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是不是不舒服。”程竹看着对面的谷欢清。
她第二天在佩珊那领了银子,就回来同公主殿下说明情况。
谷欢清微皱着眉:“确实有些头疼。”
“我传郎中给你瞧瞧。”公主殿下传来手下。
“多谢公主殿下,我平日一直有在看郎中的。”谷欢清一夜没怎么休息,脸色憔悴,一手扶着额头,“怕不是一时能好。”
“一直看还没医好。”程竹看了一眼谷欢清,“可见医术并不高明。”
她站起身,往木屋的方向走,谷欢清没有推辞也跟了过去。
多看个郎中,万一能多个法子呢。
屋里烧着炭火,两人坐下,谷欢清身子暖和了一些。
程竹夸赞道:“楚歌性格执拗,你使了什么手段,让她改了主意。”
“没什么。”谷欢清靠在软枕上,有些没力气,“并不算改主意,只是暂时不动手。”
程竹点点头,“本意也是要延后,鲁莽行事,全都是破绽。”
谷欢清摸着她的心思,估计与自己猜测的差不多。
没多久郎中便迈着走了进来,小声但也不含糊地作揖道:“参见公主殿下。”
谷欢清看过去,立刻合上了眼,脑袋跳得更疼了。
“您让我看得就是她?”郎中倒是惊道。
程竹皱眉看着他没回答。
“我之前给她看过了。”周枳实往前走了两步。
程竹在她们身上扫了扫,对着谷欢清道:“你说的郎中就是他?”
怎么绕来绕去还是他,谷欢清压抑着尴尬笑了笑:“正是,还真是巧。”
“我昨日去院中给你针灸,你不在,原来是在公主殿下这。”周枳实笑着道。
谷欢清手撑着眉间,原来距离上次正好过了七天,她完全给这事忘了。
他说完还不忘又追加了一句:“齐大人等了许久。”
“我明白了。”程竹笑了一下,“齐大人早把这医生给你寻好了,还真细心。”
谷欢清又发着烧,脑子里一团理不清的乱麻,“谁能想到会是一个人。”
齐思微知道这事,会不会怀疑自己一转头,就把三个人谈话告诉给了公主,真是麻烦。
“这首屈一指的神医,可不就我一个。”周枳实笑了笑,还是一如往常不顾别人死活的快乐。
程竹冷笑了一声,“少废话,治不好就别往脸上贴金了。”
周枳实脸上的笑僵了一下,“殿下您有所不知,巧妇难为无米之炊,药不齐不成的。”
“缺什么?”程竹淡淡问道。
谷欢清看向她,有些意外。大概是公主知道他医术了得,没治好定是顽疾。
“生在极寒之地,松树上的苔类植物的果实,就叫寒实,难得得很。”周枳实描述着,两眼放光道:“公主殿下可有法子。”
“有没有也不是我坐在这能说的。”程竹没表情,挥了挥手,“你俩回去治吧,在这碍事。”
“在下告退。”
*
谷欢清深吸了几口气,才进了小院。
本也没什么,只要说清楚就好,但她现在说不清了。因为她猜到了公主殿下对继承帝位的野心,很多事就要藏着说。
不说,被从他人嘴里听到更是麻烦,说,又总要斟酌。
谷欢清默默地想着,好在还有些时间。
马上就听到周枳实打了句招呼,“齐大人,您在呢?”
谷欢清抬眼过去,正对上齐思微的目光。
“嗯。”
他表情一如往常,谷欢清察觉到他神情里的一些冷淡。
“今天这么早就回来了。”她道。
谷欢清干笑了两声,齐思微没做什么,但她浑身别扭,只能归结于自己心虚。
“在等你。”齐思微看向她,又看向周枳实道,“你们怎么在一起?”
谷欢清闻言心里一紧。
“正好在门口遇到。”周枳实笑着道。
她有些疑惑地看向周枳实。对方神色如常,挑了挑嘴角,“进屋治病吧。”
没理由啊,谷欢清有些想不通,他一直不受控制似的,今日居然主动撒谎遮掩。
谷欢清进屋躺下,等到周枳实开始施针。
缓缓听到一阵琴声从窗外响起。
谷欢清睫毛抖了抖,恍惚间有些忘记了自己在干什么。
齐思微的琴技相当了得,一首曲如夏日流水般缓缓地流淌,把谷欢清的心脏温暖地包裹。
一曲毕,周枳实取了针,对着谷欢清:“不要受凉,下次更不要误了时间。”
谷欢清沉默着点点头。
*
齐思微进屋时手上空无一物,谷欢清没看到他弹琴的样子。
“曲子叫什么,听着很温暖。”她道。
齐思微搬了凳子坐下,“没名字,随手弹的。”
“这样嗷。”谷欢清喃喃道。
“你可以给它起个名字。”齐思微缓缓道。
谷欢清却只是随口问地,有些没反应过来,“什么?”
