君临云也注意到了她的状态,思索片刻道:“阿溪往回走几步。”
时溪照着他说的话做,后退的时候胸闷的情况也逐渐减弱,脚上也没有任何负重的感觉。
她回头望了一眼时家的方向,然后继续抬腿往远处走去,一走又开始胸闷,脚迈出耳朵步伐也越来越艰难。
原来如此。
“看来是有限制,不能离回忆中的你或者是那座屋子太远。”君临云分析道。
时溪点了点头,看着逐渐在她视线范围内消失的洛子尘,轻叹一声。
“看来我注定是不能知道今天晚上他们到底去哪了。”
太可惜了。时溪心道。
直到第二天午时,时小天背着洛子尘回来了。
时溪仔细打量着背着洛子尘回来的时小天,昨天因为距离的限制她才没能跟上去,着实有些可惜。
时小天仍是那副憨里憨气的样子,只是洛子尘垂着眼眸,看起来很是疲倦,衣服也有一些破烂,像是被什么刮坏的,又像是被什么猛兽撕开的。
“那个洛子尘的体内……”君临云犹疑的声音从时溪的肩上传来,但是却又欲言又止。
“嗯?”时溪的目光落到洛子尘脖子上淡淡的红痕,像是被什么人掐的,狐疑道,“道长,你说他们是不是遇到了什么猛兽。”
君临云圆滚滚的眼睛转了转,顿了一下才道:“勉强算是吧。”
时溪朝他们走去。
“阿溪?”
“我觉得不像。”时溪走到他们身边,探头打量着洛子尘的脸色。
他的眼角有些泛红。
二哥哭过了?而且靠近时溪才发现他身上的衣服不像是被什么带刺的草木勾坏,更像是被人为撕坏的。
时溪心里不断思索着,突然想到什么,脸开始发烫,不可思议的眼神在小天和洛子尘的身上来回扫。
她之前可是一点也没有想到!这个时候他们两个竟然!
君临云见时溪这反应,便也知道她也猜到了。
时溪仍是一脸震惊地看着时小天把洛子尘背进了屋,屋里爹娘也出来迎接他们,当然小溪也在。
想来大哥只是因为受重伤才体型变小的,顺带失忆、心智也单纯。但是,昨夜万一大哥是短暂的恢复了神志也说不定。
算起来现在离大哥恢复也没多久了,原来是从这个时候就开始慢慢地恢复了?
时溪激动的心情渐渐平静下来,看着向小天和洛子尘嘘寒问暖的爹娘,以及在一旁静静听着的小溪。
困意逐渐袭来,时溪眼皮有些重,于是渐渐合上了眼。
“阿溪——阿溪!”
君临云的声音在时溪的耳边萦绕,时溪倏地惊醒过来。
眼前的一片景象惊得时溪头皮发麻,倒不是她有多害怕,只是接下来的事情正是她最不想面对的那一段回忆。
一群魔族围在时家院子里,其中就有善仲。
其中一个魔族捏紧时鲁的脖子,低沉难听的质问声响起。
“说,雒阎在哪?”
时鲁被掐得两眼开始翻白,断断续续道:“雒、雒阎是谁?”
其实时鲁真的不知道雒阎是谁。
“你给老娘放开他!”鲁晓晓手里握着镰刀冲出来,朝着那个魔族砍去。
时鲁见状,心慌道:“晓晓、快、快跑。”
鲁晓晓身后出现一个魔族,手里握着一把魔剑,正要朝她刺去。
不!
站在一旁的时溪瞳孔放大,银霄从她手里脱壳而出,那一瞬时溪忘记了,这里是回忆,一切早已经是定局。
银霄迅速地穿过了那个魔族的身体,然而却未曾伤他分毫。
鲁晓晓还没有靠近那个魔族,就倒了下去。
她低头望去,冰冷的魔器从她身体里抽离出去,鲜血从她的胸口不断流出来。
“晓、晓晓!”
那个魔族捏紧时鲁的脖子,朝地上一甩,时鲁顿时摔在地上,撞得他生疼,但他顾不得这些,他爬起来往鲁晓晓的方向跑去。
“晓晓、晓晓……”时鲁心碎的声音重复唤着,企图唤回自己的爱人。
然而还没等到时鲁碰到鲁晓晓,就已经被魔族一刀挥去。
他的血溅在挥刀的那个魔族的脸上,那个魔族的脸上却带着嗜血的笑。
像是杀过很多人一样,滚烫的鲜血并不能引起那个魔族丝毫的怜悯。
“老大,里面还有一个!”
一个魔族提着一个女孩走了出来,那个女孩正是小溪。
小溪看着这些不速之客,目光落在时鲁和鲁晓晓的尸体上。
“爹!娘!”
小溪看着那些血,眼泪刷地冲上眼眶,她剧烈挣扎着,却挣脱不开。
“你们是谁?!”
“这些都是帮助过雒阎的凡人,全部杀掉就好。”领队的那个魔族无所谓道,就好像他们要做的不过是捏死一只蚂蚁。
提着小溪的那个魔族得到命令,正要动手。
“等、等一下!”一个犹疑的声音从站在院子里的魔群里响起,声音的主人正是善仲。
“她一看就是一个啥也不知道的小女孩,还没什么威胁,估计对雒阎的事情一无所知。咱们不必赶尽杀绝吧?”善仲试探问道。
领头的不耐烦地扫了善仲一眼,不以为然道:“俺跟你分到一组真是晦气,这一家人收留了雒阎,给族长大人造成了隐患,本就该死。你还不滚远点,再多说一句,俺连你一块砍了!”
