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薄西山。
裴重衍舒展双臂靠在浴池边,半个身子没入温水中,雾气缭绕,掩去他晦暗不明的神情。
不远处一傀儡正低眉顺眼地跪着,屏息凝气,压根不敢抬头直视浴池中的男人,若非一身及其鲜艳的黑装,可能都难以发现他的存在。
带有药效的水雾抚过每一处皮肤,伤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愈合,裴重衍舒服得长吁一口气,缓缓睁开眼,声线十分慵懒:“说吧,找到没有?”
傀儡浑身一震,连忙伏地磕头:“属下无能,沿着东北方找去,只有一位老翁的八字与此相符。”
“老翁?”他嘴角勾起意味不明的笑容,指尖轻敲池沿,“整整一个月的时间,你就只找到一个老翁。”
傀儡将身子伏得更低,胸膛几乎紧贴地面,此刻说什么都无异是苍白的狡辩,他只能干巴巴地重复道:“是属下无能。”
裴重衍扬手一挥,那傀儡就如纸屑般被掀起,重重地拍在墙壁上,砸出一个大坑。
“继续给我找。”
带有压迫性的绝对命令,让傀儡瞧见一丝生的希望。
至少他今天不会被主人拆掉。
他赶忙起身,忍着全身粉碎性剧痛,叩首谢恩,随后悄声退下。
裴重衍若有所思地望着虚空,思绪被拉回一月前。
自觉醒前世记忆以来,他每天都在搜寻前世道侣的魂魄,十年如一日,几乎成为执念。
好在功夫不负有心人,他终于找到自己的前世道侣。
是现如今极上宗的首席弟子莫君珩。
只是他还没来得及畅想自己该如何与前世道侣再续前缘,就发现莫君珩的命盘上伏有大劫,轻则命悬一线,重则魂飞魄散。
他必须得救他,愧疚也好,赎罪也罢,无论如何都不能让莫君珩英年早逝。
于是日以继夜地翻阅杂书,还真让他找到一个邪门儿的法子——八字相同者,可互换命格,以此抵灾。
而与莫君珩八字相同者,就在东北方。
有两人。
指尖继续敲着池沿,他缓缓想着,垂暮老翁能抵住几次劫啊,果然还是得把希望放在另一个人身上。
裴重衍抬手将额前的湿润碎发拢到脑后,露出阴沉狠戾的眼神。
时间不多了……
咚咚咚。
浴房门被轻敲几下,传来傀儡奴仆的声音,尊敬而谨慎,“主人,莫公子病倒了。”
“什么?”
裴重衍蓦地起身,雾气在皮肤表面凝成水珠,划过腹部的深浅沟壑,他拉过一旁的袍子披在肩上,大步走出浴池,语气凝重却带有几分迟疑:“给我如实禀报。”
他记得大师兄可是百病不侵的体质,且今日切磋未受大伤,怎会病倒呢。
温颂抱着铜盆走进卧房,一边小心谨慎地迈过门槛,一边注意盆子里来回晃荡的热水,将铜盆安安稳稳地放在盆架上后,他才敢卸下力气,长舒一口气。
这已经是他烧的第三壶热水了,也不知道莫君珩什么时候能醒。
留有余温的巾帕浸入水中,温颂给它叠得整整齐齐,拧干后敷在莫君珩额头上。
从赛场上回来后,莫君珩的脸色一直很难看,总感觉心事重重的,温颂问他是不是不舒服,他也不说,只闷闷地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结果一到家就病倒了。
床榻上莫君珩眉头紧皱,鬓间鼻头全是汗湿,像被噩梦魇住一般,嘴里不停嘟囔着一些字节,断断续续的让人听不懂。
温颂虽然不懂得这些修士是如何治病的,但他见过发高热的稚童被娘亲抱在怀里,用巾帕反复热敷,很快便痊愈了。
他想,用凡间的法子降热总归不会出错,只是有点耗精力,这来回几趟给他整得腰酸背痛的,只当是为了报答莫君珩的投喂之恩了。
毕竟他做的饭菜确实很合胃口。