“没什么。”齐思微笑了一下道。
“你的名字吧。”
齐思微恍惚了一下,听到谷欢清继续道,“我觉得曲子和你给我的感觉很像。”
他的眉毛却皱在了一起,眼睛前像蒙上了什么,语气低低地:“昨日为什么没回来,我等你许久。”
谷欢清看向他眼底道:“我昨天去见了那个女侍卫。”
“女侍卫?”齐思微惊到,“你去了四皇子府上?”
“不过是偷偷去的。”谷欢清叹了一口气。
齐思微却道:“怪不得受了风。”
谷欢清干笑了一下,“这不是重点,重点是我为什么去。”
“为什么?”齐思微问道。
“调查她的动机啊,你和太子殿下不也疑心这件事。”谷欢清道,两人对视着,她接着道:“她完全是被迫的,根本没有什么投诚。”
齐思微思索着,眨了一下眼:“你如何进去的呢?”
谷欢清就知道这马虎不过去,“是公主殿下的门路,她也忧心着女侍卫。”
齐思微移开眼神,不满道:“那为什么派你,被发现你性命不保。”
“因为我的身份在这,要进入四皇子府的理由比较多,谁还没有欲求了。”
齐思微依旧皱着眉:“的确,最近你在京城很出名,她找你可以理解,但你为什么答应呢?”
“当然是气不过。”谷欢清拍了一下桌子,“女侍卫拳法相当了得。”
虽然她没见识过,但昨夜也能感觉到是行事豪不拖泥带水之人。
齐思微怔了一下,随后笑了笑。
谷欢清盯着他这个笑,突然心里察觉到一丝异样,他为什么完全不觉得奇怪呢?
之前他知道公主殿下在太子府里安插了人,如今知道,在四皇子殿下府里也安插了。若是个平常公主,哪里会做这事。
自己话里明明透露了这些,齐思微居然完全自然地接受了。
他早就知道这些?他不是一直远在荆县,怎么知道的。
而他对于公主殿下的企图,又知道多少。
谷欢清偏了偏头,问道:“你觉得这件事会这么收场?”
齐思微看向谷欢清,思索了一下,“大概不会很平和吧。”
“为什么?”
“公主殿下从来不受窝囊气。”齐思微笑了笑,“荆县之事不也完全如了她的愿。”
绝对有问题。谷欢清越想,就回想到了之前的事,在扬城,在荆县,他对一些小事过分紧张,最后看下来又显得很有预见性。
“你这么盯着我做什么?”齐思微往她面向凑了凑。
“没什么,只是觉得,你怎么说得这么有道理。”
他心里肯定有谋算,还没告诉自己,那自己刚刚愧疚个什么。
*
谷欢清打定主意一定要知道这件事,要想了解全面调查齐思微,就要从他身边的人入手。
数一数,自己认识得比较了解齐思微的人。
有双,第一个落选,之前问过没有结果。戚连第二个落选,根本联系不到。
周枳实?谷欢清摇摇头,这个人情绪太高亢,不按常理出牌。
还有就是程竹本人,还有大娘子。大娘子相比程竹就要安全许多。
但她也没办法找到大娘子。
第二天,谷欢清站到了齐府大门口。
齐府就在这,怎么找不到。
谷欢清扣响朱红色的大门,很快有小厮来开门。
“麻烦通传一下,就说竹前食府的管事,有事要找你们大娘子。”谷欢清笑着道。
没过多久,杏婆就赶了过来,“姑娘来了,跟我来吧。”
这次,谷欢清堂堂正正地,从正门走了进来。齐府的景观都修地很雅致,所谓春夏秋冬,各美其美。冬日里也有点缀。
谷欢清进了房间,看到大娘子就在屋里坐着,整个人喜气洋洋地。
“见过大娘子。”谷欢清行礼问好。
她这次更没亮着谷欢清,令人给谷欢清搬来椅子。
“上次之后,浚儿有来很严肃,不要难为你,不要再找你。”大娘子笑了一下,“便压着没找你,今日你主动来,是不是劝了他了。”
谷欢清弯着嘴角,怎么还是这事。
“我根本无从劝起啊,我都不了解他。”她道。
“哎呦。”大娘子笑着抬了一下胳膊,“我在宫里可听说了,您可是神仙般的人物。”
谷欢清最近听了这话多次,宫里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啊?她自己都不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