故城旧梦 第18章 喜欢她

孟湘后来看过一则新闻，新闻上说，有个禽兽不如的继父杀死了继子，他的口供里有一句说，继子力气很大，他一个人按不住，后来继子的亲妈来帮忙，他一下就不动了。

她觉得这个新闻中的继子很像是自己。

原来宁远容是这样看她的啊。

八年多前那样，八年多后的现在，她还跟她的母亲站在一起。

对，他们是一家人，是母女，为什么不站在一起呢？

家人啊……

孟湘从口袋里摸出手机。

卸开手机壳，里面夹着一张塑封的小卡片，上面是她父母在抢救室里写下的最后一句话。

快乐成长。

我也是有家人的，我也有……

孟湘紧紧握着卡片，好半天才慢慢松手，放回了手机壳里。

东边渐渐升起一线曙光，洒进酒店里，洒在孟湘身上。

再试一次，我会再试一次。

孟湘站起身，订下一张去省城的车票。

姑婆打来电话，问她最近怎么样，有没有去上课，什么时候准备考试。

孟湘笑着说已经报好了班，很快就能去上课了。

纪湄做完手术，宁远容陪到清晨才回去。

“湘湘，你起了没有？”宁远容将饭盒和顺路带回的早饭放在门口鞋柜上，一边换鞋一边问。

屋子里安安静静的，没有一点声响。

还没起？

宁远容洗了个手，推开卧室的房门。

床上空荡荡的，枕头和被子整理得清清爽爽，唯独不见孟湘。

“出去买东西了？”宁远容拉开窗帘，走到窗边拨通了孟湘的电话。

“对不起，您拨叫的用户暂时无法接通，请稍后再拨。”带点机械的女声掐断了宁远容在心里腻歪了一夜的情话。

宁远容皱起眉头——不对劲。

她在房子里环顾一圈，孟湘自己的东西都被带走了，书包，几件衣服，一双拖鞋。

她给孟湘买的东西都被归了位，老老实实放在原处。

宁远容一颗心被提得老高，她有些哆嗦着给孟湘发消息：“湘湘，你去哪里了？不回来吃早饭吗？”

“湘湘，昨晚上没给你打电话，我怕太晚了你休息，想着今早回来跟你说的……”

“湘湘？”

孟湘没有拉黑她，但也没有回复过。

宁远容赶紧给张桂芳打去电话。

她最怕的是孟湘想不开做出傻事，其次怕孟湘一别不归，就像八年前那样。

八年多前。

宁远容考了三天试，拿到手机的第一反应就是给孟湘打电话。

“对不起，您拨打的号码是空号，请查证后再拨。”

女声冷冰冰的。

“欠费了？不应该啊……我走之前还交了话费给她的……”宁远容嘟哝着给孟湘发过去一个视频。

孟湘的社交账号也注销了，头像灰灰的，像帝都的雾霾天。

“爸，咱们什么时候回去？”宁远容有些焦躁地收起手机——她感觉到了哪里似乎不太对劲。

“哦，不急不急，容容，爸爸在这边还要跟你几个叔叔吃饭谈点事，就两天时间，两天。”宁宇成语气很随意。

“不行，爸，我要回去！”宁远容脱口而出。

宁宇成眉头一皱：“你回去有什么事？”

“我……”宁远容眼神游移不定：“我学校里还有考试，马上也要高考了，我还想……”

“爸爸给你请假，没事，就在帝都多待两天，落不下什么功课的。”宁宇成对她摆摆手，直接拨通了班主任的电话。

“不是，爸，我回学校还有事，万一错过了……”宁远容急得直跺脚。

“你能错过什么！”宁宇成挂下电话，声音严厉了几分：“你急着回去到底要干嘛！”

能干嘛呢？她要去见孟湘。

但她也知道，这时候说出这种话来无异于将孟湘往火坑里推——她父母都是商场老狐狸，要是知道她跟孟湘谈恋爱，整得孟湘不能读书都是手拿把掐的事。

“爸在这边还有事，你能不能懂点事？”宁宇成语气缓和了几分。

“那我跟着带队老师先回去……”此时的宁远容还对父亲有些畏惧，不敢反抗地太大声。

“带队老师有爸爸靠谱？带队老师是亲人？”宁宇成叹了口气：“这次几个叔叔里面，还有大学教授，对你未来选择专业有帮助，容容，听话，跟爸爸一起去吃饭！”

行也得行，不行也得行。

宁远容身份证被宁宇成没收，她只好蔫头蔫脑地跟着宁宇成去吃饭。

饭局上确实有个大学教授——不知道哪个犄角旮旯大学的挂名讲师，一叠声让宁远容选择管理类型的专业，将来出来好继承家族企业。

宁远容没精打采地吃着饭，心想：我才不继承，我将来有我自己的事要做。

多出来的两天像是两年，路上又花了一天时间——宁远容一趟帝都足足走了一周时间，再回到教室，却发现面前的座位空了。

不是人没来，而是整个空了。

书本笔记、水杯试卷，一样都没有，像是这里不曾坐过一个做事规规矩矩，说话柔声细语的姑娘一样。

“孟湘呢？”宁远容抓住黄子姣问道：“孟湘去哪了？”

