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凉突然出声,李灵曦和松赞干布都看了过去,封慧娘浮在水面上,显然死了有些时候了。
“把她弄过来。”李灵曦沉了脸。
秋凉一个纵身,足间轻点水面,将封慧娘提了过来,脖子上有掐痕,但致命的是金钗刺进了胸口。
李灵曦在她脖子上比了比,很明显是男人的手,一男一女合谋杀了封慧娘。
她的视线落在金钗上,眼睛眯了眯,将金钗拔了出来,仔仔细细瞧了瞧。
有意思。
将金钗收进袖子里,吩咐秋凉:“去请封夫人过来吧。”
又对松赞干布道:“想必赞普不是多嘴的人吧。”
松赞干布回答:“自然,我还要向大唐陛下求娶你,你说什么就是什么。”
“那行,我信你一回,我相信赞普在长安势单力薄的,也不会自作聪明为自己找麻烦,去将封寺正喊过来吧,毕竟是她妹妹呢。”
松赞干布没有动,很是好奇,“听说你与封寺正两情相悦,死的可是他的妹妹,你似乎无一点动容,还藏了罪证。”
李灵曦抬眼看他,“所以,又怎样呢?到时候你就知道了。”
在松赞干布心里,对李灵曦的印象,从方才来看绝对是一个冷心冷肺没有心肝儿的女人。
可不过片刻功夫的事儿,他就彻底明白方才她所说的‘到时候你就知道了’是什么意思。
女人脸上的哀戚比封言道这个做哥哥的还明显,除了没有像封夫人一样呼天抢地哭着喊着我的儿,真是一点错处都挑不出。
“封郎。”李灵曦握着封言道的手臂,眼眶红红,“你节哀,可恨贼子竟敢在长公主府行凶,你一定要为慧娘找到凶手。”
松赞干布叹为观止,女人的善变,不可捉摸。
“不必假惺惺!”封夫人抱着封慧娘的尸体,瞪着李灵曦的目光像是要把她撕碎了,“一定是你!你和慧娘早有过节,今日还当着众人的面掌掴了慧娘,哪里想到你竟然这么恶毒,竟还要她的命,我的儿,阿娘一定要为你讨回公道,若是圣人不公正,我就一头撞死在两仪殿。”
“不是我。”李灵曦哭着解释,“今日是慧娘实在过分,我才小惩大诫,若我真对慧娘有歹心,凭着慧娘对我的冒犯,我大可以光明正大惩治她,但我没有,因为她是你妹妹,我怎么会对她下得去这个手?封郎,你要信我。”
封言道看着李灵曦不言语,眸中悲痛,他只有这么一个妹妹。
“我信你。”不会是曦娘做的,她虽然任□□撒娇了一些,但是胆子小,还时常做噩梦,是不会做出如此残忍之事,更何况,是他的妹妹。
“大郎!你简直被她迷了心窍了!”封夫人大怒。
“封夫人,封娘子先是被人掐了脖子,然后再被利器捅伤致死,凶手是一男一女。”萧锐将发现的线索告知。
“一男一女,就是他们俩。”封夫人指着李灵曦和松赞干布,“你们二人不知有什么见不得人的勾当,被我儿瞧见了,因此杀人灭口!”
“母亲!”封言道喝止,不管是丹阳长公主还是吐蕃赞普都不是能随便攀咬的。
“赞普,封夫人失女悲痛,还请见谅。”李灵曦替封言道致了歉,换来封言道感激的目光。
松赞干布看封言道的目光带着可怜,“既然长公主求情,我自然不会同封夫人一般见识。”
“封郎,赶紧将慧娘带回去好好安置才是,我会陪着你找到凶手。”
对于心上人的柔声安慰,封言道心头动容,他一直以为李灵曦任性长不大,极其依赖人,没想到真遇到事儿也是能从容细致,安排妥当。
封言道向她道了谢,悲痛地将母亲妹妹带回家。
“你这眼泪可是真的?”
李灵曦瞥了松赞干布一眼,擦擦眼泪,眼眶还红红的,嗓子有些沙哑,“自然,慧娘死了,我也很难过。”
***
“丹阳长公主!”
看见风风火火追来的小娘子,李灵曦停住了脚步,有礼貌地招呼,“吉娜公主。”
吉娜公主的目光却并没有落在李灵曦身上,她咧嘴笑着,对萧锐说:“原来你是丹阳长公主的侍卫呀。”
李灵曦挑挑嘴角,好整以暇地看着萧锐不耐烦地皱眉。
“吉娜公主就这么喜欢萧侍卫?”
