让,让开,没看到拿了这么多东西吗?一旦眼力见都没有,白长了张脸。”
说话的男人看起来年龄不大,一张娃娃脸就连声音都清脆的小孩音。
他放下东西大喘气,说着说着无比自然地找座坐下了,抬眼看见郁零零站着挥手让她走远点。
“那个谁?一点眼力见都没有,看到小爷我这样,也不知道倒杯水给我。”
“喝你头,自己没手没脚。”梁余泣兑好热水,将拧干的干净帕子递给郁零零。
也正是梁余泣这个动作,让原本鼻孔对人的梁辞终于学会用眼睛看人,他站起来抱胸脾气拽上天,他上下扫了一遍郁零零,像是发现了什么惊天动地的大事情,语气极其浮夸。
“我说你,你干嘛要买这么多女人的衣服,原来是金屋藏娇了。”
“不会说话就滚出去。”
挨了亲哥一顿敲后,梁三少终于学会老老实实坐着了。
等郁零零擦干净脸后,梁余泣让她在这堆新衣服里面选一些合适的,原话是:“都是买给你的,你先换一身合适的。”
于是郁零零在一堆布料中,一眼看中那件红色的裙子,摸着裙摆揉了揉布料,很舒服的天蚕丝。
“土气。”梁辞在旁边咂砸嘴,毫不客气地评价道。
郁零零一时不知道是说她,还是她手上的红色大花布料。
随即梁辞更是直接开口问,“这,你也喜欢?”
那是说布料了,郁零零清楚的知道:梁余泣与她的名字之间,不可能会出现喜欢这两个字。
“她喜欢。”梁余泣薄薄地抬头轻轻看了一眼,又低头摸出火柴盒,搓燃后心里补了一句“当然是喜欢了。”
郁零零习惯性假装没听到,放下手中的红色裙子,转手又去摸了件绿色布料,最后换了一件大红大紫的旗袍,人群中她像一颗颜色鲜艳的毒果子。
梁家这次来的目的除了救梁余泣,第二件事情就是要进山朝拜,这是他们家每年都会做的事情,今年也不例外。
上午梁家大少已经带着梁辞先去朝拜紫云娘娘了,就剩下梁余泣还没有。
所以当梁家下人来请他出门时,郁零零拦下了他:“你带我一起去吧。”
郁零零当时没看懂梁余泣眼神中的犹豫和警惕,越是靠近紫云娘娘庙,她越是一心想要进到紫云娘娘庙里。
那种抓心挠肝的执着,不达目的不罢休的痛苦,让她觉得紫云娘娘庙里有人等着她,自己大概是和梁余泣一样得了疯。
“你带我去吧,我就想去看看。”
见梁余泣没有反应,以为他要拒绝,她只好更轻地说了一遍,就在她以为梁余泣会拒绝时,她听见他沉稳的声音。
“你要去也可以,跟紧我,什么都不要碰,什么人都不要管,知道了吗?”
