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礼月伸出手指抵了抵鼻梁当中的眼镜架,像是在回应两个女孩的呼唤。
“您,您也来参加舞会?”陈嘉菁的声音提高了半度,
离离古怪地看着她,她下一秒就对礼月充满了警戒,赶紧从台阶上站起身,刚迈出一步时,身后传来一阵拉扯感,回头一看,礼月的修长手指正牢牢捏着她裙子上的蝴蝶结带子,
“放开!”离离冲他喊道。
礼月似是没听到,反问她,“想进去?”
“不想。”
“您能带她进去?”陈嘉菁赶忙问,“那您有舞伴吗?”
“陈嘉菁你别和他说话,他是变态!”
“你胡说什么!”陈嘉菁赶紧打断离离的话,压低声音附在她耳边小声说道,“这是沈处长亲自重金请回来的岳医生。”
“听到了吗?”礼月薄唇微勾,修长的手指依然紧捏着离离裙摆上的蝴蝶结带子,迟迟不愿松开。
“你看不到他的手吗?这不是变态吗?”离离反问陈嘉菁,
陈嘉菁当然看到了,“你的蝴蝶结松了,带子太长拖地弄脏,岳医生帮你拿一下而已,你这么多心?”
“我多心?!”离离简直要被陈嘉菁气笑了。但转念一想,她也没有什么好办法对付眼前这个道貌岸然的男人,只好暂且忍下这口气,"随便你怎么想吧。"
说完,离离便要抽身离开,礼月却突然开口问向陈嘉菁,"你有舞伴吗?"修长的手指仍旧缠绕着离离的带子。
陈嘉菁愣了愣,小声回答,"我……还没有舞伴。"
“陈嘉菁,你舞伴是高无忧啊!”离离忽然转身。
“他等我了吗?”
“他不是帮我进去找人了吗?!”
“找人?”
陈嘉菁把事情简单的说了一遍,离离拦都拦不住,却听到礼月疑惑,“我怎么看到李组长是和一个姓许的女子进去了?名单上是,噢,叫许欣美。”
"许欣美"三个字犹如晴天霹雳,狠狠地砸进离离的脑海。顷刻间,一段尘封已久的记忆被唤醒——那是离离小时候在北平读国学时的辅导老师。爸爸特意从城北中学请来的尖子生,当时也不过十五六岁,和李天唯的年纪相仿。一来教导,二也算是陪学。
每天下午,欣美来给离离上课时,李天唯总会在一旁默默陪伴。有时还会贴心地为欣美送上点心,放学后也总是主动送她回家。年幼天真的离离还曾打趣地称呼他们为哥哥嫂子,羡慕他们的恩爱甜蜜……
腰间突然一紧,离离猛地回过神来,才发现礼月不知何时已经靠近了她,一双淡色的眸子正透过金丝边眼镜打量着她,轻声问道:"在想什么?这么入神。"
“我要进去!”离离跑到门口。
守卫依旧固执地将离离拦在门外。礼月踱步上前,修长的手指轻轻一点放在名单上,冲守卫淡淡吩咐道:"打电话,给沈处长。"
"您是哪位……"守卫犹豫着,语气谨慎。
礼月闻言挑了挑眉,唇角勾起一抹意味不明的笑容,"你说,你不知道我是哪位?"
守卫队长连忙赶来,对上礼月的眼神后,态度顿时恭敬了许多,甚至比之前对高无忧还要客气几分,"岳医生,实在抱歉。我们不方便为这种小事去打扰沈处长。"
"我方便。"礼月语气淡然,骨节分明的手指轻轻一勾,守卫队长无奈,只得从亭子里取出一部黑色的电话机,将听筒递给礼月。
礼月拿起,等了一会接通后不知道接线员拨到了哪里,然后将话筒给了队长,“沈处长不在,”
队长犹疑着接过,马上站直身子,“是,属下一定照办,是,郑——”局长两个字还没叫出口,电话那边就挂了。
离离就这样进了舞会,连姓名都没登记。而礼月则在这时悄然松开了一直捏着离离裙摆的手,那条长长的蝴蝶结带子无力地垂落下来。
离离烦躁地扭头看向自己的后腰,那个精致的蝴蝶结歪歪斜斜,带子实在太长,她先前费了好大劲也没能将它系得漂亮利落。松松垮垮的样子,倒像是系了条围裙。
“该死的礼月!”她不断咒骂着,抬眼就看到礼月已经走开了,身边多出的女伴却是陈嘉菁。
离离端着酒杯,在熙熙攘攘的宾客中穿梭着。与其说是在寻找李天唯,倒不如说她要找的,是那个曾经的甜美女学生——许欣美。渐渐地,尘封的记忆被一点点唤醒,呈现在离离眼前的,是十多年前的一幕幕画面。
记忆中的李天唯总是格外注意仪表,每次在许欣美来授课之前,他都会细心地整理好自己的制服。那时的他虽然年少,却已初显军人的英气儒雅。他和其他少年兵打趣时,离离也曾无意中听到过一些关于他和那位漂亮女学生的流言蜚语。尽管捕风捉影,如今回想起来,却令人浮想联翩。
当时才十五岁啊!离离心中想着,她才八岁能懂个什么,看到那两人在面前拉手,她想的只不过要糖葫芦吃……
只有拉手吗?是不是还有过别的?
