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主手札 第3章 德行堂

雨下了五日，宫内宫外逐渐出现一些流言蜚语。

传闻当年二公主出生时风雨半月不停，不知这次是否会跟当年一样。

亦有流言说，托梦给二公主的并非仙人，而是冤鬼，借求雨之名要重现当年之事。

青儿听到这些无端的流言被气到恼怒，愤愤地骂，“这些人真是笨，人云亦云！也不想想旱灾时日日求雨时的模样！”

转头一看发现被造谣的人连头都没抬。

“殿下不生气么？”

姜如星一心扑在色香味俱全的早膳上，嘴里还吃着糕点，悠悠地回，“你既知这些人只会人与亦云，没有明辨是非的能力，为何还要为了不相关的人气到自己。”

别说是古代世界了，就算是现代，也有一堆人听风就是雨。

要是一个个去跟他们争论，那也太累了。

青儿惊讶得目瞪口呆，几次欲言又止，“殿下……跟从前不一样了。”

她回以盈盈笑容，“人善任人欺，我自然不能再和从前一样。”

“奴婢会一直陪着殿下。”

姜如星留心了一段日子，这小丫头做事细致认真对她也忠心，是她目前在这个世界里唯一觉得还算靠谱的。

这次出宫的任务带上青儿她很放心。

姜帝已经允许她自由出入宫内外，她和青儿换上寻常女子的衣物，早膳过后便马不停蹄出宫。

京城有三座私设学堂声望在外，恰逢报名入学的日子，她打算联合这几个学堂造势。

姜如星先来到百川学堂，递上请柬拜见百川堂的王管事。

哪料王管事一见是两名女子，不等她说出来意，立马挥手赶人。

“百川学堂不收女子。”

“百川学堂以一视同仁的名号得无数人称赞，你们既不收女子，为何要这样说？”

王管事不耐烦道，“你这人是不是傻，我说了收女子就一定要收吗！”

“哪有女人读书识字的道理，女人就该相夫教子。”

这人的话准确气到了姜如星，她不客气地回怼，“原来百川学堂只是为了面上好看，打着一视同仁的旗号到处欺骗人。”

“滚滚滚，别在这碍眼！”

那人被戳破心思，恼羞成怒骂了几句，迅速关门。

青儿气得追上前，“你这人神气什么！”

“殿下，我们为何不直接说出身份，这样他也不敢轻视您。”

姜如星把她拉回来，“以身份施压即使他应允，背地里也未必会让我如意。”

“还有两座学堂，我们先去看看。”

半日下来，她跑遍了三座学堂。

她没有亮明身份，那些人一听她不是出身王公贵族，就下了逐客令。表面上把名号吹得好听，实则皆是拜高踩低的狗东西。

姜如星走得疲乏了，就近来到一家酒楼，要了茶水稍作歇息。

“殿……小姐，这些学堂都一个模样，这样下去要找到何时？”

眼见青儿唉声叹气的模样，她振作起来，“不急，一定能找得着的。”

要是连她都放弃了，更不用说青儿了。

半天下来她也不是一无所获，姜如星注意到有好几家挂着转手牌子的酒楼，与本应繁华的京城景象格格不入。

忽地，前方传来一阵吵闹声，是酒楼的掌柜和一彪汉发生了争执。

“你这是出尔反尔，价钱是早就商议好的！”

“现在就这个价，你要答应我就买下来，不同意你找别人去。”

姜如星皱了下眉，这家酒楼看着规模挺大的，也要转手？

彪汉看着粗鲁，一下将掌柜推倒在地。

她走上前，“掌柜的，我见你客人不少，为何要将酒楼转手给他人？”

“客人是不少，跟从前比起来少了一大半。连年闹饥荒旱灾，老百姓哪来的钱来吃酒听戏。要是不早点转手出去，我这老底都要赔光了！”

“若是转手了，你日后打算如何谋生？”

掌柜百般无奈，“我做了半辈子酒楼，无一技傍身，日后怕是一日比一日艰难。”

“你这酒楼，我买了。”

“当真？”

不出半个时辰，姜如星从掌柜手里完全接管了酒楼。

“掌柜的不是说酒楼生意难做，殿下为何要接手？”

