墨亦与墨流分别将八方无极阵安置好和把楚谦搬回床上,他们留下一人看守,剩下一人打算去找胡大夫,不曾想,楚谦这时就醒了,这里楚霜华离开不过半个时辰。
“霜华呢?”楚谦刚醒,脑子还未彻底清明,却脱口而出了这句话。
墨亦答道:“楚姑娘说她要离开一阵子。”
在这个节骨眼离开是因为什么,楚谦不用想都知道,他又闭上眼,深吸一口气,将心头的怒意压下去,他同墨亦说:“劳烦大人看看周遭的居民有未被打搅到。”
墨亦和墨流对视一眼,一时有些凝重,他们先前的动静这么大确实会影响到附近住着的人,影响倒是其次,谁知道那些妖物会不会伤人。他们应下后,墨流留在屋子里,看顾楚谦,墨亦出去查看。墨流看楚谦的脸色白若飞霜,不由地问:“不用我帮你去叫胡大夫吗?”
楚谦:“不用。现下太晚了。就不去打搅他了。”
墨流应下后,两人之间就无人开口了,墨流经过方才的事还未完全缓过来,想开口问什么却又不知道说什么,刚才的事跟做梦一样,还是场噩梦。墨流在这安静的氛围里颇为不自在,好在墨亦此时回来了:“我在周遭转了一圈,无人觉察。”
楚谦也算是松了口气,看那两人看着自己,他就给了个解释:“之前霜华怕她修炼时不小心闹出大动静,特意布下了阵法隔绝了周围。只是刚刚打斗实在太激烈了,我担心她随手布下的阵没拦住。”
墨流此刻真的憋不住了,语气有些生硬:“楚公子,那楚姑娘真是妖怪?”墨亦也在等着楚谦的回答,笑话,楚霜华是妖就代表着先前的一切都是假的,那就是欺君,方才他们才见过楚霜华的本事,楚霜华又与楚谦亲近,如果他们对陛下做什么不利之事,谁能拦着?
楚谦面色也是凝重,不过不是因为他们的质问,以及担心李庭晟会处罚自己,而是担忧楚霜华的身体,她必定身受重伤,否则离开前也会消去墨亦、墨流的记忆。墨亦看他若有所思却是误会了,厉声打断了楚谦的思绪:“楚公子!请你回答!”
楚谦一时叫人断了沉思,本身就因楚霜华不告而别的火气烧得更旺了,抬眸望去,态度自然也不似往日温和,面露嘲讽:“是,霜华确实是狐妖。我也确实欺君了,你们直接将我的头砍下,提去给李庭晟吧。”
两暗卫面色难看,陛下对楚谦的态度不明,他们不可能自作主张,墨亦上前一步:“如何处置你是陛下说了算,劳楚公子同我们去趟国都吧。”
楚谦撑着起身,掀开被子下床,墨亦和墨流此刻根本不敢让楚谦一个人待屋里,万一人不见了,那就不好了,楚谦也不管他们,自己穿上衣服,在收拾了一番行囊,而后看了他们一眼,墨流走过去,伸手:“还望楚公子的行囊交由我等看管。”
楚谦扯出一抹讽笑:“自然。”将行囊递了过去,而后又道:“两位,容我写封书信,叫人处理一下此处事宜。……你们可以在旁观看。”
“请便。”
最后那信被墨流从门缝塞进了胡大夫的家中,待翌日清晨,胡大夫看到这信时,三人早已离开了淮安,只余胡大夫一人心中焦虑,还要帮着楚谦处理事情。
……
在楚霜华离开楚宅之后,她先是回到雾山,随后调用了所能用的所有灵力在雾山灵穴布阵,将灵穴加固,同时雾山上空生出异象,出现一只九尾狐的幻影,在她立下大阵之时,幻影渐渐消失。此次动静实在太大了,雾山的生灵皆被惊醒,灵穴内的小妖都探出头来查看,结果就见到楚霜华猛地吐出一口鲜血。
“呀!大人!您没事吧。”
八方无极阵给楚霜华的灵力还不足以让她恢复,偏偏她用以重伤之身打斗了一番,虽速战速决,但仍是加剧了身体上的伤。她听见小妖的问话,摆了摆手,示意没事,她布下的这个阵是狐族的万灵阵,威力巨大,一来有了这阵她可以安心在雾山疗伤;二来她是为了示威,让那些妖邪不敢前来;三来她告诉所有妖自己的去处,省的他们打扰楚谦。
只是楚霜华不知道楚谦被墨亦、墨流“送”去国都了,也不知道他们是连夜赶路,正巧就看到了这番异象,三人脸色都不好,楚谦什么都不能做,而墨亦和墨流加快了回都的脚程。
楚霜华布下此阵后,已然力竭,但她硬是走回了山顶,山路上蔓延着一条血痕。榆树从未见过楚霜华这副狼狈模样,急忙化出人身:“白狐!你这是怎么了?!”
楚霜华早已无力说话,她一下子跌坐在地上,榆树连扶她都来不及,榆树弯腰握住她的手腕,一时惊得忘了给她输入灵力。草木化妖,多少都会些医术,此时榆树握着楚霜华的手腕,只是粗略一看就察觉她脾脏受损、灵力耗竭,就连妖丹都出现了一丝裂缝,等榆树回神后赶忙为她输送灵力。
不知过了多久,榆树听到了楚霜华的咳嗽声,她关切道:“你现下好些了吗?”
