孤芳吟 第20章 梦无痕

春梦无痕，虚幻无迹，以身入迷局，残意照人归

——萧澍

唐檀与灵狐日久相伴，为了生存，灵狐教她修炼，且随她寻化解异化之法，短短几时，林中妖兽，不敢来欺。

灵狐去寻食，多时未归，唐檀扑灭火堆，准备前去寻它。

行至林边缘，却遭狼妖埋伏，此妖贼心不灭，等待多时，势要取她性命。

唐檀自知并非狼妖对手，心虚的搬出灵狐恐吓：“你敢动我，难道不怕小狐狸杀了你吗”

狼妖岂会生惧，大言不惭道：“等我将你吃了，一只狐狸，能奈我何？”

唐檀怒气冲冲，想起之前，小狐狸要杀这狼妖，她竟为此等畜生求情，现如今是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

“亏我之前还替你说话，留你性命”，唐檀懊悔不已。

狼妖恩将仇报，此等微末之举，怎可与如此诱惑相抵：“所以人类，莫要圣母心泛滥，一切不过是你多管闲事罢了”

狼妖说时扑来，她向一旁躲开，胳膊被抓伤，鲜血直流，她摸出毒粉，撒向狼妖，起身逃跑。

狼妖停顿片刻，紧追而去。

进入不归林的萧澍，停停走走，兜兜转转之际，看见这一幕，立马出手帮忙。

挽殇于袖间飞出，直向狼妖。

唐檀向前奔跑，与剑擦身而过，又被划伤脖颈，昙花印成了血红。

萧澍欲收手已来不及，向前迎去，两人身影相交的瞬间，身体化成虚影，彼此擦肩而过，狼妖不受影响，继续追去。

萧澍错愕万分，向后看去，只见一人一妖背影，远去消失，他乱了阵脚，大声喊道：“唐檀，你要去哪儿”

萧澍转身追去，然而几步之后，眼前的一切，诡异消失。

唐檀一步未停，直至葬魂川边，没了去路。

狼妖气喘吁吁，恶狠狠言道：“我看你往哪儿逃，待我将你抽魂散魄，便扔入这葬魂川，永生永世，万劫不复”

唐檀此时好恨，为何她总是最倒霉的那一个，为何任何事在她身上，皆是不幸。

他人良善搭救，便善有善报，她于心不忍放其生路，竟要落得个不得好死的下场。

“老天爷，你当真不公啊！”唐檀满眼绝望，仰视青天。

狼妖耐心已尽，设法困住唐檀，来回攻击。

唐檀只见，数只狼妖虚影交缠，眨眼睛遍体鳞伤，疼痛不断。

狼妖一爪挥过，唐檀脸上，血印模糊。

她用尽最后一丝力气，恨不得将这狼妖生吞活剥：“我发誓，今日我若不死，定要将你碎尸万段”

狼妖狂妄不羁，放声大笑：“哈哈哈……好啊，我允许你，做这白日梦”

狼妖毫不留情，划破她喉咙，吸血抽魂。

唐檀无法呼吸，缓缓闭上双眸，晕死过去。

萧澍四处找寻，无意间回眸，看到这一幕，简直不忍直视。

唐檀满身血红，被吊在半空，奄奄一息，任狼妖为所欲为。

“放开她”，萧澍悲愤填膺，拼尽全身力气，攻击狼妖。

“啊……”，狼妖被一股强大的力量击中，滚落一旁，难以起身。

“成功了！”，萧澍暗自庆幸，正要去接住唐檀，却被灵狐抢先。

萧澍恍然大悟，原来打伤狼妖的，是这只狐狸。

灵狐化作人形，接住唐檀，当即渡她灵力，护住心脉，吊住她一口气。

灵狐蓦地瞥向狼妖，这妖兽卑鄙狡猾，受了伤立马逃走，已不见踪影。

灵狐抱起唐檀：“阿檀，你坚持住，我想办法救你”

灵狐将唐檀放到安全的地方，随后离开，找人来救她。

萧澍一路跟随，蹲下身去，看唐檀这幅模样，不免心疼。

究竟经历了多少心死，才让后来的她，变得心如死石，不在乎善恶。

萧澍伸手，想去碰她，明知不行，却还是情不自禁。

手指落在她颈，居然有了触感，他愣住片刻，稍微用力，揭开她衣领，方才挽殇剑所伤，已留了疤。

之前唐泺沈璧棠几人说起异化，为何无人提这疤痕之事。

这疤是从前就有，还是因他所伤才有。

这不归林，到底是什么地方，为何这般诡异。

他看到的是唐檀少时经历的事，那真正的唐檀在哪儿？

唐檀这时，还没有玉笛，那她玉笛，是何人所给，何时所得？

他一肚子疑惑，坐立难安。

这灵狐去了这么久，怎么还不回来。

他想渡灵力给唐檀，但又无法触碰到她，她气息越来越微弱，即使知道不会出事，可他还是忍不住开口：“唐檀，想不到你这么惨啊，比我还惨”

“唐檀，我也是被师父打到大的，我们真是同病相怜啊”

“唐檀，难怪我们总是看不惯对方，定是因为我们被打怕了，所以不想再受苦”

“唐檀，那日......我不该失控”

“唐檀......”

