残存痴念迎万难,浅情愈伤不愈痕
——雪潋
唐檀赶人,萧澍赖着不走,苦口婆心道:“唐兄为了你费尽心思,你若不去,他定会伤心难过的”
他一个大男人,伤心还要人哄着不成。
她讨厌天阙,讨厌天阙的人,天阙的规矩,天阙的一切,更不想与那些伪君子虚以委蛇,明明恨她恨到了骨子里,却一口一个唐姑娘,叫的亲切,只让她觉得累。
萧澍拗不过她,终是妥协,离开前他掏出一块儿笛穗,系在涅缘笛上:“这是我师父送你的,穗有灵力,可护你周全”
唐檀目光落在笛穗,穗子由玉打磨而成,与笛子甚是相配,刚系上片刻,笛中红烟已穿向穗中,在烛光下交相辉映。
这次唐檀没有拒绝,反而道谢:“谢谢”
萧澍一时怔住,以为听错了:“我没听错吧坏丫头,你居然会说谢谢”
“萧...澍......”,唐檀捏紧拳头,想揍死他。
萧澍招手投降,灰溜溜离开。
唐檀握紧玉笛,看着玉穗,萧澍方才所言回荡耳边,令她动容。
她离开藏书阁,去了设宴之处,躲在暗处偷看,屋中的人,说说笑笑,一片和谐,盼窈开怀大笑,酒一杯接着一杯,已经有些醉意。
唐檀不自觉笑起,她倒是羡慕盼窈这份豁达,什么也不多想,只享受在下,及时行乐。
沈璧棠与灼墨坐在一起,灼墨时不时调整她姿势,两人不停比划,练习招式。
拓跋青鸿同晏枝之人游戏,愈来愈烈,不分出胜负,决不罢休的样子。
唐泺立于一旁,不同众人饮酒,不与众人交谈,心事重重。
唐檀孤单落寞,转过身靠在墙边,只有月光相伴。
“阿檀”,沈璧棠声音响起,转头一看,她不知何时出来,手里拿着吃的。
唐檀正要问,沈璧棠拉着她离开,到了无人之处,沈璧棠打开食盒,里面摆着几盘精致糕点。
沈璧棠拿了一块送进口中,另一块儿递给她:“你尝尝阿檀,这是我新研究的”
唐檀拿来吃,食不知味,她这般无精打采的,沈璧棠关心问起:“阿檀,你是不是......不喜欢这里”
“嗯”,唐檀未曾有片刻迟疑,一个‘嗯’字脱口而出。
无论之前还是现在,她都并非情愿,她就像断梗浮萍,被迫漂泊至此而已。
其实除了天阙,她不知该去何方,该做什么。
她又想起在碎天谷的日子,小狐狸陪着她闹,陪着她玩儿,有趣极了。
唐檀放下吃的,情绪低沉:“我只是从一个牢笼,跳到另一个牢笼而已”
沈璧棠坐近些,拉起她双手,给她安慰:“阿檀,你救了我,让我看到了世界的另一面,此生你便是我心中最重要的人,是生是死,我都会陪着你”
唐檀未应,吹奏玉笛,此时无声胜有声。
相聚是为了别离,无法逆转的是时间,无法忘却的是遗憾,无法看清的是人心,世间种种,拼作人生,她的世界,万物凋零,已经开始迎接,不得不接受的痛。
翌日清晨,整个天阙似乎新生,热闹的紧,上百名待试弟子,跃跃欲试,整装而待,一心想拔得头筹。
掌门及各位长老现身殿前,迎接各派掌门。
招收弟子本是天阙私事,因天阙日日壮大,各派逐渐趋弱,多有依附之意,每次弟子招选,其中亦有他派人士。
各派掌门到来,个个略显意外,从不参与诸事的追虚,竟亦现身殿前。
“看来传言是真的”
“我还真想瞧瞧他们的女儿”
两人小声议论,至掌门面前,互相招呼,接而入座。
待人齐全,唐泺行至中央,于众弟子眼前,宣布比试规则,他手指向前方,口中念叨几句,众人眼前,凭空出现一条血湖。
湖中白色鱼儿接而上跃,层层递进,直至最上方,一条血龙翱飞之势,血龙双眼上方,吊着五快玉牌,由大及小,熠熠生辉。
“比试规则是......没有规则,凭自己本事,夺得玉牌,即是头筹,切记,不可伤人,若有害人之心,即刻逐出天阙”
唐泺言罢,示意众人,靠近血湖,准备比试。
