军师的话他其实没有太听明白,但不妨碍他知道笪鸣是个聪明的人,“姐姐如果想知道关于那些奴隶的事情,大概明天就可以在斗兽场看到。”
秦向朗挠了挠头,“为了废物利用,会先让他们在斗兽场表演娱乐,后期再让去挖矿或者别的,不过如果姐姐有看上的奴隶,也是可以带走的。”
公主哪怕是只有名义上的宠爱,带走一个阶下徒也是绰绰有余。
秦向朗从来没有独占的想法,就像他关注的那样,笪鸣不光是名义上人尽皆知的有众多面首,声名狼藉,更是实际上对美人需求缺口很大。
如果他起了独占的想法,大概这辈子都不用想着踏入公主府了。
能成为笪鸣独一无二的驸马,已经足够他翘上好几日尾巴。
笪鸣笑着摸了摸秦向朗的脸,“好啊。”
“我确实……挺感兴趣的。”
如墨般的发丝纠缠在一起,笪鸣的手抚上了秦向朗修长疏朗的眉眼,有些话她没有说,比如——
她选秦向朗,不仅仅是因为皇上有这方面意思,更是因为……
军权,可是个好东西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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晨风吹过平静的湖面,漾起了阵阵涟漪,笪鸣推开门,走入庭院中。
大概是因为秦向朗知道自己不喜下人走动,庭院内几乎看不到人影。
就在笪鸣刚走几步后,后面的秦向朗急匆匆地赶了出来,“姐姐。”
“是要出门吗?”
笪鸣看了眼高高束起长发、一身藏青的袍衫便服的秦向朗,讶异地挑眉。也许是对方从城外回来的战服太过显眼,这一身倒是给了她耳目一新的感觉。
“我在想那些奴隶的事情,如果是达官贵族都会邀请的话,我的请帖应该要到了。”
笪鸣回神,作为没有实权的公主,看起来应该闲适自由的,但实际上,在皇家,很多事情都没有看上去那么简单。
就好比,她这次盯上大磬王朝的战俘奴隶,就是为了寻一个还算可以的,培养成她的死士。
皇位之争愈演愈烈,她暂时不想掺和,也不想莫名其妙成为权力的牺牲品。
“大人,”小厮送上烫金的请帖,一封是秦向朗,一封是她的。
“来的倒是及时,”秦向朗甩了甩手里的请帖,“姐姐要是想早点去也可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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事实上,大部分人都不是那么热衷,更何况最激烈的角斗在晚上。于是大清晨去的笪鸣不出意外只有自己一人。
再加上个秦向朗。
偌大的广场上排列着无数笼子,像是在奴隶市场才能看得见的景象,不过等角斗结束,也确实会有很多人被卖到奴隶市场上去。
环境恶劣且没有食物,被关在笼子里的人们都虚弱凄惨,笪鸣丝毫没有同情地掠过,边淡然问旁边的秦向朗:
“可有俘虏到皇家的人?”
秦向朗挠了挠头,“没有的,皇家不会轻易上战场,不过倒是抓到了将军。”
“将军?”
这话很轻易地挑起了笪鸣的兴趣,她似笑非笑地继续,“带我去看看?”
“那是自然,”秦向朗很高兴笪鸣能有感兴趣的存在,快步带着笪鸣来到了另一片区域,这里只有一个笼子,里面坐着一个披着长发的少年,只是与其他人不同的是,这个少年哪怕是如今落魄的样子,也长得极为好看。
一双丹凤眼好似含情,薄唇在缺水状态下紧紧抿着,似乎注意到他们的视线,漫不经心地瞥了眼,又好似含恨地垂下了眼帘。
怎么可能不恨呢?
如果不是战败,也不可能被送到她大洺王朝来。
笪鸣弯着眉眼,只是有一点让她诧异的,大概就是这个将军格外年轻瘦弱,和她原本预想的完全不一样,至少不是体格健硕之人。
公主府面首看脸,这是世人皆知的事情,笪鸣看到眼前这人,也起了收藏留下的心思,只是这毕竟与她预想的死士不符——
或者说,她并不认为这个少年有足够的毅力能撑着成为她的死士,尤其是在这种有大仇情况下。
但她还是快速地上前,修长的手指挑着对方的下巴,强硬地让对方不得不仰头对上她的目光。
秦向朗警惕地看着眼前这一幕,生怕这个少年会伤害到笪鸣。
不知道是不是真的缺了力气还是原本就没有什么实力,那少年也就这样垂着眸子,没有反抗,没有挣扎。
像是死了一般的,如同腐朽的木头,从根上就透露着一种垂老之感。
“名字?”