楚霜华抬眸看到一女子的面容,还未完全反应过来,先是揉了揉眉心,才道:“好多了。”她放下手,轻拍榆树抓着自己的那只手,道歉:“对不住。我不小心惹了麻烦回来。不过我先布下了万灵阵。”
榆树没好气地说:“你天生于此,这就是你的家。再者你都布下万灵阵了,哪个找麻烦的能进得来?用不着道歉。”
楚霜华笑了笑,同榆树说道:“我会在这疗伤一段日子。等伤好了就走。”
榆树点头,她没问楚霜华为何会伤这么重,也没问她为何伤好了还要走,虽是好友,却也不会询问对方的经历,说白了她们只是一起搭伙过了几百年而已,这个灵穴是她们共同的栖息地。不过,她看着楚霜华的改变,隐隐觉得楚霜华又有了另一个栖息地了。
……
淮安离国都算不上远,但也要一个半月的路程,墨亦和墨流却带着楚谦快马加鞭,硬生生在一个月内到了国都。怪力乱神之事不可大肆张扬,故而他们只是暗中进京,此时已是晌午,他们却未歇息,而是直接进了宫。
楚谦和李庭晟都没想到两人还会再见面,而且离上次见面没隔多久。楚谦再御书房站着,李庭晟则是不动声色地打量着楚谦。他从信里就知道楚谦本身就生着病还没好全,随后又放了血,结果还没歇多久呢,又快马加鞭赶到国都。现在楚谦的脸色苍白如雪,细看还会发现他的身子发着颤,李庭晟才想起刚刚墨亦说他们朝食与午饭都还没用,难为他居然还安然地站在这。
李庭晟先是给楚谦赐座,而后又吩咐了常公公去拿些吃食来,接着却是没说一句话了,他继续批着折子,而楚谦闭上眼睛,舒缓今日的疲惫,直到常公公回来,给楚谦端上来碗粥,楚谦才睁开眼,向他道谢。李庭晟仍是一言不发地批折子,常公公不知发生了什么,只好在一旁站着,他看陛下的脸色不差,想必没什么大事。
终于,李庭晟看完了一桌的奏折,楚谦也喝完了粥,李庭晟命常公公退下,留楚谦同自己单独谈话。殿里只剩了他们两人,李庭晟先问:“方才可吃饱了?”
楚谦:“尚可。”
李庭晟漫不经心地摸着手边的镇纸:“楚霜华到底是什么人?”
楚谦知道瞒不过去,便挑了点能讲的说了,李庭晟听后一笑:“师兄这经历倒跟话本子似的。”
楚谦拱手:“陛下见笑。”
李庭晟看着他似笑非笑:“师兄先前都直呼朕的名讳了,现在这么客气做什么?”
楚谦果断起身,一撩衣袍,跪了下去:“陛下恕罪。”
李庭晟没有让楚谦起来,他抚着镇纸的纹路,道:“……楚谦,回国都来吧。”
“……是,陛下。”
朝堂近日发生了一件大事,那就是当年的罪臣遗孤回到了朝廷,陛下还将他安置在了六部中的吏部,虽然只是个主事,但谁不知道楚谦的本事,早晚又一天他会升上去的,因为这事,许多大臣晚上都睡不着,都在想陛下到底要做什么。
……
楚霜华离开雾山,回到淮安时,她掐着算了算时间,才知已经过去了两年,心道:都过去两年了,不知道楚谦怎么样了?先前还给他留下了一堆烂摊子。想着,楚霜华有些心虚,她回到淮安后直奔楚宅去。回到去后,她发现楚宅大门紧闭,难道楚谦出门了?楚霜华正考虑要不要翻墙时,听见有人叫她,她回头一看,发现是胡大夫。
“老爷子?”
胡大夫佯装生气:“你这丫头还知道回来!”
楚霜华摸了摸鼻子,正好,她问老爷子:“兄长去了哪?”
胡大夫一僵,楚霜华立刻感到不对,她问:“老爷子,兄长发生了什么?”
胡大夫叹了一口气,想将楚霜华先带回医馆,但楚霜华不肯,执意要问清楚,他也只好实话实说了:“两年前,你出去历练了。楚谦不知为何被带去了国都,而后陛下就将楚谦留在了国都,除却之前他回来收拾东西外,他就再也没回过了。”
楚霜华直觉这事跟她有关:“我去找他。”
“哎!霜华!”胡大夫怕她做傻事,想叫住她,谁知楚霜华跟阵风一样,一下就跑远了。楚霜华一离开淮安,直接缩地千里,出现在了国都一个偏僻的巷子里,楚霜华见周遭没人干脆就变成了狐狸的样子,追寻着楚谦的气息,来到了楚谦的住处。楚霜华心知不好再到处乱窜,就待在了此处。
楚谦在这的味道还是比较淡的,楚霜华只能期望楚谦早些回来,不然入夜后,她只能再出去找了。
楚谦,我回来了。你也快回来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