善仲后退一步,嘟囔着,抬脚离开,“说的像是谁稀罕和你们一起行动似的。”
插曲结束,那个魔族的魔剑毫不留情地穿过了小溪的胸口,滚烫的鲜血溅在他的脸上,但是却不曾激起他对弱者的一点怜悯。
此时忽然天空一阵轰隆之声。
紧接着一道白光在院子里穿梭,强光过后。
“俺动不了!”
“我也是!”
“见鬼!”
白光褪去,一个白衣男子立在屋顶上,狭长的眸子扫过院子里的尸体,谪仙般的脸庞上第一次带着压制不住的愤怒。
“你们找死。”
从未动怒的洛尘此刻全然忘记理智,他甚至想将这些魔碎尸万段!
魔界
“族、族长!”一个小魔慌慌张张地从殿外跑进来,正要说些什么却突然双目瞪大,倒了下去。
一身玄衣的男子提着一把泛着浓厚的黑色魔气的魔剑,从殿外一步一步踏了进来,每一步踏在殿内都激起一圈黑色的魔气涟漪,强大而充足的魔气教人望而生畏。
“呵,老家伙,你还真是舍不得这个位置。”雒阎嘲讽道,“死也要死在这个位置上?可惜,它不属于你。龙吟龙吟……终归并非真正的龙族。”
龙吟族族长目不转睛地盯着朝他一步一步走来的雒阎,掌心渗出一层汗,后背有些发寒,喊道:“龙吟队!”
整个殿内却没有任何动静,仍是只有他和雒阎两人。
“你在叫那群废物?”雒阎反问道。
“你你你你!”他被惊得说不出话来,他那支魔卫队,就算是与其他的魔卫队比起来,也是数一数二的!这小子这么年轻魔力竟然就已经到达了这个地步。
“他们真不经打,你手下竟然只有这样的货色。”雒阎啧啧道。
什么叫这样的货色?!他那支魔卫队可是由他亲自挑选出来的族高手,每一个的实力都不俗。族长被气得不轻。
“当初就该将你这孽畜赶尽杀绝!”族长从座位上站起来,朝着雒阎凶狠地一挥衣袖,接着一群黑腐鸟从他袖子里钻出,黑色的鸟在空中体型增大数倍,朝雒阎袭去。
黑腐鸟还未触到他便化作一阵黑色的烟雾散去。
雒阎歪了歪头,活动了一下脖子,脚下的步伐却是不变,那像看猎物的目光仍是盯着族长。
毫发无伤。
龙吟族族长开始感到战栗。
“你,你不能杀我!你你你你要是杀了我,你在人间待着的那户人家也得死!”看着越来越近的雒阎,他开始害怕起来,战战兢兢道。
闻此,雒阎眼神骤然一变,从戏谑到嗜血。
龙吟族族长以为自己能拿捏住雒阎,却不知自己在雒阎的雷区上蹦跶。
下一秒雒阎出现在族长面前,宽大有力的手掌用力地捏着他的脖子,仿佛下一秒就能轻轻松松将他的脖子拧断。
雒阎冰冷的声音响起,听得他心里打了一个冷战。
“你敢动他们,本尊就让你一族陪葬!放心,本尊说到做到。”
“你不能杀我!”族长的声音逐渐变弱,也毫无气势可言。
因为雒阎的手直接穿过了他的胸膛,握着他的魔丹,下一秒将他的魔丹生生捏碎。
倒在地上的族长仍然瞪大双眼,眼神里满是惊恐。
“你真吵。”雒阎手抽离出来,嫌恶地瞥了地上的尸体一眼。
片刻过后
人界
彷如局外人的时溪不去看地面横七竖八的魔族尸体,目不转睛望着满脸悲痛的洛尘。
洛尘抱起小溪,小溪身上的血染红了他的白衣,他也毫不在意,手微微颤抖地覆在小溪的伤口上。白色的仙气不断地从鲜红的伤口处输进去,然而小溪惨白的脸却没有好转。
他还是晚来了一步。洛尘悔恨至极。
时溪看着满脸悔恨的洛尘以及院子里的尸体,神情复杂,转了个身,实在不忍继续看下去。
当初大哥恢复过后便去魔界夺回他该有的一切,而二哥因为仙界的召唤而暂时回归仙界,谁知就在他们离开的这几天魔族的人竟然找到了这里。
只不过是离开了短短几天而已。
二哥赶过来,但还是晚了一步,小溪爹娘已经成为了两具冰冷的尸体,而小溪也是奄奄一息。
“阿溪……”君临云似乎没想到会看到这一幕,语气里也满是心疼。
“道长不必难过,已经过去很久了。”时溪宽慰道,“更何况我现在不还是好好的吗?”
然而时溪的轻飘飘的话在她那双布着红血丝的眼睛下却并没有什么说服力。
家毁人亡,失去双亲本已经是痛苦,现在却让她再看一遍这样的场景。
再经历一遍这样的噩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