笪鸣刚开口,又好似嘲讽地继续,“不过也好,晚上能活下来,我亲自给你赐名。”
如果活不下来,她就会找其他人,或者……宁缺毋滥。
笪鸣看着这个从始至终没有任何表情,也不做任何发言的少年,到底是觉得有些无趣,施施然收回了手。
秦向朗直到笪鸣远离了笼子一些,才放松了些许警惕,“姐姐要注意安全。”
毕竟都是军中人,秦向朗虽然没有和对方直接交手过,也害怕笪鸣这里出了什么差错。
笪鸣转身笑着,“知道了。”
到底是来得太早,笪鸣眨了眨眼,便拉着秦向朗到街上溜达。
她毕竟不是那些皇子,整日防着明枪暗箭,作为公主,大部分时间,她都是相当随心所欲地游乐。
自然也不知道,在她走后,那些奴隶间所发生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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彦竹卿,也就是刚被大洺王朝的公主看上的奴隶,还在端坐在牢笼里,作为战俘,大洺王朝自然不会对他们有特别好的待遇,自打从边关运到这京城中来,他便是滴水未沾,更匡论米或其他。
下巴上似乎还遗留着那指尖余热的温度,让他有片刻恍惚,但很快,周遭的混乱就让他更加无法静心思考下一步。
“……不愧是先被将军看上又……啧啧,真是凭着脸勾人,同样是奴隶,人家的日子恐怕有得福——”
“他可真行,这大洺也是晕的,谁家将军跟他一样一副小白脸的样子,听说今晚的斗兽场,唯一能活下来的机会就是被人看上充家奴,要不然……恐怕到死才能离开斗兽场。”
“要不咋说人家有本事呢,胡乱指挥一通,要不是他,兄弟们至于沦落到敌国!!”
……
周围的声音从一开始的小心翼翼到最后的逐渐放大,丝毫不顾忌当事人也在场,语气里饱含着酸意与不满。
彦竹卿原本不算是会被外界影响的,可也不知道是不是刚才的公主扰乱了心绪,打坐也无法让他静下心来,反而是脑海里如同乱麻线一样,卷成一团。
大磬——
恍惚间,似乎又梦回到那个雨夜,电闪雷鸣,破旧的冷宫里到处渗着湿水,耳边是那些太监刺耳又尖锐的声音……
猛地,像是自我保护一般,他的头狠狠地疼起来,反倒让他无法继续深想。
倒是记忆里那个漂亮的女孩像是烛光一样,伸出了手,“样貌倒是生得好看,你要跟我走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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繁华的街道上到处是茶楼酒肆,空地也挤挤挨挨全是摊铺,笪鸣随手拿起一只木做的鸟雀,摆弄着,刚准备放下,旁边的秦向朗就快速开口,“这个要了。”
“浪费钱,”笪鸣不置可否,倒是秦向朗乐颠乐颠地跟着,“只要能让姐姐开心,哪里有什么浪费不浪费的。”
小摊主笑呵呵地将这小玩意放到精致的盒子里递给了秦向朗,笪鸣正准备往前走,恰巧遇到自己的熟人,当朝七皇子。
七皇子摇着羽扇,虽然是年纪最小的,但心思玲珑,不可谓不左右逢源。就连人嫌狗弃的公主,他也处得关系挺好。
“皇姐今日倒是有心情出来逛逛,”七皇子比笪鸣还矮上一头,但活泼机敏,凑上来,倒是没有讨笪鸣的嫌。
“这不是父皇催着紧嘛,”笪鸣转头又被茶楼的点心吸引住了,施施然上去,七皇子却也跟在她身后。
“父皇也是,明知道皇姐喜爱收集各种美人,耐不住性子,还非要……”
话没说完,笪鸣就摆摆手,“七弟别说了,今日出来玩,就不讲那些无趣的东西。”
他们已经到了茶楼上,说书人吹着胡子讲得正兴,笪鸣随手让小厮去上点心,自己就托腮听着说书人讲故事。
“却道那大磬不懂其利害,就那样落下马,中了我大洺的计谋,至此,秦家父子军大胜归来,那日京城楼上,就连公主也垂眸微笑,众所周知……”
要说整个大洺王朝的京城最受欢迎的剧情是什么,那绝对是当朝四公主,也就是笪鸣的“风花雪月”。世人皆抨击这样一位放浪形骸的公主,从什么“四岁牵郎”“六岁调戏民男”到如今“某公主终于要迎娶驸马,有所收敛”——
“所以,公主是想要秦小将军做驸马吗?”
有听众嘻嘻哈哈地举手,说书人吹胡子瞪眼,一拍桌子,“那公主是什么人?她当然看不上一个乳臭未干的小子,据说她身边的‘谋士’——当今状元郎祁子谦还谋求着这驸马一位呢!”
“公主有了驸马,是不是不会再搜刮……”
有人略作遗憾地开口。
“那也未必,”旁边的同伴爽朗地拍了拍他的肩膀,“那公主至今没有遣散她后宫啊不,一众面首呢,怕是那驸马,压不住她。”
其实一开始,京城人们总是担心自家苗苗被笪鸣给祸害掉,可惜后来有人一句惊醒众人,“那公主挑剔着呢,能被看上也是本事”后,便没再遮掩,倒也不至于像是历史中的某公主,出门街上无男人的地步。
更有好事者称,“那公主怕是也看了史书,才想要学着”云云。