离离一边走一边回忆着,手中的酒杯不知不觉见了底。她现在不喜欢自己这么好的记忆力了,徐以秾训练她什么不好,非要把个记忆力练的这么超群做什么呢?
她记起来那天湖畔旁,夕阳余晖洒落,将一切都镀上了一层金黄,年少的李天唯与许欣美相拥在一起,忘情地亲吻着彼此。
陈嘉菁很轻易地就调动起了自己的社交技能,与她的岳医生攀谈,只是礼月并不怎么想回应,脸上挂着笑容越来越淡。
忽然一个熟悉的身影突然出现,插入了他们的谈话之中,那人正是徐以秾。
他先是上下打量了陈嘉菁一番,又将目光落在礼月身上,伸手拍了拍他的肩膀,"岳医生,可否借一步说话?"
陈嘉菁赶紧离开两步,看着这两个年龄相仿的男人走到了不远处的窗下。
“你把岳沉阁杀了?”徐以秾问。
“我就是岳沉阁。”礼月说,“当初柯怀思给我做的档案,说起来我是你的前辈。”
徐以秾想了起来,当时情况复杂,局势动荡,,柯怀思招了很多人,其中就有叶五与礼月这样的,给礼月的身份就是一个有海外留学背景的医生,只是他没有去了解过具体的详细身份。
现在礼月只不过是顺着这个身份背景继续在这里的工作,当年就是入职军部,随意进出的。
“不要再缠着离离了,她已经和天唯订婚了。”徐以秾说。
“嗯。”礼月敷衍地应了一声。
“离离和天唯对你来说是孩子,当时都是叫你叔叔的,”徐以秾一边说着,一边从烟盒里抽出一支烟,点燃后深吸了一口,又缓缓吐出一个烟圈叹道,“别和孩子闹在一块。”
徐以秾心知肚明,自从柯怀思离开后,就再也没人能真正约束得了礼月。尽管他一直试图用蛊虫研究来牵制对方,但这终究不是长久之计。一旦礼月翻脸,恐怕谁也无法阻挡他的疯狂。
"对啊,我还记得离离叫我'礼月叔叔'时的样子,一双大眼睛眨啊眨的,声音清脆悦耳,真是怀念啊。"礼月眯起眼睛,仿佛在回味着什么美好的画面。
徐以秾皱起眉,眼里闪过杀机。
“你知道吗,”礼月忽然靠近他,低声道,“柯怀思当时叫我照顾柯小禾的身体,要不是我的药,她在去天津找老督军前就死了。”
他看着徐以秾冰冷的双眼,继续说,“在误传你死讯的那几天,要不是我每晚给她喂药,你以为她活的到你回来?”
“徐以秾,叶五与柯怀思才能和我平起平坐,你差的还远。”礼月笑着从徐以秾的指尖接过他的烟,放在唇边轻吸一口,道,“柯小禾也托付过我照顾离离,啊,我忽然在想,我不如以后就做你们徐家的家庭医生吧!”
说着礼月笑了起来,将烟放在手心掐灭。
“礼月,不要逼我。”
“逼你又怎样?你就不救柯小禾了?”礼月猛地凑近徐以秾,在他耳边低语,“差点忘了。之前柯小禾不是还回来过吗?这就说明,她已经得救了。也就是说,我们的研究终于成功了。换句话说……”
“事情可以有多个走向,不一定非是一条线。”徐以秾说。
“放心吧,”礼月也在徐以秾的肩上拍了拍,拿出长辈的口吻,“毕竟叫我一声礼月叔叔,我怎么会阻扰侄女的好事呢,我对徐离离已经没兴趣了。”
离离从洗手间出来,看到走廊有卫兵成列走过,旁边的人低声交谈着,她仔细听,似乎是了不得的大事,有密保说里面混入了XX份子,可能是准备盗取文件。
“这不是舞会吗,部长带着文件跳舞吗?”离离揶揄。
“说是准备酒会后签的,这不都是为了十月份,在订是太和殿还是圆明园。”一位八卦的女宾凑过来解释,声音里透着兴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