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末将可以作证,此人与秦执相熟!”
孙家灭门的案子清了,方秀莲跪在地上,哭的不能自已。直到听到陆启山接下来的话,心里满腹的后悔荡然无存。
沈周容看向陆启山,想要知道他说此话的依据,陆启山也没有辜负,将自己所知和盘托出。
“殿下不知,末将曾见过夏杰多次,只是直到今日,才知此人姓名。”
沈周容来了兴致,只微微一想,心底骤惊。
陆启山是驻军将领,常年居住营地,若他曾见过夏杰多次,那么夏杰很有可能是军中之人。
如此,刚刚长青拿着画像经过时,陆启山的惊愕找到了缘由。
沈周容心底有了一个大胆的猜想,“可是杨延廷的人?”
陆启山没想到沈周容如此聪明,“确是叛将杨延廷之人。”
什么?叛将?
门口吃瓜群众耳朵贼亮,那么多话里,就抓住了这一个关键词。
就在众人纷纷猜测叛将是什么意思时,为什么今天来的人不是驻军大将杨延廷而是副将陆启山,又听到了一个惊天大瓜。
沈周容冷冷的嗤笑一声,“就是那个意图刺杀本宫,差点杀了钦差大人的杨延廷?”
在沈周容眼里,刺杀她的人,就是杀她,更何况还是铁甲军小分队队长,无疑是向她挑衅。
而林砚之,当时是实实在在站到了杨延廷面前,若非庸守在,林砚之只怕早已身首异处。
她想不到杨延廷为什么会做出刺杀铁甲军,甚至刺杀钦差大臣的自杀式举动。
是的,在沈周容看来,有铁甲军在,杨延廷动手,就是在自己找死。
沈周容冷静分析问题,门口的百姓彻底疯了。
准确的来说,是癫狂。他们想不通,天底下除了皇位上那个人,还有谁,敢明目张胆刺杀铁甲军的主人。
那可是以一敌百,合在一起甚至堪比五万大军的铁甲军啊,是连大安隔壁,如今世间最强国大齐都害怕的一支军队。
可以用闻风丧胆四个字来形容。
战役中,若遇到铁甲军出现,对方只有跑的份,甚至跑慢一点都会死无全尸。
这样一支军队的主人,小小驻军将领杨延廷竟然敢去刺杀。
百姓觉得杨延廷大概是疯了,这可是抄家灭族,甚至诛九族的大罪!
方秀莲跪在地上,心底生出了茫然。
按理说,孙家三十六口灭门,她该无比悲痛才是,可是,她万没想到,灭她孙家之人,竟然还参与了刺杀当朝公主,意图杀害圣上亲派的钦差大臣。
方秀莲后怕的想,即便她后悔,一直想着若是当初将藏金绣的技艺告诉夏杰,恐怕到头来,孙家全家所遭受的,可能比死还要恐怖,临了了,怕还是一个死字。
心底突然有了释怀,夏杰是个恶魔,孙家早就被他盯上,或许如今孙家干脆利落的死在他手上,好过落在他手里求死不能。
沈周容的笑很冷,可所有人,连同跪在地上心茫然的方秀莲都清楚感受到,沈周容动了杀意。
犹如实质的杀意。
“想杀本宫的人很多,敢动手的,他杨延廷算头一个。”
“陆大将军还知道些什么,不妨都说出来,比如,这个夏杰背后,真正的主子!”
什么?夏杰背后竟还有人?
陆启山后背冒了一层冷汗,“除了是叛将杨延廷的人,甚至与秦执相熟,末将未在其他地方见过或听说过此人。”
顿了顿,又说:“在军中,他的身份被保密。”
这句话很有意思,明面上像是除了杨延廷心腹外什么都没说,可却在无形中,又表达出了很多意思。
比如最大最直观的一个,杨延廷为什么敢公然杀她的人和钦差大臣,必然是其背后还有人!
沈周容已经知道,夏杰背后,是当年林砚之没查出来的那位京都大官。
细细想了想,朝廷中谁那么想要自己死,六部尚书时常参她,恨不得立即处死她,这些她都知道。
可他们从来都是光明正大,甚至言辞激烈的进谏,不会这般阴险下作的手段。
李简?
沈周容想了想,该是不会,他儿子李弦还在前往江南的队伍中被绑着,便是为了他儿子,李简也不会贸然对她动手。
那么到底,是谁想要她死?