萧澍喋喋不休，仿佛将此生话语，全然道尽。

只可惜，她未听得半句。

已近两个时辰，灵狐依旧未归，唐檀身体渐渐失温，快要坚持不住。

萧澍心不由得纠痛，情况如此危急，唐檀究竟是如何活下来的？

正当他满腹疑团时，有一人远远走来，待看清面容，萧澍惊愕失色，此人竟与唐檀生的一模一样。

念檀望见唐檀，几步便到了她身边，随之俯身探起鼻息，再迟片刻，便无药可救。

萧澍于一旁瞧着，自言自语：“难道这便是唐檀的转机”

念檀将人扶坐起，施法为其渡入灵力，丝毫未起作用。

片刻迟疑过后，念檀倾尽灵力，凝聚成丹，身影化作尘埃，与灵丹相融，后入唐檀额间，倏忽间光芒四射，待一切归于平静，唐檀有了再生之机。

萧澍第一次见如此疯狂之举，吓得跳起：“以魂入体？这是什么邪功”

唐檀醒后，周围空无一物，身上伤痕遍布，只轻轻一动，伤口撕裂开来，痛难言喻。

她觉得有些不自在，又不知哪里出了问题。

是小狐狸救了她吗，为何不见它？

她受了这么重的伤，可现在除了外伤，居然没有任何不适。

她未多想，便去了河边，清洗血迹，只是看见水中倒影，她被吓得跌倒：“怎么是两张脸来回变换，怎么回事？”

唐檀以为出现了幻觉，又去看了一眼，依入方才所见。

她双手捧着脸，惊慌不定。

“阿檀，阿檀，你在哪儿，阿檀......”

灵狐声音传来，唐檀忍着伤痛，寻声而去，见到灵狐，她急忙追问：“小旌，我的脸，我的脸怎么回事？”

灵狐看她没事，松了一口气，险些虚脱跌倒，它抱住唐檀，高兴言道：“你的脸没事呀阿檀，你没事就好”

唐檀不信，又去河边看，竟真的没事了。

那刚才怎么回事，难不成出现幻觉了？

此后唐檀心念于此，隐约知道了关于念檀的存在。

......

唐檀一直走，未曾停歇，过往一切，再度显现。

“你好，我叫小旌”

“你叫我小狐狸，那我叫你阿檀吧，我喜欢你的名字”

“阿檀，我是你心中最重要的存在，对不对！”

......

小狐狸所经何处，她便跟至何处，心甘情愿陷于过往。

从未想过，以前的生活，是那么简单，除却生死温饱之外，不用理会其他。

前方道路岔口，一处红花遍布，一处绿草茵茵，左方灵兽哀吼，右方碎声细语。

她朝右方小道走去，路的尽头，她看到幼时濒临死亡的自己，还有守在她身旁娓娓而言的萧澍。

她在萧澍面前蹲下，挑起他飘扬的发带，淡淡香味散发而来：“萧澍啊萧澍，你真是我的克星，你看，只要你出现，我便没好事”

她说时目光落在眼下岌岌可危的唐檀身上，自慨叹息。

“喂，你哭哭啼啼干什么呢”

与此同时，唐檀与萧澍同时闻声望去，声音传来之处，一小男孩儿蜷缩树旁，伤心哭泣，幼时唐檀听到声音，走近去问。

“是他？”，若非此幻象，唐檀已不记得，小时与这男孩儿有过一面之缘。

而深陷幻象中的萧澍，当场愣住。

当初满门被灭，翁叔冒着生命危险，将他送出了汶襄，此后他四处流浪，受尽苦楚。

那时阴琊与追虚琥湘等人决裂，争夺乱魄睛，阴差阳错之下，他得几人相救，跟随几人左右，到碎天谷围剿阴琊，大战一触即发，两方势如水火，天下无安宁之处。

大战过后，阴琊不敌几人，失去乱魄，追虚等人为防阴琊卷土重来，遂将乱魄一分为二，分别镇压。

周戟与琥湘为知己好友，为此感到不平，认为追虚借此抛弃琥湘，故而与之不和，后与追虚大闹一场，带着萧澍离开了天阙，四处云游。

周戟常来碎天谷与琥湘为伴，有次萧澍贪玩，误入林中，撞到了唐檀。

听到声音，萧澍受惊后退，一看是个小女孩儿，才放松警惕：“你是何人？”