唐檀与沈璧棠待在角落,为盼窈打气。
盼窈身边,便是雪潋,她今日一身蓝色衣衫,与前几日大相径庭,异常招摇,青丝及腰,发间梅花簪,更是惹目。
唐檀撑着下巴,几分玩味,雪潋举止,她愈发感兴趣。
本以为今日定然无聊,没想到会这般有趣。
多人乱斗,除却自己,他人皆敌,今日抢得最大那块玉牌的人,将是人之焦点,出尽风头。
昨日寻衅滋事的几人,目光定在唐檀与沈璧棠,若能将她们拉上台,安禾几人定如星火蔓延之势。
上台前,盼窈终于舍得拿出自己得手的灵器,冥海化仙扇,乃她师父花阡婵所赠,传闻此扇,是上古狐妖九尾所化,无面无案,展开扇面随之幻化而出,擅长迷惑致幻,若不慎陷入幻境,超过一日,意识会被吞噬殆尽。
盼窈扇子晃来晃去,不忘向安禾几人挑衅,她靠近雪潋告状:“潋姐姐,你看她们,在瞪着我们呢”
雪潋头也不回,泰然自若的一句:“现在没有我们,我们是对手”
盼窈甚是委屈,拉着雪潋胳膊,明说心中意:“潋姐姐,今日我可不会让着你了”
这几日,盼窈缠着她,摸清了她路数,然迄今为止,她实力如何,雪潋无法断定。
起初,她将寂影当做最强劲的对手,只是现在,她却隐隐觉得,盼窈才是最大的阻碍。
唐泺言后不久,晏枝同璨眠上前,术法一开,众弟子眼前,出现了虚影,与他们一模一样,后晏枝宣布:“进入血湖上方,比试正式开始”
众弟子当即乱了阵脚,议论纷纷:“难道要打败眼前的自己,才能进入血湖?”
有弟子说后,便有其他弟子试着靠近血湖,只是前行一步,其面前虚影立马攻击。
盼窈一脸兴奋,正如她意。
雪潋二话不说,拔下发间梅花簪,与面前虚影对战,盼窈身影旋转,一同动手。
唐檀拉着沈璧棠,到唐泺身边去,一边观赏一边问:“哥哥,这些人若败于虚影之手,便无缘天阙了是不是”
唐泺细心为她解答:“这幻影考验的只是他们的心理状态,即使败于虚影,待时间一到,亦会自动进入血湖中央,开始比试”
向一旁看去,灼墨手执笔墨,记录着什么,走近一看,是那些人的武功招式。
一眼下去,她竟只认得了了几人。
“这个我认得,化罗山庄的化罗九杀”,唐檀指一处言道,灼墨目视前方,敷衍一句:“唐姑娘好眼力”
沈璧棠听后一瞧,才觉得唐檀当真好眼力,只因灼墨画的着实潦草,能认出不易。
“二师兄,她她她,快点儿画”,唐檀指向雪潋方向,故意干扰。
灼墨十分正经,直言道:“唐姑娘,你打扰到我了,请离开”
唐檀不以为然,学着萧澍那一套:“不嘛二师兄,我想看”
灼墨不理,专心致志的干活儿。
一旁的萧澍看不下去,将人拉开,灼墨向他投去感谢目光。
唐檀甩开人,失了好脸色,萧澍这会儿不怕得罪她,忠言相劝:“那是灼墨的任务,若没有完成可是要受罚的,你可别给人添乱”
“他受罚跟我有何关系”,唐檀翻了一眼,继续观看比试。
她将沈璧棠摁在灼墨身旁,细心嘱咐:“一会儿不管发生什么,都不要多嘴”
沈璧棠一听这话,猜她又要寻事:“阿檀,今日特殊情况,你可别惹事啊”
唐檀摸头安抚她:“不会不会,你在这儿待着就行”
沈璧棠没有拒绝,乖乖点头。
萧澍在旁听的清楚,无法坐视不管:“臭丫头,你是不是又打什么坏主意”
唐檀一再忍让,耐心到了极限,她挑开萧澍手指,言语狠戾:“与你无关,滚开”
唐檀回到方才位置,看前方争斗。
寂影率先击散虚影,朝血湖飞去,已待多时的盼窈忽然出手,化仙扇飞出,直击寂影,寂影身影后翻,与雪潋身影错开,待定住身影,雪潋和盼窈同时飞入湖中。
寂影紧随其后,跳入湖中,三人面面相觑,蓄势待发。
待更多人进入血湖中央,湖中飞鱼上跃,同时攻击,三人身影上跃,与身旁众人撕斗。
