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色渐暗,陆倾之终于来了,他还带了一件披风,现在虽然是春天,但是风却也有些冷冽。
他将披风给陆悦之系上,然后牵着她的手走出她的院子,朝着花园走去。
当他们两个踏入花园后,路两边摆放着花灯,莹莹灯光闪烁,照亮了他们脚下的路,花灯一直摆放到了亭子里。
陆悦之把这样的场景记在了脑海里。
陆倾之牵着她漫步走到亭子里,桌子上摆放着一些物什,一个块纱布盖着。
这些东西看起来并不像短时间准备的,看样子陆倾之很久之前就为她的及笄之礼早做准备了。
陆倾之道:“你打开看看。”
陆悦之掀开纱布,一个大大的木盒子放在桌子上,她在陆倾之的注视下打开了这个木盒,里面的东西着实让她有些惊喜。
她一样一样的拿起来。
一件窄袖立领的男装,是很招摇很夺目的红色,也是她喜欢的颜色。
当她拿起这件衣服打量的时候,陆倾之在一旁解释道:“你看这件衣服,非常利于你挥剑啊,那举手投足间,必然是英俊潇洒。”
她又拿起一把佩剑端详着。
“这把剑是我找城里最好的铁匠给你量身打造的,轻便好使,非常适合女孩子。”
盒子里还零七零八地摆放着一些修炼的秘籍和话本,当然真实性还需考量。
她还没有翻开那些书,而是看向他,问道:“你哪来这些钱,这段时间府上吃得都清淡了好多,在各个地方都节省了。”
“我很早就已经准备了的。你不是一直希望能当一个侠女行走江湖嘛,虽然没办法真的让你走遍天下。但是……”陆倾之沉默须臾,“在我能伸到的范围,你就可以做你的侠女。”
陆悦之伸手摸了摸这把佩剑,眼泪不争气地在眼眶里打转。
陆倾之这些年一直护着她,护着她这个没有血缘关系的妹妹。
陆倾之见状,拉起她的手往亭子外走,道:“还给你准备了一个东西。”
原来是一个巨大的孔明灯,只是这孔明灯上四面画的都是她。
陆悦之不知道的是,这个灯上的人像都是陆倾之自己画的。
陆悦之看着这个巨大的孔明灯徐徐地往夜空中上升,她看得酸了,捏了捏自己的脖子。
她知道他一直都在看她,但是她不敢回应。
时溪屋里
时溪随意地斜靠在床边,一只手枕在脑后,另一只手提着一串葡萄往嘴里送:“道长,今日依旧吗?”
坐在桌边的君临云吹了吹茶沫,稍显委屈道:“阿溪不愿再收留我了吗?”
自从上次那个晚上君临云来陆府找时溪,晚上便都是在时溪屋子里歇下。他说钱袋丢了,但时溪并不信。
时溪又咬了一颗葡萄吃了起来,连籽一起吞了下去,打趣道:“昨夜的地铺,道长感觉如何啊?”
君临云抿了口茶,实话实说道:“令人难忘。”
君临云放下茶杯,朝着时溪的方向走去:“我带来的消息可否抵了这两日的借宿呢?”
她自己都还是借宿呢。时溪虽然知道陆倾之是灵体,也知道守诺城必遭此难,然而的确不知道灵体死去后,天会降灵雨。
若不是君临云给她说的,以她的性子也不会信那花芝芝所言。时溪知道后也向洛尘查证了,确实是真的。
时溪思忖的这会,君临云已经离她很近了。
他深邃的眼睛微微眯起,像一只狐狸一样诱人,只见他一点一点靠近时溪的脸,一只手往时溪脑后探去,宽大的手掌托着她的后脑勺,然后一点一点地往下移……
君临云在她耳边呵气道:“昨夜的地铺很是冷硬,不知今日能否让我在床上歇息呢。”
时溪觉得耳边很痒,当君临云的手在她的脖颈处摩挲时,她无意识地微微打了一个颤。
君临云似乎是发现了什么,嘴角上扬,手也不着急往下,就在她的脖颈处细细地摩挲着。
时溪伸出手抵住君临云要覆过来的唇,将另一只手里的葡萄递给他,轻笑道:“道长,有这个闲情的话不介意替剥葡萄给我吃吧。”
君临云笑了笑,收回自己的手,接过了葡萄。
时溪闭上眼睛,笑道:“道长今天恐怕还是与那冰凉……”
话还没说完,因为也无法说了。时溪的手紧紧抓着胸口处的衣裳,眉头紧蹙,咬着牙。
她想从衣袖的随身空间里掏出些什么,可是她的手不受控制地颤抖起来,本来是很简单的一个动作,她却废了好些劲。
反噬又来了。
君临云见状也不管葡萄了,将时溪揽进怀里:“阿溪?!”