郁零零满口答应,不知道为什么心中急迫地想要见到紫云娘娘,像是她生来就为了她一样,心中有一种急迫粗暴的力量推动着她去完成什么。
进庙前,梁余泣拦下郁零零再次强调一遍他说过的话。
“我知道了,什么都别碰,什么人都别管。”
跟随梁余泣走进娘娘庙,于零零发现里面人已经被清空了,摆在两边的红漆兵器被擦得增增亮,到处都弥漫着熏得人发晕的香,红烛在断蜡残香的供台上跳脱,寺庙的顶上开了扇天窗。
金色阳光从天窗透进来,照在华美紫云娘娘木雕脸上,红色衣裙扑着一层金粉,她笑着活灵活现,手指夹着红玛瑙在光中闪耀。
她的笑容无论从哪个角度看,笑得都很委屈,厚唇弧度像是被人硬掰出来的,郁零零只盯着看了一眼,就低下头不敢再看了,随机低头看自己脚下。
香灰和没烧完的黄纸堆在火盆里,滋滋啦啦地跳闪出火星子。
“不对,这里是不是还有别人在。”
香灰闻久了特别晕,郁零零想要走了,这个地方她待得很不舒服。
“对,里面有人,我先去解决一件事情,你等我和你一起出去。”
梁余泣从跪拜的蒲团上起来,走上前插完手中的香后,并没有拜紫云娘娘像,而是来到背面墙面前,手骨在墙上敲了三声后,墙体向左移立刻出现了一条密道。
不知道是不是她的错觉,在梁余泣敲墙的时候,她好像看见紫云娘娘眨眼睛了,唇瓣颜色更加鲜艳,近乎刚喷溅出来的人血。
后墙门一打开,迎着光的梁余泣转过身来向她伸手,他眼神决绝,张嘴似乎说了什么。
郁零零努力想要听清他到底说了什么,却被庙外一通鞭炮扰了两人,看着他唇瓣一张一合但什么也没听清,她昏得更加厉害,连带感觉整个房间都在晃动。
郁零零以为他是想要自己手中的香,刚往前一小步想要递给他,他却只是从上拍了一下她的头,顺着这个动作眷恋地揉了一把她细细干燥的灰发,他低头唇瓣擦过她的额头,紧接着她只听见了这一句:“圆圆,相信我,记住我。”
这样一句没头没尾的话,郁零零还没来得及追问,梁郁泣已经义无反顾地迈入暗室,石墙封闭,鞭炮也燃尽,整间庙宇再次安静。
郁零零握着手中点燃的三根香,她头痛的厉害,发现自己一走进这个庙,手中的香无论如何都放不下,嗓子被勒紧发不出声来,身体也不受控制,新布鞋在布满香灰的地板上踩出一个完整的献祭阵,画完阵再抬头紫云娘娘依据面带笑容,只是这一次的笑更加灿烂。
而原本硬掰委屈笑容出现在郁零零脸上,唇瓣染上血迹,她在一步步靠近紫云娘娘。
生命在消亡,一丝一毫她都握不住,她无法把握自己的命,她的命掌握在任何人的手里,就是不由她自己做主。
当她被迫跪在地上,挺直腰背抓着手中的香即将举过头顶,脑海中一直绷紧的那条线撑长到极限,马上就要崩溃时。
“零零,把你手中的香给我。”
梁余泣站在门口,背着光看不清他脸上的表情,空气中浓香气味淡下几分,多了一丝烧焦烟味。
“你是什么时候出来的?”
郁零零还没反应过来,梁余泣是怎么知道她真名的,又是怎么从后面绕出来的。
她下意识信任他,来不及反抗,手中的香已经被他一把抢走,抢香的过程中,他的手没有触碰到她身体。
等到“梁余泣”已经将香插上供桌的同时,庙的背后响起了枪声,郁零零背后已经湿透了再次看向对面的男人,眼中满是后悔与震惊。
“你不是梁余泣!”
鬼车不装了,满意地笑了下,他笑的时候就是梁余泣,只是眼睛瞎了一只使他笑起来不如梁余泣好看。
“无所谓,你想要梁余泣,记住梁余泣这个名字也行。”
说完鬼车一挥手,人身凭空消失在她的眼前,一只断翅烧焦的蝴蝶飞过她眼前。
引着她抬头仰望着供台上紫云娘娘像,原本烧得火热的烛火,现在也全都熄灭。
原本神圣华美紫云娘娘,脸上炸出烂洞,尸体腐烂臭气渐渐从这些洞里飘出,眼眶流下刺鼻鲜艳的红色油漆,滴在供台上与棕红色流动蜡烛油融为一体,油漆将她完美展示给世人的笑完全掩盖住,堆满香灰地板真正开始晃动。
她耳边响起刺耳的警报声。
[注意!注意!零零一试验品献祭紫云娘娘任务失败,系统将重新遣返回实验室。]
郁零零抱头蹲下,泪水砸落在虚空裂缝中,她所有都想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