吉娜公主重重地点头,“从我见到他的第一眼我就认定了他。”
李灵曦说:“这就是所谓的一见钟情再见倾心吧。”
吉娜公主眼睛都在放光,终于舍得暂时将目光离开萧锐,对李灵曦道:“原来在你们大唐是这样的说法,听起来似乎更美些,我喜欢。”
李灵曦夸她:“眼光不错。”
吉娜公主笑眯了眼,向李灵曦讨好处,“长公主把萧侍卫借给我几天吧。”
说着又有些难过,“你们皇帝陛下不允我与萧侍卫的婚事,我想萧侍卫陪着我,哪怕只有一段日子,我也心满意足了。”
希冀地眨巴着眼看着李灵曦。
李灵曦笑着瞥了面色微沉的萧锐,两人的目光正巧撞上。
李灵曦说:“当然——”
“贵主!”萧锐出声,难得显露出一丝急色,打断李灵曦。
“当然不行。”李灵曦拍拍吉娜公主的手,正色道:“你虽对萧侍卫一见钟情再见倾心,可我与萧侍卫却是朝朝暮暮,日久生情,怎么都讲究个先来后到,想必吉娜公主也做不出横刀夺爱这样的事吧?”
萧锐耳尖红了红。
“你不是喜欢封言道?”吉娜公主问。
“哦,那都是过去的一段纠葛罢了。”李灵曦建议,“说实在的,封郎人俊脾气好且文武双全,比起不解风情的萧侍卫来说,更适合你,不如你换个人喜欢?”
“你……”
“若你选择封郎,我也好助你一臂之力,毕竟,我足够了解他,知道他喜欢什么样的女郎。”
“不!我只喜欢萧侍卫!什么风郎雨郎我通通都不要!”
李灵曦有些可惜地摇摇头,微笑道:“那挺遗憾的,我是不会割爱的,本来看吉娜公主如此活泼可爱,想着或许能和你成为闺中密友呢,可真叫我伤心。”
吉娜公主:“……”哥哥说得对,果然不能小瞧了大唐人,吃着碗里的,还霸着锅里的,太讨厌了,她想撕了李灵曦那张笑得碍眼的脸!
吉娜公主气哼哼地跑了。
李灵曦打趣,“萧侍卫想做吉娜公主的驸马吗?”
“属下一辈子跟着贵主。”萧锐道。
李灵曦不置可否,突然仰头问萧锐,“你相信一见钟情吗?”
女郎仰着头,红唇一张一合,萧锐忙别过眼,一见钟情,他想,是有的。
只听面前的小娘子提醒道:“哪里来这么多的一见钟情?萧侍卫可别被别有所求的小娘子给骗了。”
是在说吉娜公主?
长广长公主府的菊花宴才开了个头就闹出了人命,李灵曦可真是半点食物都未进,遂带着萧锐随便捡了一处摊子,要了两碗羊肉汤饼。
正用到一半儿,拐角处一番拳打脚踢叫骂声引起了李灵曦的注意。
“是杜二郎。”萧锐的位置看得更仔细些,至于被打得抱头在地上乱滚求饶之人,也是熟人,往日长安城有名的纨绔子,魏国公裴律师,因太子案牵连,被圣人贬为庶民。
“要属下出手吗?”萧锐问。
李灵曦慢条斯理吃着碗里的汤饼,有些犹豫,“是罪臣呢。”
“可他毕竟是……”
“嗯?”李灵曦放下筷子,掏出绢帕擦擦嘴,问:“萧侍卫想救他?”
她不是很赞同,“我自己都是别人手中的棋子,哪里管得过来呢?”
“他出自河东裴氏,又遭逢巨变,给他机会,定能重掌裴氏效命于贵主。”
“我一个小娘子,要他效命做什么?不是助纣为虐?”李灵曦定定地看着他,“萧侍卫,你的心肠太软了些,我哥哥怎么放心用你?你这么重情义,看着我做那些坏事,你是不是很讨厌我?”
“没有。”他不会讨厌她,永远不会。
“我自己都厌恶自己呢。”
杜荷一脚踩在裴律师胸口上,居高临下地看着如烂泥一般的裴律师,笑得阴鸷:“当初长安城那个风度翩翩的裴郎,瞧瞧你现在这个模样,你那些相好的娘子们瞧见了可不得心疼死?当初你是如何评论我的?哦,太子身边的一条狗,哈,你现在如何?与狗争食的滋味又如何?”
奴仆适时递过来一把匕首,杜荷弯身,在裴律师脸上比了比,“裴郎既然风光不再,留着这张俊美的脸也没甚用处,我今日做做好事,替你毁了。”
声音低了下去,“免得太子惦念着你,给你招来祸患,哈哈哈。”
他刚要划下去,手腕已经被人捉住,只觉手腕一疼,匕首已经飞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