时溪额头的冷汗在她的额头细密地分布着,她此刻体内的魔丹像是要爆裂一样,她觉得自己仿佛快要炸开了,即将被撕裂的胀痛感充斥着她每一个神经。
她颤颤巍巍地拿出一个暗红色瓷瓶,想要打开瓶塞,身体却有些乏力。
君临云立马伸手接过她手中的瓶子,打开,拿出一颗丹药,棕黑棕黑的。
时溪在他拿出丹药的时候,一看见不是红色的,干涩的嘴唇动了动,想开口说些什么,然而在她还没开口。
君临云瞥了一眼这颗圆滚滚的丹药,剑眉微蹙,没有立马喂给时溪,而是想将丹药放回瓷瓶里,他突然又想到什么,放回的动作顿了顿。
时溪狐疑地望了他一眼,然后小声开口:“错……拿、错了。”随即又伸手去掏出一个瓷瓶。
君临云打开瓶塞倒出一颗朱红的丹药,时溪眯着眼睛瞟了一眼,点了点头,随即君临云立马将丹药送进她的嘴里。
腥味和涩味在她的舌间化开,她舌尖一动,整颗咽了下去。
君临云将她平放在床上,给她盖上被子。
她体内涌出一股平和柔和的力量将原本那股强劲的力量包裹住,慢慢压制了下去。在这个过程,她不停地冒着冷汗,汗湿透了她额头和两鬓的碎发,背部的衣裳也湿了,一个劲地往她身上贴。
君临云坐在床边,一边给她输法力,一边拧着眉望着她的脸,面色低沉。
良久,时溪反噬慢慢褪去,她的身上也被汗水打湿了一些。
她睁开眼,看了一眼床边的君临云,然后掀开被子就要下床。
君临云问道:“你现在感觉怎么样?”
时溪走到桌子边倒了一杯水,润了润有些干的喉,无所谓似的,说道:“好多了,放心死不了的,只是偶尔发作一下。”
时溪也给他倒了杯水,侧目打量他的神色:“道长就不好奇是什么原因吗?”
君临云起身走到桌边坐下:“看刚刚阿溪体内的魔力四处乱窜,不受控制,但理智尚在,不像是发狂,和魔丹自爆倒有点相似。”
“但自爆一般是走投无路时魔族的一种自杀式行为,此时魔丹爆发出的魔力虽强,但这招无疑也会让自己丧命。那么就只有一种了……”
君临云看向她,发现她听得起劲,并且示意他接着说。
君临云道:“反噬。”
时溪颔首道:“答对了。”
只是君临云这么容易就猜到,到底真的是因为机敏呢,还是事先就知道呢?时溪眯了眯眼睛。
君临云端起她刚刚倒好的水饮下:“反噬下面也有好几种,阿溪是何种呢?”
“我本是凡人,机缘巧合下入了魔,可是凡人没有魔丹是成不了魔丹的,大哥便为我寻来了一颗新鲜合适的魔丹。”时溪单手撑着脑袋,语气风轻云淡,好像是在讨论我们接下来要吃些什么一样随意轻松。但事实这个过程并没有那么轻松。
“凡人入魔倒是不太顺畅,因为魔丹难以和人融合,此人便会遭到反噬。对于刚入魔的人来说,魔丹尚不稳定的情况下,魔力使用越多,受到的反噬越大。”
这也是为什么魔尊雒阎和洛尘都不许她随便使用魔力,她的出行都由蓦阑负责,所以她几乎是不怎么使用消耗魔力较大的法术的,蓦阑顺带负责清理那些找上门的麻烦。
毕竟魔尊从人界带回一个凡人,还封她作魔族公主,让他们见她如见他。魔族虽然不爽,但是不爽的几乎都被雒阎揍得服服帖帖的了。那些本来就不服雒阎但是又屈于他的威严之下的魔族,只能偷偷给出门在外的时溪使使绊子。
为什么敢呢?因为那些魔族发现时溪从不把这种事向魔尊告状。
但是后面找麻烦的魔也少了,因为时溪身边的蓦阑往往会把他们揍得只剩下半条命。
自始至终,时溪可以说是被保护得很好了。
所以时溪并不会使用很多魔力,所以遭受的反噬算是轻的,可是就这属于轻的级别的反噬就令人感到头痛了。
时溪想要摆脱这种反噬,和魔丹真正融合,便在蓦阑的陪同下踏上了寻找天灵血的旅途,如今陆悦之是最后一个。
“刚刚瓷瓶面装的就是用天灵血炼化的天灵丹,只有等我聚齐了世间仅有的三个天灵体之血,摆脱反噬,便能成为真正的魔族了。”
时溪伸出一只手勾起一缕君临云的头发,把玩着,调笑道:“届时,我就是你们驱魔师喊打喊杀的对象了。”
君临云认真地听着她诉说的话,听到“你们”这个词时,神色不虞,回道:“不包括我。”
时溪将手顺着他的头发渐渐往下,放慢了声调,像是蛊惑似的:“那……我们?”
君临云伸手握住了她调皮的手,微微蹲低,轻而易举地将时溪拦腰抱起,开怀一笑:“自然是‘我们’。”
时溪笑而不语,像是在思索些什么。
君临云将时溪放在床上,那种淡淡的桂香席卷在两人周围,一直蛊惑着他。
他顺势俯身压去,两人额头抵着额头,唇瓣相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