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对于这个,她更想知道的是,礼月为什么要穿鹏少的衣服,而且现在看来明显不合身,衣长袖长都明显短了一截呢。
刚想问便看到礼月从身上拿出一个盒子,昏暗烛光下,离离见到礼月在自己的脸上轻轻一抹,就像画家在画布上勾勒细腻的线条,随着动作,他原本高挺的鼻梁变得低矮,棱角分明的脸庞转而显得柔和起来,不多时,他阴邪俊美的容颜就有了几分鹏少的影子,眉形眼态间,欺骗了离离的判断。
衣物上,礼月竟然也可以调整,离离见他用巧妙的方式将衣物叠层折扣,不多时便衬出了鹏少略显瘦弱的身形,而礼月自己结实的背部则隐在阴影中,腰身虽然仍旧坚实,却在布料巧妙的掩饰下,露出细弱的样子。
看了全程的离离早就瞪大了双眼,几次低呼出声,礼月就这么慢慢地当着她的面毫无遮掩的变成了鹏少!
离离大叫出声,“这怎么可能!”她的世界都颠覆了!她甚至想打开棺材盖检查一下那个鹏少是不是还躺在里面。
回程的马车内,光线摇曳跳动,照射在两人交错的面孔上。
礼月已然化为鹏少,他的身子在颠簸中依然稳定坐着,声音依旧是他的,却透出了现身的鹏少那份油滑轻佻,“都记住了?”
“记住了……”离离的回答中夹杂着心神不宁,目光闪过丝丝迷茫。
“坏了我的事,我就拆了你。”礼月的威胁听着就像一句普通的话那样轻轻松松。
离离目不转睛地盯着那张新面孔,心头被奇怪的别扭感所包围。她突兀地问,“我妈见过你这样吗?”
“你妈?”礼月报以一声嘲笑,毫不在乎的语气仿佛说的是一个根本不在意的人,“她是躺在棺材里的那个。”
离离的眼眶忽然湿润,但她迅速遮掩那份哀伤,说:“我知道了,就是你装成鹏少,而我装成鹏少看上的女人,想要娶回家对吧,这没什么难的。”
“的确不难。”礼月闭目,靠在车厢角落。
离离看着鹏少这张脸,然后慢慢地喊道,“礼月叔叔——”
“我不是你叔叔,也别叫我哥哥。”礼月出声。
“那,礼月啊,”离离叫的十分自然,好像是多年认识的朋友那样。
礼月本不想回应,可离离一连的叫着,终于他微微睁开眼,“闭嘴。”
“可是你不解释清楚,影响我的表演啊,万一我出了纰漏影响到你的全局可怎么办?”离离仿佛真的很为他着想。
“好办,拆了你就行了。”
……
马车最终停在了一座豪宅门前,离离好奇地拉开窗帘,朱红色的大门显得分外醒目。
礼月靠近,低语在她耳边,“你只要乖乖听我的话,别学你妈又笨又不听话就行。”
离离不满咕哝,“你干嘛老说我妈笨……”
礼月先行一步,离离紧随他的脚步下车,门口立刻跑来两个下人围着两人嘘寒问暖,一个说少爷几日不归老爷太太急坏了,一个问这位小姐是谁,看着不像镇上的。
“别他妈乱问,本少爷的事是你们能问的?”
礼月的一声怒喝不光吓退了仆人,也彻底地震慑了离离,她蓦地意识到,这不仅仅是脸貌的仿效,连语调、气质,乃至于那种纨绔少爷待人接物的分寸,这一切都是如此逼真。
她面对的已经是另一个“鹏少”,真实得让人无法分辨。
礼月假扮的鹏少将离离一把搂在怀里,离离的身体瞬间僵硬,差点连路都走不好了。
在他臂弯的环绕下,她知道抱着自己的是礼月,却也不由自主地被鹏少的面容所干扰。
两重混杂的感觉让她特别不自在,背脊发凉,而被礼月所触碰到的皮肤处却异常火热。
她试图改变呼吸的频率,调整状态,可搂抱的感觉仿佛烙印在肌肤上,渐入肌里,离离的面颊逐渐染上淡淡的红意。
大院子里的仆人们眼光交错中满是好奇与疑惑,但对于现在的离离来说,礼月的体温和身上散发扑进鼻尖的淡淡的草药香才是她全部感觉的焦点。
礼月的“鹏少”完全不受影响,将她抱的更紧了,离离几乎能感受到礼月胸膛的起伏……
在窗明几净的大厅里,壁上挂着的鹏家祖辈的字画彰显着深厚的家世背景,檀木椅子上端坐着鹏家的老爷与太太。
礼月伪装的鹏少步伐轻佻地进入大厅,带着轻浮的表情与烟鬼的气虚。
“你这是什么意思?”老爷眉头紧皱,眼神锐利失望地打量面前的‘儿子’。
“我要娶她。”礼月直截了当,粗鲁无礼的态度简直是对这个家庭端正家风的嘲笑,旁侧的离离被他握着手,困惑不安地看着上面的两位老者。
“你疯了!家里已经为你选好了门当户对的,下个月就要办礼,我们……我们聘礼都下了!”太太焦虑起来,手里的绣帕紧紧抓着,几乎将上面的牡丹花给抓碎了。
“可我就喜欢她,我就要娶她。”礼月轻佻的语气中不带半点商量的余地,他的表现犹如一个被宠坏的孩子,任性执拗到了极点。
“你个畜生!她又是谁!”老爷摇头,声音中既有怒气又有无奈。
“北平来的野丫头,很合我胃口。”
“喜欢就纳了做偏房,给你定的那门亲事,可是镇长的女儿,不能退,也不许退!”老爷拍桌子,这件事绝不能让自己这个不长进的烟鬼儿子给搅合了!