沈周容想不出,索性不去想,左右这人还会有动作,更甚者,还有一个活着的夏杰。
“孙家一案,本宫甚是痛心,赐孙家忠义金匾,其后代亲族,世代祭奠。”
方秀莲与孙明轩育有一子一女,随方秀莲之父周游在外,女孩今年刚满七岁,男孩刚满五岁,两个小家伙如今还不知孙家惨案。
这是沈周容能为他们做的,不让孤儿寡母受孙家其他亲族欺负的最好安排。
方秀莲还不满三十岁,连着两个幼童,他们的人生,还很漫长。
沈周容起身,几步来到林砚之面前,面带倦色,“剩下的事,就全权交由林大人处置,本宫乏了,林大人请便。”
沈周容带着长青走了,过了一会,长青复又返回。
站在林砚之面前,恭敬有礼,“大人,我家殿下说了,大人想做什么就做什么,想怎么处置就怎么处置,大人的意思就是我家殿下意思。”
林砚之愣了一下,沈周容这是同意他之前要做她马前卒的话了?
所以,这算不算,是在给他兜底?
还是,要他随意大胆的处置?
林砚之对长青行了一礼,“下官谨遵殿下圣谕!”
长青没有立即离开,而是走近还跪坐在地的方秀莲身前。
声音特意大了大,“方氏秀莲接旨!”
方秀莲吃了一惊,反应过来后立马跪好,就听得长青道:“我家殿下久闻夫人绣技高超,故,着夫人于三年内,亲绣黄金缕衣一件,并亲自送至皇都镇国公主府,不得有误!”
沈周容明确表示要方秀莲绣一件黄金缕衣,甚至将她会黄金缕衣一事公之于众,而这,并非只是想要一件绝世珍品,而是明明白白告诉所有人,方秀莲这个人,本宫保下了!
从此以后,至少三年之内,谁动方秀莲,甚至动孙家两个儿女,都是在与镇国公主府作对,是在与三千铁甲军作对。
沈周容霸气的护了一个女子。
林砚之嘴角的笑肆意又无奈,却还要板着脸,大声而威严的宣布。
“叛将杨延廷已被斩杀,柳元会剥夺举人身份,三代之内,永不得入朝为官,判牢刑十年!恶官秦执诛九族,三日后行刑!”
林砚之甚至都没审问,秦执以为至少要审他一下,听到诛九族时,整个人脑袋瞬间空了。
他以为沈周容是恶魔,没想到看起来人畜无害的林砚之才是。
也是,他可是皇上亲封的钦差大臣,又怎会是手段良善之辈。
门外百姓也懵了,他们以为,秦执至少要被押回朝廷,那可是谋杀公主和钦差的大罪,不得把皇都天牢的酷刑都受一遍然后再赐死。
没想到这么快就判了。
还判的这么血腥。
如今大齐强盛,大安紧跟其后,连同其他各方部族共分天下,迄今为止,都没出现过诛九族这般惨烈的刑法。
百姓们似乎都能想到那喷的满地,用扫把扫也扫不尽的鲜血,和骨碌碌掉在邢台地下滚了半街的几百颗人头。
门口的百姓们散了,好多人回家的路上都还在想,他们今天只不过想看孙家灭门案究竟会不会维持原判,没想到,惊天大瓜一个接一个爆了出来,将他们震的三魂找不着六魄。
连城里安排放粮都给忘了。
大牢里,秦执的家人是最先被抓来关起来的,一家老小被关在秦执隔壁。
紧接着,被他提拔的亲朋好友呼啦啦见了个全乎。
秦执心里的恐惧被一点点放大,仿佛能看到三日后,这些人血滋呼啦的脑袋死不瞑目的盯着自己。
天色暗下来时,秦执的精神终于奔溃了。
整个牢房都是他熟悉的求饶声。
“来人来人!我要见林大人,我要见林大人!”
林砚之没去。
秦执疯了三次,两次林砚之都没去。
第三次的时候,林砚之隔着牢房,秦执早已没了之前的精神样,头发散乱,眼睛大睁,整个人看上去脏兮兮的。
“大人大人,我交代,我什么都交代,求大人向殿下求情,放过秦家老小,他们不知情,不知情啊!”
林砚之好整以暇的看着他,盯的秦执心底发毛。
林砚之的第一句话,就直击要害。
“夏杰背后之人是谁?”
“小人不知,小人不知,只知道他是上面派来的人,我和杨延廷必要时候,都听他吩咐!”
“你确定?”
林砚之的声音有些冷,像夜里索命的鬼魂。
秦执抖了抖,语气坚定,“小人十分确定,我与杨延廷均不知他的身份。”
林砚之细细沉思些许,“杨延廷为什么要刺杀本官?”
秦执吓的真结巴了,据他所知,当时与这位钦差大人同行的,是沈周容的人。
杨延廷真这么大胆,难道他不知道刺杀沈周容是要被灭九族的吗?
“杨延廷很惜命,除了夏杰,没人能让他做出此等送命举动。”
长长的睫毛垂下,遮住了林砚之眼底的光华。
“杨延廷是天蒙人?”
跪在牢房的秦执周身一震,不敢置信的看向眼前人,林砚之刚刚说什么?
天蒙?
那个被天下所有视为禁忌的天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