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灯如豆,渡心靠坐在榻上,眼里满是疲惫。
【宿主,新设定已经修改完成,请再接再厉!】
系统机械的声音响起又消失,渡心吹灭油灯,屋外一片寂静……
殿内觥筹交错,美人如云,顺德帝眼前一花,忽地靠在芙蓉肩上,晕了过去。
身后侍奉的小太监刚要出声,牡丹素手便覆在他的膝上,望着那双魅惑的眼,小太监中邪一般,忘了自己要说些什么,只呆呆傻傻地站在一旁,如木雕泥塑的一般。
梅香举着酒杯在顺德帝唇边晃了晃,晕倒的人瞬间清醒,抓住美人的手腕饮下那口酒,“传国师。”
……
弗唯没想到,这山高路滑的,慧安寺的僧人还是为她送来了东西。
她们来得那日离过年只剩三天,天气蛮好,路上,屋檐上的雪已经开始消融,弗唯捡了足够他们两人过年的柴和野果,赫连识的伤也逐渐恢复,他能略微走些远路了,便自制了一把小的弓弩,说到附近的林子打几只鸟儿庆贺新年,傍晚前一定回来,弗唯则是趁着晌午日头大把衣服晾在屋外,悯慧,悯慈两位师太拉着辆板车,车上谷物果蔬样样俱全,甚至还带来了几本经书和菜谱。
“阿弥陀佛,小弗唯,我们来了。”悯慧进来拉开院落的竹门。
悯慈推着板车进来,“快看看庆新年的瓜果都合不合心?”
弗唯放下手里的衣物,跑到二人身边,帮她们推车,“合心合心,弗唯多谢二位师父。”
把板车停在墙边,悯慧摘下弗唯的僧帽,从随身的背包里掏出一顶虎头帽给她戴上,说道,“漂漂亮亮的女儿家,做甚绞了头发成日里戴着那顶灰扑扑的僧帽。莫怕,待日后蓄了长发,开开心心在这里过自己的日子。”
悯慈搭腔道,“是呀,总归庙里没有正式认你这个半路弟子,总归也出不去了,便不要拘着自己,好好活,为着你自己活。”
她们二人的这番话是真真切切为她着想,悯慧师太曾是大户人家的婢女,原本嫁了同府的管事,后随小姐出门参加法会时不慎叫贼人掳走,本就九死一生才和小姐逃出生天捡回一条命来,谁知府里没有半点高兴,反而认为她们有辱家中清誉,小姐被逼着悬梁自尽,管事也拿了三尺白绫过来让她自行了断,她只能绞了头发遁入空门;悯慈师太原本是山下一处村落的普通妇人,因着夏国连年打仗,丈夫和两个儿子都战死沙场,家中只剩她和小儿子,谁知道苍天弄人,小儿子在娶妻当日,被一家富绅抢了亲,不仅新娘子被带走,她的小儿子也被人给活活打死,悯慈师太报官无门,心灰意冷之下也出了家。
她们虽不知道弗唯是什么身份,但当时送弗唯上山的是两名小太监,只说她本是宫里某位娘娘的丫鬟,犯了错被罚过来,交代她们每个月送些吃食过去,让她们确保她活着就行,本来寺里众人想着她一个人被放逐在这鬼山怪可怜的,便打算等宫里人离开,过一段时日就把弗唯放走,给宫里回禀得了急病死了,谁知道出了怪事,弗唯怎么也出不了山,明明离山脚就一步,一个大光圈就死死阻住她的步伐,别人都能正常通行,好在住持见多识广,一眼便认出有人对弗唯施了法,她要一辈子被禁锢在山里……
弗唯有些感动,感慨自己虽命如草芥,但总能碰到很好的人,慧娘娘是,关雎宫的宫人是,现在遇到的这几位师父也是。
悯慈师太拉着她破损的衣袖细细打量,转身对悯慧师太道,“今年是穿不上新衣服了,先量好,明年做新的。”
悯慧从袖中掏出布尺,“可不是嘛。”
暖阳正好,一只鸟儿落在板车上,对着木头一啄一啄的,发出“邦邦邦”的响声,三人视线转向那边,鸟儿的腿就在太阳下一闪一闪的。
悯慈慢慢过去,眼疾手快抓住鸟儿,等看清楚鸟儿的腿,顿时愣住了。
悯慧见状和弗唯走过去——那鸟儿细弱的腿上居然被生生嵌了颗宝石,难怪它只站在一处。
“这多缺德啊,鸟儿不疼吗!”悯慈不由得松了松手。
悯慧轻轻碰了碰那颗剔透的宝石,感叹道,“这水头,比我们家老爷送给小姐的还好呢。”
弗唯觉得这颗宝石有些眼熟,她左右是从宫里出来的,这些金银财宝见得多了,一时间想不起在哪里见过。
悯慧从地上捡了根小木棍,往那块宝石处戳了戳,没成想那鸟儿一激灵,竟挣脱了悯慧的手,盘旋在她们头顶,不过一会儿飞走了。
几人也没纠结,悯慈从食材里挑了几样去打水做饭了,悯慧跟着弗唯进了屋子安置,她还带来了些生活用品。
弗唯好几件衣服都是寺里小僧人的旧衣服,洗了几次也破了洞,悯慧坐在窗前把破洞缝起来,说道,“当真稀奇,你先前在宫里待着,可知道长乐公主被许了人家?”
