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晚风声阵阵,从窗户缝钻进来丝丝冷意,好在屋里炭烧得很旺。
谷欢清并不惊讶,这么快就抓到人,肯定有人操控,“为了替我挡刀?”
程竹冷笑一下,“他没什么用了。”
谷欢清心里沉了沉。
程竹不会平白无故找人顶罪,也不会闲来无事半夜传自己过来。
言下之意,无非是自己对她有用。
但谷欢清也没有多感激涕零,她很清楚的知道,对方只是突然兴起,换人当弃子罢了。
“你想帮四皇子。”谷欢清开口就觉得没有理由,很快接了一句:“更是想帮自己。”
“功劳是一个人的多无趣。”程竹幽幽道。
棋子那么多,谁都想当执棋人,而执棋人定是想赢的,公主殿下想赢什么。
谷欢清想着,没有开口问,至少有争权的野心。
只是缓缓点头道:“四殿下的确是果决之人。”
程竹淡淡看了眼谷欢清,对此不做反应,估计不认同,但也不想应对谷欢清欲退为进的试探。
“我以为你会回扬城。”程竹转而问道。
“我这不是还没谋到竹前食府的分店。”谷欢清隐瞒了自己只剩三年寿期之事。
程竹勾了下嘴角,“此事对你有这么大的吸引力?”
“赚钱不是最重要的。”谷欢清强调着自己的心情,这是个谎言,因为保命是最主要的。
看下来,程竹来找自己至少有两个关键的目的,首先就是告诉自己她看重自己,做好事要留名。再者就是奇怪与谷欢清重回京城的原因。
说下来她也不讨厌,反倒欣赏。
“自然,钱谁不喜欢,竹前食府可赚的不少。”程竹说罢,指了指不远处放着的大氅。
“说过事成后赏给你。”
谷欢清目光移过去,谢过恩,就离开了。
*
大氅着实暖和,自己穿着它在齐思微眼前晃,就差明说自己跟公主相谈甚欢了。
公主没准听了流言,觉得她们是什么春水逾墙的关系。
现实显然是她想错了,但到那时齐思微看着自己像个狼心狗肺的东西了。
还是要坦白。
回小院,院子里悄然无声,进屋时齐思微还保持着原来的姿势,睡得正沉。
她随手把大氅放在对面塌上,回房间休息了。
第二天又早早去找他,赶在早朝前说上两句话,谷欢清披上衣服,感叹一番自己的赤诚真心。
进屋的时候,齐思微正看着那对面的大氅深思。
谷欢清快步转进来,“看着眼熟吗?”
齐思微抬起眼,眼底有着些倦意,睡得长与睡得好很难一致。
“公主殿下似乎有一件差不多的,圣上猎得后赏给她的。”
竟然还是御赐东西,岂不是更惹眼了。
“这是我的投名状。”谷欢清拿起来抱在怀里。
齐思微眉头缓缓皱起来,“我不过睡着片刻,你就又紧赶慢赶地去见她了?”
怎么还生气了。谷欢清缓缓眨眨眼,上次自己没坦白从宽不还好好的,“你这话有偏见,我是紧赶慢赶地回来,没有紧赶慢赶地去。”
“嗯?”齐思微眉头舒展开了一些,发出了一声疑问。
“关于太子殿下的内奸,那人大约不是四殿下的。”
齐思微的表情又恢复了一贯的平静,“是公主殿下安插的。”
谷欢清点点头,自己刚从食府回来就说出这话,就是不想瞒的。而且他没阻拦太子殿下杀人,大概也是判断了此人定是谁安插的眼线。
“也不奇怪。”
“这话怎么说。”谷欢清心里也有不少好奇憋着。
“她们自幼关系就不好,虽说一母同胞,先皇后生产时不幸薨逝,而后太子殿下被养在皇贵妃膝下,公主殿下则更得太后的喜爱。”
自幼不长在一起,一般只是生疏些,公主殿下可是到了帮太子对头的程度。
“关系不好这事人尽皆知吗?”