盼窈只守不攻,玩转于人群,令人捉摸不透,寂影和雪潋暂时收手,全力对付彼此。
盼窈抓准时机,到了安禾几人身旁,句句挖苦:“呦各位姐姐,昨日大言不惭,今日怎的这般狼狈,比试还没开始呢,怎么气色已经这么差了”
安禾几人相识,一致决定:“先干掉她”
盼窈瞄向雪潋他们方向,两人打的不可开交,一时半会儿甩不开对方,正好让她解决这几个碍眼的。
盼窈转身,借力甩出化仙扇,上跃飞鱼被迫改变方向,转而攻击安禾她们,盼窈借机上前,与人交手。
这三人配合默契,进退守攻得当,然次次出手,盼窈次次躲得过去,盼窈抓住安禾双臂,阻止其发力,右脚后踢上翻,跳到安禾背后,一掌落在她身,致使她向前跌去,又受了季悠一掌,随后她施法召回化仙扇,逼得季悠夏莹二人节节败退,不过一刻钟,几人同时被盼窈踢下了台。
几人起身,仰视血湖,盼窈居高临下,不掩蔑视之意。
最强的三人各打各的,有些人坐山观虎斗,趁机一拥而上,朝最上方飞去,寂影雪潋二人立马停手,踩着空中飞鱼上跃,到达龙尾,拽住快要拿到玉牌之人,一把甩下。
盼窈躲开众人,直冲玉牌而去。
雪潋与寂影打的火热,瞧见盼窈身旁,迅速躲开寂影攻击,向盼窈而去,寂影不甘落后,震退周围人,顺龙身攀岩而上,直取玉牌。
眼看毫米之差,便能摘得玉牌,只可惜差了一步。
化仙扇如同另一个盼窈,随她左右,及时挡住寂影,砍断吊绳,玉牌掉落,寂影当机立断,放弃那块儿,去夺其他玉牌。
转身去摘,第二块玉牌已被雪潋所得,待他摘得第三块玉牌,向下看去,雪潋和盼窈还在争那第一块儿玉牌。
他握紧玉牌,已心满意足,转身跳出血湖,前去拜见:“弟子寂影拜见”
作为第一个夺得玉牌者,众人不免夸赞,璨眠为其引路,行向一处,等待试炼结果。
盼窈伸手去拿,雪潋忽然冲来,将她推向一边,盼窈身体失衡,拽住一弟子,稳住身体,还未转身,雪潋的梅花簪又袭来。
化仙扇于眼前旋转,将梅花簪击回,眼看玉牌要落入他人之手,盼窈身影瞬间消失,从一人手中夺来玉牌,再与雪潋擦肩而过时,将双方玉牌调换。
雪潋不解其意,愣神之际,被盼窈带出了血湖,上前俯身:“弟子盼窈拜见”
“弟子雪潋拜见”,雪潋说时心不在焉。
后跟着璨眠离开,问她用意:“你既已夺的第一牌,为何与我对换?”
盼窈双手捧着玉牌,毫无怨言。
她只是喜欢这种竞争的感觉,至于结果如何,于她而言大差不差,第一或是第三,不过是自己的追求,自己满意了,第三亦是最好的。
反观雪潋,几日来绷紧心弦,为了进天阙拼了性命,她可不想作恶人。
盼窈甜美一笑,话语暖人:“潋姐姐如愿便好”
随后兴高采烈的奔向唐檀她们。
雪潋看着手中玉牌,投去羡慕感谢的目光。
终于,终于能留在天阙了。
“她不是废物一个吗,怎会拔的头筹”
“看来她是故意隐藏实力,迷惑我们,真是好心计”
……
试炼失败的弟子聚在一起,怨言四起。
试炼快结束时,阚竹才现身于此,自她出现时,唐檀的注意力便一直在她身上。
一刻钟后,比试结束,通过试炼者四十九人,试炼失败者,则要离开天阙。
然而安禾几人,撺掇众人,向唐檀发难:“我们不服,所有人拼死拼活的进入天阙,为何她们二人什么都不做,却能留下,就因为她父亲的原因吗”
未有人应,掌门视而不见,邀请众人前往大殿,准备弟子授礼,有人应自有人阻,化罗山庄庄主高声而语:“掌门,我觉得那弟子说的有理,天阙不是一向自诩,最是公平正义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