礼月丝毫不退让,他将离离搂得更紧了,“我说了,就得是她,其他人我一概不要,而且三天内我就要和她成婚。”说完还调笑的在离离下巴处勾了一记,极其轻薄无耻。
“什么?!”老两口瞬间气的面色发白,老爷双手用力拍打桌面,震的茶碗摔碎在地上,怒道,“胡闹,脸面都被你这畜生丢光了!成何体统!”
夫人见老爷生气知道要出事,便赶紧下来,也不急着骂不孝子了,反而拉着离离道,“还不劝着点儿!”
离离忽然明白过来,这是给她个表现的机会呢,北平来的野丫头还不快点抓紧这个能当偏房的机会嘛。
“鹏……少,”离离抱着礼月的手臂,故作羞涩地依偎在礼月身旁,轻轻摇晃,“不要惹老爷太太生气了嘛,我当小,也不是不行。”
“噢?”礼月特地拖长了音调,手指轻佻地勾起离离的下巴,将她的脸拉近自己,眼神中满是纵容,“你做小,我怎么舍得呢?”
“畜生!畜生!来人!家法!”老爷怒吼。
夫人马上推走两人,转身劝老爷,“他这身子怎么禁得住一顿打,老爷快饶了我们娘儿俩吧。”
吵乱的声音在身后渐渐消失,礼月把胳膊搭在离离肩膀上,迎面走来侍女,他装模作样的咳两下,脚步也虚浮起来,半个重量都压在离离身上。
离离差点跪倒在地,她小声问,“我们去哪里啊?”
“回房。”他淡然回答。
两人走到一座静谧的小院前,礼月一脚踢开门扉,院内的侍女与小厮们僵硬的神情迅速转为恭顺,赶紧簇拥了上来。
其中有个侍女,颇有姿色,她尖刻的眼神在离离身上飘来飘去,语气发酸,她伶俐地挤掉了离离,主动挽起礼月的手臂,用身体紧紧依偎着他。
侍女娇俏而又充满诱意地仰视询问:“鹏少可是累了,豆蔻扶您回房歇息好吗?”
离离目光微冷,口中的话语到嘴边又咽了回去。
进了房间,豆蔻立刻将门关上,内室的气氛顿时变得暧昧起来,暗香浮动间,豆蔻腻上前。
礼月忽然停下所有的动作,冷漠的声音犹如一盆冷水浇在豆蔻火热的心头,“出去。”
“鹏少……”豆蔻僵在哪里,她十分意外,在半信半疑的目光中,礼月那不带一丝感情的眼神让她望而却步。
她怀着恨意退出房间,她不敢对鹏少使性子,但对上离离的眼眸已经是藏不住的怨恨了。
礼月的声音自房内传到院中,“离离,进来。”
听到礼月的叫声,离离立马冲了进去,不用礼月吩咐,她立刻将门反锁。
“我能问问,你到底要干嘛吗?”离离实在是憋不住了,而且这真的很影响她的发挥,她都不知道自己要演个什么,是小妾,还是正妻,还是一个要跟其他丫鬟争风吃醋的小丫鬟?
“我需要他们家的传家宝,一个虎符。”礼月的言语中带着一种稀松平常的口吻,仿佛他正在谈论的是微不足道的小玩意,而不是重要至极的宝物。
“你要那个干什么?”
“这个你不需要知道,”他斜靠在大床上,“你只要知道,这个虎符只有鹏少成婚后他们才会拿出来。”
离离笑了起来,完全不信自己听到的话,“还会有你得不到的东西?”易容、操控尸体都不在话下的礼月,这个世界上还能有什么能难倒他?
礼月漫不经心地刮了刮鼻梁,一派轻松地回应:“我得不到的东西太多了。”他又散漫地伸开手臂,宽敞的袖口露出了苍白的皮肤,“我把这里翻遍了也没找到。”
“你不是会下蛊吗!那些人不就都听你的话了么。”离离也坐到了床边,声音中满是不明白。
礼月嘲讽地勾起嘴角,“反正只要鹏少成婚便可拿到虎符,我何必浪费蛊虫,”他倏然前倾,整个人逼近了离离,低沉的声音带着几分冷淡,“谁知道,坏在了你的手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