奴十七的手上带着铁索,上身赤着,露出结实的肌肉,那脸和身材能让人联想到他在赛场上的勇猛。
时溪仔细打量着他,根据她略微模糊的记忆,他应该是没那么健壮的。
“听说两位大人想赎俺?”
时溪扶额,似是头疼。
洛尘见状关心道:“小溪?”
“我没事,二哥,赎了吧。”时溪语气里透着无奈,因为……声音不对……不是他……
洛尘不知所以,但是仍然赎了人,只是时溪没让这人跟着他们。
时溪不知道的是斗魔场里的魔奴分南北两个编号。
魔宫
天黑下来,大地森森然,朦胧月色洒在森白的兽骨上,映出隐隐的银光,魔界的夜晚总是蕴藏着肮脏。
人是群居动物,可魔族似乎是一半群居,而另一半更喜欢独居,魔界的夜比起人间,只是更黑一些罢。
时溪躺在床上没由来地想着,脑海里莫名闪现白日斗魔场上十七的样子,竟失眠了。
她确实没有见过他。
睡不着的还有斗魔场的另一个人,哦不,另一个魔。
此时的十七坐在床边胡想,白天受的伤早已经慢慢愈合,对于魔族来说,只有被专门对付魔族的法器所伤不会自愈,其他的伤痊愈只是时间问题。虽然伤口会好,可是十七已经厌倦每天的厮杀,竭尽所能活下去却只是其他魔族消遣的玩物。
在这里只有赢才能活着,但是活着并不代表赢。
十七在这里已经三年了,逃跑是没有希望的,地牢的每一个人手背上都烙有斗魔场的专属印记,而且这个印记不知道是用了什么法子,很难消除。这印记并不只是宣示他们低下的身份,更兼有防止他们逃跑的作用。
一旦他们踏出斗魔场半步,魔丹爆裂,七窍流血而亡。只有这斗魔场主人才有解药,也就是还魂丹,解药是给那些被看中拿去做奴仆的准备的。
所以如果想要离开这里,只有一个办法。
十七在这三年里,经常会梦到一个女孩,但是他看不清她的脸也不记得她的任何特点,只记得对方是一个女子。
十七脑海里出现白天里时溪的模样,头倏地开始头疼起来,他用手按了一下头。
他好像见过她,又好像是第一次见。
“今安,我是不是忘记了什么?”
今安看着犯头疼的十七,心虚道:“没有啊。”
之前是他求他治好她眼睛的,凡事总要有点代价嘛,更何况这也是防止他被女色耽误大事。那个时候小溪又没见过他的脸,现在他又不记得她了,两人没认出来也正常。只是没想到,这两人居然还能再见着面。今安心道。
这个夜晚似乎有些漫长,十七辗转反侧,也失眠了。
接下来的几天,十七每一场开始之前都会下意识寻找她的位置,结束之后也是下意识地往她的方向望去。
时溪并不是每一场都来,但是每次总是和洛尘一起来的。
十七每次看见她身旁的那个白衣男子,心里总会升起一丝不易察觉的焦躁。
十七可能没有注意到自己看这两人的眼神变化,但心思细腻的洛尘却发现了,侧了一下头。在这之前他们好像并没有见过面,怎么感觉场上的男子对他有些敌意。
不知不觉已经过了几天。
正午,时溪看着桌子上散放的几张人像图,其中有一副画像画的正是十七。
时溪拿起一个水果咬了一口,她之前看过今天也是时候去斗魔殿提人了。不过事情并没有时溪想象中如意,因为事事计划总是赶不上变化。
斗魔殿内殿
时溪和洛尘坐在座椅上,不久从内殿走出来一个红衣女魔,红衣女魔的领口快要低到腰带,身姿妖娆,裙摆从大腿根处开裂,每走一步,薄纱便往外飘,白皙纤细的腿在裙摆外面晃来晃去。
这位红衣女魔正是花芝芝。
时溪眼神落到花芝芝的腿上,她对魔界开放的衣着倒是适应得很快。
“你们的意思是你们要买几个奴才?”花芝芝像没有骨头一般瘫在长椅上。
“对,这是他们的人像以及牌号。”时溪从袖中掏出几张图纸来。
花芝芝给一旁的人身牛头递了一个眼色,那牛头便去接那几张图纸。
“哦,南九、南四六、北十七……嗯?北十七?”花芝芝的声音娇媚软糯,仿佛念的不是名单而是什么情诗一般。
“有什么问题?”时溪歪了一下头,花芝芝脸上犹疑的神色让她觉得事态不那么妙。她今天来其实只想带走十七一人的,但是想了一下还是顺便再随便带几个。
花芝芝将手中的几张画卷折好放下,惋惜道:“其他的都在,就是这北十七,刚刚才被别人买走了。”
“就在刚刚?”时溪蹙眉道。她运气这么差?被人抢先一步了?