从她买酒楼开始，青儿在旁边很是着急，生怕她惹上了烂摊子。

“我原以为能与其他学堂联手，现在看来行不通了。”

姜如星一字一句坚定道，“我自己单做，总比依靠欺软怕硬的人好。”

在现代除了学校，还有很多专门做培训的地方，很多都是在一个小小的工作室里。

把低价盘下来的酒楼改造成现在的培训班也未尝不可。

现在地方有了，最重要的就是宣传。

短短半日内，有一小道消息传遍了京城。

有一人将在京城设技堂名为德行堂，有意者皆可报名，入学者分文不取，甚至为其提供午膳。

这一消息也很快传到姜帝耳中，他即刻召来姜如星。

“坊间传闻的德行堂是你所为？”

“回禀父皇，是儿臣。”

姜帝面露不悦，“国库空虚，这样做你可考虑过后果？”

“眼下儿臣将消息放出去，会引来许多好事者，但并未前来之人都有恒心。”

“届时儿臣会通过选拔挑选有毅力有能耐之人，也不算铺张浪费，说不定日后能成为我大姜的栋梁之才。”

姜如星跪在地上，悄悄抬眼见姜帝手里还握着那小小玉佛。

“父皇，那日儿臣求雨，起初无一人信儿臣。后来证实仙人所言不假。”

“此次亦如此。”

姜帝深信神佛，时长手中握一玉雕佛，听得她这么说，又想起那日的神奇事迹，隐隐动了心。

“你且大胆去做。”

“谢父皇。”

好在姜帝还是有事业心的，就是不坚定。正是心中不坚定，才会信神信佛能帮他。

现在朝中多为魏家人，姜帝哪怕想除姜家，没有一批忠心于自己的人，也是有心无力。

她这么一说，姜帝多少会有些动心。从百姓中选人，比别人送来的至少要忠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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事态和姜如星预料的一样，第一日来了很多围观者。

她今日一身花蝶胭脂雪襦裙，面上一层素色薄纱遮住面容，身姿直挺站在德行堂门前。

“德行堂不收好吃懒做之辈。若真是有心好学者，德行堂为他提供午膳。凡入学者每日需完成考核，过关者才可留下。”

众人一听还真有不要钱的午膳，一窝蜂的涌上前报名。

姜如星的视线越过一群人，看向不远处那抹高大的身影。

宋去闻不知何时出现在那里，也在注视她。

她缓缓走到他面前，面纱没有遮住她的一双含着笑意的杏眸。

“小侯爷是何时来的，怎么不知会我一声？”

他神色依旧，看不出什么情绪，“刚到，可有遇阻？”

“还行，劳小侯爷挂心了。”

姜如星面上得体，心里暗骂，这几天她又是找人做册子又是操办爆改学堂的事，连他的人影都见不到。

好不容易有进度了，人倒是来了。

宋去闻似乎并未听出她的暗讽，“臣分内之事。”

他来得神出鬼没，走也是。姜如星和他寒暄了几句，便去协助登记，连他什么时候走的也不知道。

第一日竟有五十余人报名，她将客房改成了学堂，请来几名夫子，将小册子上所记录的传授给这些人。

德行堂和别的学堂不同的是，其他地方学四书五经，这里教授的是许多人未曾见过的东西。

譬如怎样增加五谷的产量？

民以食为天，先解决吃的问题，才能进行下一步。

德行堂每日考核一次，不出五日只剩下一半人。到第七日的大考，成功通过者有十人。

姜如星为这些人提供每日的全部膳食，奖励他们钱财，告知他们只需好好努力，其余无需操心。

此事传出去，德行堂再次成了争抢的香饽饽，报名者远超三大学堂。

这日。

姜如星站在德行堂门前，见到了一个有些面熟的人，百川学堂的王管事。和他一起来的还有忠义堂、明仁堂的两位管事。

“叫德行堂的管事出来。”

她默默翻了个白眼，她不就站在他们面前吗？这么大的人都看不见？

想到这三人曾经瞧不起人的嘴脸，青儿指了指她，满脸骄傲道，“这便是我们德行堂的管事。”

三人对视一眼，随即哈哈大笑，“就凭你？”

“哈哈哈哈，真是滑稽，德行堂的管事竟是女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