眼瞧着莫君珩又将被子拱开,温颂深深叹了一口气,总觉得自己现在像老妈子,起身把被子一层层铺回莫君珩身上,直到像个小山丘,他才放心收回手。
凡间说,就得靠这些被子把汗憋出来,病才能好。
此时,无人在意的墙角处,手指悄无声息地捅开窗户纸,将类似于细竹管的东西支进来。
伴随着微弱的呼气声,一缕白色烟雾从管口排出,逐渐扩散变得透明,最后弥漫到房间的每一处角落。
温颂坐在脚蹬子上,感觉眼皮越来越沉重,不知道是不是今晚太累的缘故,睡意来得突兀且强烈,脑袋被迫放空。
他张着嘴巴打了个极大的哈欠,慢慢俯下身趴在床榻边上,两臂交叠着撑住头,就这么睡过去了。
屋内烛火通明,屋外那人将耳朵紧贴墙壁,听到里面没任何动静后,才安心地把细竹管收回来,撇在腰上。
烛光透过窗户纸上的孔洞,泄出一小束昏黄光晕,打在奸诈的狐狸面具上。
此刻满室寂静,只听得见门板被推开的吱呀声。
戴着狐狸面具的人跛着脚走向床榻,姿势滑稽且怪异,他先是撇了眼床榻上被层层压住的莫君珩,又盯了会儿温颂恬静乖巧的睡姿。
令狐舟咬紧后槽牙:狗东西,居然让颂颂睡脚蹬子,他睡床,谁忍得了!
半刻钟后,俩人的位置完全对调,温颂舒舒服服地睡在榻上,莫君珩被乱七八糟地放在脚蹬子上,也不管他的头是不是悬空的。
令狐舟觉得自己没有趁机报仇,已经算是大人不记小人过了。
反正他此次的目的是要把颂颂带回岛上养着,旁人怎么样都与他无关,说着就从芥子空间里取出一方小木盒。
这木盒乍看其貌不扬,内里却别有洞天,是一间随身携带的躲避屋,多用于探寻秘境或洞穴。
刚拿到手的时候,小木盒里什么都没有,就只是空荡荡的一间屋子,但令狐舟为了神不知鬼不觉地偷走温颂,硬是把各种绫罗绸缎塞进去,将屋子装饰得矜贵华丽,就连床榻都铺了三层软絮,活像凡间宠妃的桂殿兰宫。
万事俱备只欠东风,只要把颂颂装进盒子里,他的人生大事就完成一大半了。
令狐舟毫不客气地从莫君珩身上跨过,跪坐在温颂身边,眼神细细密密地扫过每一处肌肤,只囫囵一眼便让他邪火横生。
愈发紧涩的喉结滚了滚,他不受控制地低下头。
或许是触手可及的距离,让他生出几分有恃无恐的感觉——离成功也就一步之遥,他可以先收点利息的。
狐狸面具被转到脑后,露出痴汉似的表情,他将整张脸埋进温颂的颈窝,贴着细伶伶的脖颈深吸一口。
微凉的鼻尖划过颈侧,温颂迷迷糊糊地觉得脖子有点痒,下意识偏过头,却正中令狐舟的下怀,他顺势探出舌尖,将白嫩小巧的耳垂卷入口腔,反复挑拨舔舐,不时用尖利的犬牙轻咬几下。
耳部的肌肤本就敏感,哪能经得起这种粗暴对待,不一会儿耳垂就微微肿起,泛着一层莹润水光。
令狐舟向来纵欲,不然也不会扮作采花大盗四处留情。
曾几何时,他也是巫山**的掌控者,主导着床榻间的爱欲嗔痴,他会清醒地看着那些人溺毙在极致欲念中,像是抱柱地狱里审判淫业的阴差。
只是这次由不得他来主导,好像全身感官都集中在紧贴的那处皮肤,似有似无的暖香萦绕在鼻腔里,勾得令狐舟心痒难耐。
有些章节真是越写越激动,我愿称之为xp乱炖章(站在升降台上华丽退场)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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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章 第 13 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