唐檀指着碎天谷方向，故意唬人：“我从碎天谷来的”

萧澍一听，似乎找到了救命稻草，起身请求：“那……那你能不能带我回去”

唐檀点头答应，慢慢走近，与他谈条件：“我若帮你，你得报答我吧”

她伸出手来，萧澍明白了她意思，找了一会儿，只拿出一支笛子来：“这是我师父给我的，也是我身上最值钱的东西了”

唐檀夺来一看，欣喜不已，于手中转玩几下，很满意这东西：“行了，跟我走吧”

唐檀将他带至碎天谷入口处，临走时萧澍叫住她，莫名其妙的说了句：“我叫万俟空，我会来找你的”

唐檀身影顿住，剑指于眼前落下：“所视不显，所听不闻，魍魉仙神皆成空，去”

一束红光入额间，萧澍双目失神，转身朝碎天谷走去。

唐檀拍拍手，蹦蹦跳跳回了林中。

她可不想给日后招个大麻烦。

……

唐檀收回目光，施法破了幻境，将萧澍带出了不归林，她出来后的第一件事，便是将不归林封死，让浮情陷入其中，无法出来。

回到现实，萧澍猛然清醒，方才所见的一切，仿佛只是大梦一场，真实又虚幻，他甚至分不清，哪些是真，哪些是假。

不归林外，只剩周戢一人守在此，两人从中脱险，周戢听到声响看去，与唐檀目光相对。

“她的脸……”，周戢心中诧异，方才未仔细瞧，如今看来，唐檀怎会与婳檀十分相像，难道又是阴琊搞鬼？

萧澍转眸看唐檀，向她走去，唐檀一头雾水，不知他何意，谁料他居然伸手来扯她衣领，唐檀将人推开，一脸不可思议：“你干什么，光天化日，要行不轨之事不成？”

周戢咳嗽两声提醒，萧澍充耳不闻，控制住唐檀，看到了自己想看的。

她脖子上居然真的有疤，那不归林中一切，都是真实的，可是……这一切到底怎么回事？

他想不明白，直接问唐檀疤痕由来，唐檀瞪着人怒吼：“先放开我”

“啪……”，恢复自由，唐檀一巴掌挥去，不客气道：“我身上大大小小的疤数不胜数，你要都看吗混蛋”

萧澍摸着脸，羞愧的看向师父，这才想起介绍两人：“师父，这就是唐檀”

周戢点点头，走向唐檀：“我之前去找你母亲时，也找过你，只是你行踪不定，无缘相见”

周戢目光下移，瞧见她腰间玉笛，感叹道：“这涅缘笛是你母亲所赠，被阿澍丢失，没想到会在你手里，想来也是缘”

周戢开口闭口，母亲母亲的，听的人心烦，她摸着玉笛，心中不是滋味。

所有人都在提她，好像都想为她寻一个不得不放弃孩子的理由。

唐檀一时情起，潸然泪下，正巧有人赶来，她忙转身，不想展露自己脆弱的一面。

萧澍跑上前，挡在她身后，与前来之人搭话：“青鸿，灼墨，你们怎么来了？”

唐檀离开天阙，传到掌门耳中，掌门立马派二人来寻。

青鸿两人先看向唐檀，见她安然无恙，才回答萧澍：“我们来接唐姑娘”

“见过周前辈”，后向周戢俯身问道。

萧澍目光后移，唐檀已整理好情绪，转过身时，满腔怒火。

若不是阚竹等人阻拦，她便能找到人帮忙，小狐狸说不定不会惨死，如今悲剧酿成，才派人来，可笑至极。

灼墨两人发现她眼神不对，向萧澍‘求救’，萧澍走到两人面前，小声质问：“你们怎么回事啊，放她一人前来，有一只狐妖，为救她死了”

一只狐妖而已，竟值得她这般？

灵狐之死本就令她心疼，两人此意更让唐檀心寒，她拿出玉笛，竟直与二人动手：“今日你们死在这儿，是不是也仅仅如此而已啊”

情绪大起大落，不受控制，唐檀处在疯魔崩溃的边缘，周戢察觉到不对，及时出手，压制住唐檀体内灵气翻涌，以免她走火入魔。

萧澍将人接住，同青鸿二人回了天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