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昨日带回来的女子呢?”
昨日一事闹得沸沸扬扬,陈荀不可能不知道,当时气得那叫一个狠啊,觉得对不起列祖列宗,生出这么一个愚蠢又好色的儿子!
他派人去调查此事,下人却说:大人,这件事情并不复杂,我们有必要调查吗?
陈荀不以为然,摇了摇头。
乐州出现一个富甲一方的商人,他作为乐州最大的父母官,怎会不知是何人?
他对陈仰之的逢场作戏也不是毫不知情,只是没有反对,也没有支持。
陈仰之的为人并非传说中那般,此事多半另有隐情。
“你去查就是了。”
陈荀本欲查清是谁陷害到他儿子头上,没成想竟查出了些意料之外的东西。
去调查的人叫周谌,王府里的人都说当日没发现什么异常,他只好先从整件事情的女主角查起。
周谌本以为她只是一个普通的,有点姿色的侍女而已,没成想......
“这青淮姑娘可不得了哦!一个月前我们大姑娘把她带了回来,什么重活都不舍得她做哦哟,如今更是攀上了高枝,还变成了凤凰哦嘞!”
周谌愣了愣,“她是从哪来的?”
“大人,这我哪晓得嘞。”
周谌是陈大人最信任的左膀右臂,接连询问了几个陈府的人,都说不出个所以然来。
他察觉到一丝不对劲,立即让人去打探青淮的来历,不想却一无所获。这个叫青淮的女人就像是凭空出现一般。
……
他立刻将此事告诉陈荀。
彼时程越正在陈荀的政事房里与之下棋。
“陈大人,你这招弃军保帅用的极好。”
陈荀皮笑肉不笑:“程大人说笑了。”
“你说,若是皇上知道堂堂节度使寻一个弱女子一个月了,半分线索都没有,皇上会怎么做?”
陈荀手抖了抖,白棋从他指缝掉落在棋盘上,“啪嗒”一声。
“程大人,是下官无能,您在给我几日的时间,我一定把人找出来!”
陈荀弯着腰送他离开,而后拂了拂衣袖,脸上的惊慌荡然无存。
他听完周谌的报告,神情惊讶。
周谌与他对视:我也是这样想的。
陈荀沉思了片刻:“年龄呢,是否对得上?”
周谌回答:“年龄,容貌都对得上,身份还下落不明,世上很难有这样巧合的事。”
陈荀摸了摸胡子,没想到程越怎么都找不到的人,竟误打误撞让他们先找着了。
“大人,是否要告知程大人?”
陈荀:“不急。”
隔日一早他推掉所有的公务赶回家,这才有了方才那一幕。
陈仰之以为他是要兴师问罪,说了一句:“关你什么事?”
“你喜欢她?”
喜欢?怎么可能。
但是陈荀一副大动干戈的样子,陈仰之素来见不惯,他叛逆道:“我就喜欢她怎么了?”
“我再认真地问一遍,你真的喜欢那个叫青淮的女人?”
陈仰之不假思索:“那还能有假?我不仅喜欢她,我陈仰之此生还非她不娶呢!”
他说完此话就跳到两米远外了,没成想爹并没有像往常一样生气,而是神情复杂地看了他一眼。
他没看明白。
太阳打西边出来了?他爹居然没有打他也没有骂他!陈仰之惊呼:“爹,您还是我爹吗?”
“你这臭小子,没大没小的!”
另一边,闫桉从成衣铺带了些普通的衣裳回到他们临时落脚的客栈。
李沅换衣服时,在肚子上加了一圈硬布,透过铜镜,她看见自己像一个有六、七月份的孕妇,随后将桌上的人皮面具牢牢贴在自己的脸上。
镜中的她,和寻常的妇人别无二致。
闫桉看见出来的她都愣了一瞬,然后立马移开目光。
李沅一手撑腰,另一手搭在肚子上,模仿后宫有孕的嫔妃走路。
相比在全城追捕她的程越而言,程向心眼子没有那么多,她小心一点还是能应对过去的。
但麻绳专挑细处断,越怕什么来什么。
谁来告诉她,为什么守在城门的会是程越?!
李沅摸着肚子的手一紧,就在下一秒,她感觉到一双锋利如刃的眼神落在身上。
李沅与身旁的闫桉说着闲话,若无其事地向危险走去。她努力让自己看起来正常。
眼看离程越越来越近,她突然想起十四岁的一件事情。
那天她和外祖母去寺里祈福,因为昭化寺归皇家管辖,安全性高,所以他们通常独自在院中诵经。
却不知从何处突然冒出几个山匪模样的人,凶神恶煞地推开了外祖母,言辞粗鄙地劫走了李沅。
那时的李沅再聪慧,也不过是未经世事的小姑娘,面对几个虎背熊腰的大汉,直接吓得失语。
就在他们要拽着她离开时,一个男子从天而降,救了她。
原来在山里礼佛的三皇兄早就知道这些山匪,可惜他们滑的像泥鳅,所以一直没抓住,这次终于找到了山匪头子,还救了李沅一命。
李沅不曾怀疑,因为李璟成与世无争,待人接物和善有礼都是有目共睹的。
自从这件事后,李沅念着李璟成的好,朝堂上有几个他的姻亲,每次太子想废了换上自己的人,李沅都会劝。
“那毕竟是三皇兄的舅舅,换了他容易引起父皇不满……”
在李璟成篡位后,李沅才恍然大悟。当年程越救她及时,不是因为她运气好,而是山匪本就为李璟成同谋。
此为后话,但当时李沅的确对武力高强的程越留下了深刻的印象。
后来李沅开始留意这个冷面侍卫,还试图过挖墙角。但李璟成半开玩笑说,自己身边就这一个得力的人,还遭人惦记。李沅才打消这个念头。
再后来她在逃亡路上如此小心谨慎,程越还是能找到他们并一网打尽。可见此人十分难以对付。
李沅思绪复杂地来到人头攒动的城门。
由于询问十分严格,长长的队伍像蜗牛爬行,半天走不了几步。
本来一刻钟就能排到的李沅,等了一个多时辰才轮到他们。
闫桉拿出准备好的路引给他们,李沅垂着眼,跟在他身后,宛若一个怕生的妇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