齐思微摇摇头,“不是,我幼时同他们一起读书,公主殿下经常说些讥讽的话,大了些便不会了,反倒兄友弟恭起来。”
谷欢清闻言笑了笑,那估计是做给皇上看的,“圣上年近花甲,想必有些念旧。”
“是啊,总说起先皇后,又对太子殿下多加疼爱。”齐思微淡淡看着谷欢清唇边的笑意。
此话说完,谷欢清也没什么不知了。同胞兄弟自幼才不及自己,却深得宠爱,哪怕长大也只是未有治国之能的人,也获封太子,自己却要被派去和亲。
怎么会不想做些什么。
谷欢清还有些想问他和太子的关系,总觉得齐思微的做法总透着些怪异。
可当下时机不对,最终只故作欢快地说着,“我说完了,不扰你了。”
“没有扰。”齐思微带着笑意,与疲倦交融在一起,眼里迷迷蒙蒙的。
“晚上早些回来,叫了郎中给你瞧瞧。”
*
食府的一切都很和谐,掌勺在那之后都在安分地做菜,孙风同那个学徒相处的不错,买来的菜新鲜又便宜。
一般这种时候,管事的就显得可有可无,谷欢清难得清闲,坐在门前听着等候的客人说话。
“我真是不知道怎么是好了。”一个姑娘穿着厚实的棉衣,手上提着个帕子。
对面的那人不情不愿地移开眼神,“我就知道你找我是说这个。要我说你就别管他。”
所以是说什么。谷欢清掩嘴打了个哈欠,睡得晚起得早,精神不到中午就委靡起来。
“那可是我亲弟弟,我不能看着他走到这一步。”
谷欢清睁开眼,好奇起来。
“就算你想帮,你又有几两银子。而且你相公也不会同意的。”对面的人开始讲事实道理。
“我肯定不能告诉他啊。”那姑娘拍了一下对方,“爹娘给的嫁妆,我还没动过。”
你要不把命给他吧,谷欢清想。她原来也有个弟弟,自弟弟出生后她父母没怎么正眼看过自己。
对面姑娘也惊呼一声,“你的嫁妆有九成都是自己攒下来的。”
“他们也没办法,我们普通人家哪有钱置办嫁妆。”
“他逛青楼斗蛐蛐,倒像谁家少爷。”姑娘嘟囔着,“算了,我说什么你也不听。”
撇开脸后正对上谷欢清的视线,惊叹了一声道:“你不是那个神仙姑娘。”说着从袖口摸出十枚铜钱,摊在手上,“正巧,你帮忙给解解。”
谷欢清和她们相隔不远,移动两个座位便坐到了她们身侧,从她手里接过铜钱,“你知道弟弟的去向吗?”
对方垂着眼摇了摇头,“肯定是躲债躲起来了。”
谷欢清向对方要了名字和生辰八字,问了系统,系统给的答复是【山前利倍蓰】。
京城山很少,如果她没记错也就京郊附近一段绵延的小山,就在她们小院的不远处。
“他消失的时间久吗?”谷欢清问道。
“也就几日前,我们还见面过,并不久。”
“我觉得先找到人,那就是没跑远,大概率藏在京郊山下的小村里了。”谷欢清缓缓道。
“找到了人也没用,他身上一文钱也没有。”那姑娘叹了叹气。
“让他役身折酬吧。”系统所言利倍蓰三个字,就说明利息不低,找上门去,讨债的人也不简单,“他这么害怕,利息甚至超过本金,你的嫁妆若还不上怎么办。”
“我还没仔细算过。”姑娘犹豫着道:“没有别的办法了吗?我弟弟从小没吃过什么苦。”
谷欢清目瞪口呆,叹了口气,“原来多吃苦,磨练一下也挺有道理。”
“你少说两句吧。”她的友人无语道,“神仙姑娘神机妙算也没用,多几句便再让你气出病来。”
谷欢清无奈地笑了一下,“或者只能从放贷之人入手。若收取利息过高,也是刑律所不允的。皇城根地下,此事也要罚。”
“可行,此法可信。”那姑娘惊道,“真是神仙呀。”
“不过此法,也是要找到弟弟。”谷欢清补充道,“这样才能找到放贷之人。”
“他每日傍晚都要上门催债,不用找到弟弟也成。”姑娘小声喃喃道。
这姑娘未免也太认死理了,谷欢清皱着眉。
正巧叫到她们的号码,友人拉着姑娘站起来,“进去吃饭吧,神仙也救不了你。”
姑娘被拉着站起来往前走了两步,又扭身挣脱开跑到谷欢清跟前,掏出来十文钱,塞到谷欢清手里道:
“是不是有名字和生辰八字就行,我想办法要到债主的,晚上给你拿过来,你再帮我解解可以吗?”
谷欢清看着手上一共的二十枚铜钱,陷入了沉思。
姑娘话语是在恳切,谷欢清也不忍心真让她把嫁妆赔进去,就答应了下来。
晚上这八字还真让她寻来了,债主名叫付七,谷欢清这一问系统,得到的答案可谓无巧不成书,【兴者先齐家】。
按照系统惯常的习惯,这齐家肯定逃不开齐这个姓氏。京城齐家怕就是齐思微的齐。
“付七。”谷欢清念了一遍这个名字,“此人大概率和齐家有关。”
“齐家?”友人惊呼了一声。
“齐家!那我哪里敢啊。我还是把我嫁妆把利息抵上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