弗唯不由得愣住,摇摇头,“许了哪家?”
悯慧一脸嫌弃,“国师。”
几日前她去城里化缘,恰逢国师在茶馆喝茶,好家伙,整个二楼被包了场,楼下都是谄媚的富豪巨贾,她远远看了一眼,只看到一个水缸一般矮胖的人。
“?”弗唯吓了一跳,长乐公主是皇后的心头宝,况且丞相府怎么会同意她嫁给国师!便问,“国师不是出家人,还能娶妻?”
悯慧撇撇嘴,“他才不是什么正经出家人呢,佛道不分。”
弗唯点点头,没再说话。
悯慧又道,“不过长乐公主会乐意嫁给国师吗?我是见过那人,要正常小姑娘不都喜欢品貌双全的少年郎,那国师可不是什么少年郎。不过国师如今深得帝心,为着这个倒也不是不可能。”
弗唯相信,就算这世间所有女子都会屈服于权势,长乐不会,她是蜜罐子里娇养着长大的,自小就不会逆来顺受,她绝对不会甘心嫁给国师的……
“诶,你之前是伺候哪位贵人的,可见过长乐公主?”悯慧咬断线,问。
弗唯头也不抬地把干辣椒串成串,“慧夫人,见过几面公主。”
悯慧更加好奇了,“我听说公主奢靡极了,那床榻都是金玉做得?”
弗唯点点头,“长乐公主金尊玉贵,在宫里的吃穿用度都是最好的。”
“那你是犯了什么大错才被罚过来的?”悯慧好奇道。
弗唯张了张嘴,没回话。
悯慧自觉失言,不好意思地笑笑,“对不住,我一向心直口快惯了。”
“没事。”
正说着,悯慈提着一桶水进来,“素炒豆芽,糙米饭,豆腐菜汤和拌苦瓜,小弗唯喜欢吃吗?”
弗唯立刻道,“喜欢。”她基本上不会做菜,这些日子就靠着自己摸索着做饭,做出来的东西,偶尔好吃,经常难吃。
悯慈眼尖,突然问,“怎么床上铺两床被褥呢?”
自从救了赫连识,他身上有伤,弗唯便让他睡在床上,自己把餐桌和窗台前的桌子往起一拼,铺上铺盖,也可以休息。
赫连识身份敏感,不能随便告诉人,弗唯便扯了个谎,“夜里冷,两床被褥暖和些。”
悯慧当即道,“你瞧,我当初被褥准备的多合适!住持还说就一小姑娘,一床被褥就行,这山里冷,还是两床被褥抗冻。”
悯慈笑道,“还是你有先见之明。”
三人吃过饭后,悯慈、悯慧推上板车准备离开,临别之际,悯慈摸了摸弗唯的脑袋,“小弗唯,新年快乐,师父们明年再来看你。”
弗唯眼角不由得溢出泪花,“谢谢二位师父。”
待到日落时分,赫连识回来了,身后的背篓里有大半筐子的柴火,还有两只野鸡,三只胖鹌鹑。
弗唯眼睛都亮了,加上师太送来的菜,这些东西够他们俩吃一个月了,何况他们又不会坐吃山空,这可真的是过年了!
赫连识回来一眼便看到了弗唯的新帽子,道,“帽子很适合你,山下来人了?”
弗唯帮他卸下背篓,感受那沉甸甸的重量,声音轻快,“是啊,慧安寺的两位师父来送了好些东西,还有金疮药,你的伤能好得更快了。”
赫连识把背篓里的柴堆在墙角,帮着弗唯把野鸡、鹌鹑挂在门前,拿布巾擦了手,弗唯已经将饭菜摆在桌子上了。
赫连识深吸一口气,道,“我非赖着不走,只是如今——”
弗唯知道他有自己的原因,皇室波谲云诡,长乐背地里摄政,她曾被罚跪时,听过暗探向长乐报告北雍国君暴政,各路诸侯蠢蠢欲动,左右自己一个人在这山里,留一个人也不是什么大事,而且这几日的相处,她知道,赫连识是个良善温润的,若是自己日后还能出去,说不准会有求于他,现在不如就做了顺水人情……
“无妨,你先安心住着,等合适的时机再回去便好,左右我现在也能给你一块地方住。”弗唯道。
这边灯火阑珊,一片祥和。
北雍的皇城里,火光一片,金戈铁甲,响声震震,殿内老皇帝高坐帝位,他身后已经空无一人。
穿着金盔的男子持剑一步一步走上高位,剑上的鲜血一路滴下。
老皇帝阖目靠在龙椅上,深吸一口气,“乐天当真要弑父谋反?”
剑锋直指老皇帝的脖颈,“父皇,太子谋反,儿臣是前来救驾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