“还是我亲自拿出的还魂丹呢。”花芝芝捂嘴笑道,“好像是魅魔带走的,那个**每月都要从我这里买走几个,每次都折磨至死无一例外,真是恶趣味。”
花芝芝说着流露鄙夷的神色,随后观察着时溪的神色。
“那魅魔往哪个方向去了?”时溪脑海里回想起十七那张好看的脸,隐隐觉得不安。听这花领主的意思,带十七走的并不是什么好人,哦不,好魔。
“我怎知那**往哪里去了,”花芝芝见时溪略微着急,又道,“不过我倒是可以告诉你他的老巢在哪里。”
这花领主为什么会这么好心?按理说这魅魔每月照顾她生意,她应该高兴才对。时溪脑袋不断思索着。
花芝芝好像猜到了时溪的想法一般,媚笑道:“好巧不巧,我看他不怎么顺眼。”
“二哥,我先去,你稍后来。”时溪已经顾不上她的话是真是假,得知魅魔老巢的时溪撂下这句话就往外快走。
“还是我先去。”洛尘回道,然而时溪已经出了内殿,他无奈地转身,继而对红衣女魔道,“我妹妹性情如此,望领主勿介意。”
“哈哈哈,魔界之人向来我行我素都不曾解释,这位公子倒有礼了。”花芝芝说完示意牛头去将南和南四六带来。
魔市
时溪在街道上穿梭,魔市人多混杂,这样追下去,怕是黄花菜都凉了。
时溪聚神提速,身后蓝螓翅展开,这是她第一次飞,并不习惯。自从在魔界醒来,她倒是学了飞行的理论知识,但还未实践过。
没过多久,时溪一只脚落在屋檐边上,身后的翅膀倏地散去,她另一只脚突然踩空,顺着一堆搭在墙边的竹竿往下滚去。竹竿散落,她翻了几个身才爬起来。
唉,看来回去她要好好练练了。时溪拍了拍自己的衣裳,无视着路人的嘲笑。
晃过神来的时溪看见前方一个身影向她奔来,她定睛一看,正是十七!
他为什么往回跑?他是从那个魅魔手里逃脱了?怎么回事?!
很多问题围绕着时溪,但此刻她的脑袋仿佛不再运转一般,想也不想就伸手牵住十七的手顺势往后一拉,十七借力定在时溪身后,整个过程如行云流水,一气呵成。
十七从她的肩头望去,映入眼帘的却是耀眼的太阳。
时溪转头给了十七一个让他放心的眼神,十七目不转睛地盯着她看,这是他第一次隔她这么近。
刚刚她从屋檐上滚下来时的动静就引起了他的注意,回头看见她时他心里一阵狂喜,不顾一切地向她奔来。而十七突如其来的逃跑令魅魔猝不及防,竟让他挣脱了捆魔索。
时溪伸手挡在十七身前,魅魔看见十七不逃了于是也停下来。
眼前的魅魔着实让时溪惊讶片刻,原来那日斗魔场散场之后撞见的竟然就是斗魔殿领主口中的魅魔!她以为魅魔应该是女的,没想到却是一个男的,还是一个穿着坦胸露腿的女装的一个男的!
“小丫头,让开,他可是老子从斗魔场买回来的!”这比女人还女人的声音再次让时溪怀疑他的性别,但那胸前的确一马平川。
这个时溪当然知道,虽然她早就看中了十七,但是确实被眼前的魅魔先下手了。
出于理亏在先,打不过在后的原则,时溪打算讲理拖延时间。
时溪一边俨然一副淡然自若,无所畏惧的的模样,笑道:“我看他很合我眼缘,这位大哥可否割爱?”
但是魔界并不是一个讲理的地方。实力才是在魔界行走的资本。
“你以为你是谁?你想要老子就要让给你?丫头片子让开!”魅魔难得看中这么好的货,应该够玩一阵了,又怎么会舍得。
时溪一动不动,面色平静,心里盘算着是再拖延一些时间,还是用蓝螓翅离开。用蓝螓翅的话时溪还要带着十七,她一个人尚且笨拙,带人自然很不方便。
而一边的魅魔神色颇不耐烦,即刻召唤了一个铁鞭向时溪挥来,速度极快。
说时迟那时快,十七转眼已经移到时溪身前,用捆在右手腕上的捆魔索挥索迎接铁鞭,挡下一击。
而碰到铁鞭的那部分捆魔索生生被搅碎,这也不怪十七,谁叫魅魔锁在十七手腕上的捆魔索太劣质了,还是捆魔索中最弱的一种。
“区区一个魔奴,你个吃里扒外的狗东西!等回去好好收拾你!”看见十七主动挡下攻击,魅魔气不打一处来,鞭子甩地,发出“啪”的声响。
十七置若罔闻,好像这些难听的话他听过百遍千遍一般,但一旁的时溪却眼神一暗。
魅魔一击不中,企图再甩一鞭,忽然铛的一声,魅魔铁鞭被什么斩断成几节,像废铁一样落在地上。
魅魔开口欲骂,看到插在地上的剑之后脱口而出的骂人的话又生生咽了回去。
因为斩断他鞭子的魔器不是别的,正是骨彧!!!那可是魔尊的剑!!!
而且现在骨彧出现在这里,显然是帮对面女子的。
众魔看见骨彧出现在此,早已经炸开了锅。
什么女子能让尊上出手保护?!尊上身边也未曾有过女魔的形影,当然,除了一个人……
难道……她是……
“公主殿下?!”
不知道是谁在魔群中叫了一声,紧接着众魔纷纷反应过来,齐呼道:“公主殿下万安!”
完了完了,大水冲了龙王庙,竟然碰上了这个传说中尊上从人间带回来的人族女子!魅魔识时务地半跪在地上:“公……公主殿下……小的这就将这奴才送给公主!”
魅魔的态度大转弯的变化完全是出于自保。
要知道,据说尊上为了让她摆脱凡人短暂的寿命而让她从人类变成了魔族。
还有尊上可是为了她血洗了龙吟族一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