黄子姣目光有些躲闪：“不知道，前几天被老师叫走了，然后就收拾东西回家去了。”

“老师为什么叫走她？马上就要高考了她去哪里？”宁远容跺着脚问道。

“我哪知道……”黄子姣小声咕哝一句，依旧不敢直视宁远容的双眼：“她自己不念的，跟我有什么关系……”

“不念了？她不念书了？”宁远容听出了黄子姣话里的意思，抓着她使劲晃了几下：“不是，到底怎么回事啊，能不能跟我讲清楚点？”

“不知道，我跟她关系又不好。”黄子姣垂着双眼，推开宁远容的手：“马上高考了，我还要看书，你也好好学习吧，别想她了。”

“算了，你学你的吧。”宁远容见问不出个所以然，又赶紧将目光投向了白璐。

“你不知道啊？我以为你知道呢！”白璐显然比黄子姣知道的多更多，她拉着宁远容到座位上坐下：“孟湘看着老老实实，其实可坏了！”

“你放屁！”宁远容一拍桌子：“她哪里坏了？”

“你被她蒙蔽了！”白璐按下就要发飙的宁远容：“她偷了你们家东西，你妈妈都到学校里来了，她舅舅舅妈也来了，人赃俱获！”

“啊？”宁远容脑子转得再快也跟不上白璐的话了：“怎么可能？她什么时候偷的我家东西？”

“偷了啊，偷了你们家的旧手机，还偷了别人送给你爸爸的钢笔，很贵一支呢……还有还有，这都是学校的传言，孟湘是白眼狼，她小时候父母就去世了，她姑姑收养她，她想问她哥要零花钱，还脱裤子给她哥看呢……”白璐神秘兮兮说道。

“放他妈的屁！”宁远容罕见地生了气爆粗口：“孟湘根本不是这样的人！”

“假象，假象啊！”白璐拉住宁远容，苦口婆心劝道：“她怎么不跟别人玩就要跟你玩？还不是看你们家有钱，想借机在你这里吃白食，结果忍不住偷东西，暴露本性了，大家现在都这么说！”

宁远容气得脑子一片空白：“那手机是我送她的！想着我们联系更方便些，钢笔也是我买来送她的！她生日！”

“你妈妈有发票，你还替她遮掩。”白璐叹了口气：“你可长点心吧！你知不知道，你现在就像一块肥肉，谁来都能啃两口，孟湘个白眼狼，没把你吃干抹净都算是好的！”

宁远容听不下去了，她去找刘老师。

刘老师也不断叹气，说好好一个孩子就这么被一时的贪婪毁了，见宁远容还要给孟湘澄清，更是惋惜：“宁远容啊，你是个好孩子，待人真诚，但以后进了社会可要擦亮眼睛，学校里还有恩将仇报的人，更何况是外面？”

宁远容更听不下去，直接跑回家找父母对峙。

父母早就端坐高位，等着她来。

“这都是什么东西！”纪湄将调出来的聊天记录一一打印出来，一把扬在宁远容脸上。

其中还夹杂着她们上课和自习时传过的纸条，两个人一起用马克笔在纸上画的爱心涂鸦……

“我……”宁远容脑子一片空白，心里有些惶恐地想：被发现了，真的被发现了！

一道闪电刺破夜空，隆隆的春雷声响起，大雨倾泻而下，宁远容有些麻木地站在父母面前，任凭他们发泄着前所未有的怒火。

“父母供你吃供你穿，让你在学校养其他人了？谈恋爱！谈个屁！还是女人，变态！不要脸！”纪湄性格强势，在工作上说一不二，但在家中，这还是第一次跟女儿发这么大的火。

“谈恋爱”三个字拉回了宁远容的思绪，她抬起头直视纪湄的双眼：“孟湘去哪里了？”

下一刻，一个耳光就甩在了宁远容脸上。

纪湄打得手掌心发麻，宁远容的眼睛都被打出了红血丝。

“她去哪了？她去打工，去卖，去死了！”纪湄胸部起起伏伏，也跟着落下泪来：“宁宇成，你们宁家真是家门不幸，出了这种女儿！”

宁远容红着眼看向另一边，死死咬住牙，不让眼泪落下来。

“宁远容我告诉你，高考完之后我就带你去精神病院，让大夫好好给你治治你的脑子！”

“我没病！”宁远容忽然拔高了声音：“我喜欢孟湘，我们在谈恋爱，跟男女有关系吗？有关系的话我告诉你，我就是喜欢女人，我就喜欢她，我一辈子都要喜欢她！”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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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8章 喜欢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